第四十三章 回家

　　孫開心母親領(lǐng)劉小雨至房間，給她倒了一杯茶，劉小雨說了聲謝謝便一飲而盡。她嚼動著舌頭，發(fā)現(xiàn)農(nóng)村的水確實不同于城市，有一股淡淡的香甜，滌蕩在齒喉間，穿梭在胃里，心中那股莫名的逃離感漸漸消退了一點。

　　“姑娘，你們在城市待久了，突然住這樣的房子很不習(xí)慣吧。”孫開心母親又給劉小雨倒了一杯。

　　“是有一點?！眲⑿∮瓯砬橛悬c羞澀?！澳逊块g整理得如此干凈，可以看出您是位賢妻良母?！?p>　　孫開心母親聽到劉小雨如此坦誠，不像有的女生見到這樣的環(huán)境會違背良心說好，她嘴角微微上揚，心里贊嘆兒子眼光蠻好。

　　“孩子他媽，這姑娘是不是開心找的女朋友呀？”孫開心的爺爺和奶奶早已站在門口，見母親出來急匆匆問道。

　　“是的，這小子，沒等我去催他，自己先主動出擊?！蹦赣H意外中帶有一絲欣喜。

　　“找了好呀，21世紀(jì)的女生就像食堂里的豆?jié){，你去晚了它就沒了。”爺爺笑起來每條皺紋貌似都在跳動。

　　奶奶更是開心得直接奔大門對面的雞圈，她準(zhǔn)備抓取一只最豐滿的土雞燉給自己未來孫媳婦吃。

　　孫開心收拾好自己的衣物，激動地走進劉小雨的房間，“走吧，我?guī)愠鋈プ咦?，看看我們小鄉(xiāng)村的景色?！?p>　　周圍大多數(shù)都是土房子，馬路旁邊一條小路彎曲綿延。一路過去，有的村民在洗衣服，有的村民在洗菜，有的村民坐在凳子上吃著水果，大家看到孫開心回來，紛紛揮手招呼。

　　“開心吶，回來了呀?！迸赃呉粋€大嬸拎著一個水桶剛好經(jīng)過。“這是你女朋友吧，真漂亮?！?p>　　孫開心細(xì)嫩的臉頰微微泛紅，靦腆地點了點頭。

　　“要是我家大寶今年也能帶個女朋友回來就好了，那樣我在田里干活都會笑出聲?！贝髬鸩唤ь^望向天空，似乎在想自己的兒子。

　　“你家大寶那么優(yōu)秀，愛慕他的女生都可以排到村口了，說不定國慶節(jié)就給你帶個兒媳婦回來了?！睂O開心借機安慰大嬸。

　　大嬸喜歡聽好話，直呼孫開心人不僅長得帥，嘴巴還特別甜。但愿自己兒子能像孫開心所言，國慶帶個女朋友回家，自己好準(zhǔn)備當(dāng)奶奶。

　　劉小雨站在孫開心一側(cè)，她發(fā)現(xiàn)此情此景與自己在電視劇里看到的一模一樣，她原本以為農(nóng)村淳樸的風(fēng)情只會出現(xiàn)在電視劇里，沒想到在現(xiàn)實中真的存在，這真是個有趣的世界。

　　小路的盡頭連接著一座拱橋，由一塊塊大石頭砌筑而成，中間留有三個橋洞，兩邊較小，中間最大，當(dāng)?shù)厝俗鸱Q為彩虹橋。

　　倆人手牽著手踩在凹凸不平的橋面上，就像腳底下有雙奇形怪狀的手在給自己按摩一樣。劉小雨望著彩虹橋兩邊欄桿處的紅線，掛滿了紅線，每根線中間都套有一把鎖，整座橋大大小小的鎖加起來估摸著有四五百個。

　　“為什么這里會有這么紅線和鎖？”劉小雨指著其中一個鎖，一臉茫然。

　　“傳說彩虹橋建成當(dāng)天，一位眉清目秀的才子和一位裊裊婷婷的姑娘因雙方父母反對他們的婚事，相約來到橋中央跳河?！睂O開心聲情并茂講述著這段故事?！爱?dāng)人們把他們打撈起來時，他們依舊保持著相擁入河的姿勢，后來人們發(fā)現(xiàn)在橋中央掛著一根紅線，上面掛著一把金鎖，金鎖上刻著倆人的名字，大家紛紛感嘆倆人將愛情深深藏于這把金鎖中?！?p>　　孫開心指了指前方一把已經(jīng)銹蝕得看不見一絲光澤的舊鎖，“就是這把鎖，它象征了倆人矢志不渝的愛情。”

　　孫開心緩緩從口袋中掏出一把鎖，“聽說只要和心愛的人一起合上這把鎖，他們的愛情就能永遠存在，永不消逝。”

　　劉小雨含情脈脈望著孫開心，也不知道這故事是真的還是孫開心編的，反正自己聽得蠻感動。

　　“咔擦”一聲，倆人心照不宣對視了幾秒，孫開心用力一揮，手中的鑰匙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掉入水中，撲打起一絲小小的浪花，就像中國跳水運動員入水一樣，美妙至極。

　　孫開心不在，劉俊寧愈發(fā)無聊，他從房間走到走廊，又從走廊走向陽臺。湛藍的天空、和煦的陽光、涼爽的夏風(fēng)，就是缺少一個一同玩耍的小伙伴。

　　他靈機一動，想到王麗麗，這個姑娘最近不知在忙些什么，有個把星期沒看見她了。

　　她發(fā)了個出去玩的消息給王麗麗，王麗麗那頭并沒有馬上回復(fù)，劉俊寧又開始了焦急的等待模式，上次等待劉小雨回復(fù)消息的感覺此時竟然在王麗麗身上顯現(xiàn)出來。

　　王麗麗倒沒有讓她等太久，委婉告訴他自己周末和父母一起在水上樂園游玩。

　　劉俊寧萬念俱灰，欲哭無淚?！半y道是想讓我約劉小雨出來玩嗎？”

　　想到劉小雨，他像滿血復(fù)活的戰(zhàn)士一般，他開始從他的泡妞辭藻里物色邀約的理由和邀約的地點。

　　他站在陽臺上兩眼征征發(fā)呆，好像辭藻里已經(jīng)油盡燈枯，一籠烏云懸掛在他順滑的前庭上。

　　“香菇燉土雞”、“啤酒燒鴨”、“小米椒炒田螺”。劉小雨望著餐桌上的佳肴，舌頭早已在嘴里打轉(zhuǎn)。

　　孫開心奶奶坐在左側(cè)，她小心翼翼盛了一碗雞湯送至劉小雨面前，接著又給孫開心也盛了一碗，笑嘻嘻讓劉小雨多吃一點。

　　劉小雨輕輕舀了一口湯，味蕾瞬間被打開?！鞍⒁?，您做的土雞也太好吃了吧，這是我今年喝過最有味的湯了，我媽做了幾十年也沒做出這個味道。”

　　孫開心母親聽未來兒媳婦夸耀自己，心底樂開了花，“姑娘，好喝就多喝一點，這是我們這里土生土長的母雞，不吃飼料，營養(yǎng)價值高，在城里有錢都買不到?！?p>　　劉小雨接連喝了幾口湯，“阿姨，你快來吃飯吧，不用再炒菜了?！?p>　　孫開心母親端著青菜坐下來，也許只有一家人在吃飯的時候，才最能清楚地看見對方臉上一絲一毫的改變。孫開心仔細(xì)掃描著母親的臉蛋，額頭上的皺紋似乎又密集了一點，一根疊著一根，就像小時候可以折起來的扇子一般，只是扇子是明亮的，而母親的皺紋卻黃里帶黑?？蔹S的臉頰兩側(cè)皮膚也變得愈發(fā)地粗糙，右側(cè)臉頰添刻了幾處疙瘩，孫開心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他記得自己七八歲的時候，母親扎著個小辮子，光滑紅潤的臉龐笑起來就像清晨綻放的玫瑰花一般絢麗多彩。那時母親喜歡抱著他，走到哪里都給他唱上一段劉三姐的山歌，他躺在母親懷里感覺自己就是全宇宙最幸福的孩子。

　　他沒有繼續(xù)細(xì)看母親的臉龐，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滴進這濃濃的雞湯里。

　　“開心吶，最近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呀，我看你比過年出去的時候消瘦了許多。”母親看著孫開心就像望著珍寶一般。

　　孫開心知道由于自己這段時間忌口，體重減輕了幾斤，他眼睛像陀螺般轉(zhuǎn)了轉(zhuǎn)，“媽，我工作不會很累，可能是夏天快到了，熱得不怎么想吃飯的緣故吧?！?p>　　母親沒有再追問，只是像天下父母那般親切囑咐孫開心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要注意身體。

　　孫開心強忍住心底騰起的哽咽，他不想讓母親擔(dān)心，連忙擠出一絲微笑說好。

　　喝雞湯、吃雞肉雖然也會升高血脂，但是孫開心決定回家破例一次，只見他端起碗呼嚕嚕就干完了一碗，就像蹲了幾年牢獄之災(zāi)的囚犯剛回來一般。

　　農(nóng)村的夜晚很黑，安靜得出奇，劉小雨躺在床上，身體早已發(fā)出勞累的信號，劉小雨眼睛瞇成一條縫，可心里就是不敢閉眼。她瞅著這布滿紅漆帶有頂面的木床，不禁頭皮發(fā)麻，這種古代的木床自己只在僵尸片里看過。

　　劉小雨忽然感覺窗外有聲音傳來，像腳步聲，又不像腳步聲。她側(cè)躺著，身體開始蜷縮，手腳微微打顫，十二點了，她不想叫醒睡在隔壁的隔壁的孫開心。

　　身體越緊張恐懼，尿意就來得越快。她想起白天上的廁所，毛孔立馬滲出一股寒意，廁所在距離后門10m處，外邊是一扇木門，里邊蹲臺則由幾塊木板搭成，下方幾只白色的蠕蟲爬來爬去，劉小雨嘴里憋起一口氣，這黑燈瞎火的自己只能強忍著。

　　小便感愈發(fā)強烈，劉小雨用手撐住肚子。她慢慢坐起來，拿起放在枕頭旁邊的手機，才十二點半，天亮估計還得五個小時。

　　她再也忍不住了，撥通了孫開心的電話，“一聲、兩聲、三聲……”，電話里頭足足響了九次“嘟嘟”的聲音，最后顯示無人接聽。

　　她丟下手機，兩眼發(fā)呆，臉部脹得通紅，恐懼的情緒就像一只惡鬼，正極速侵蝕著她健康的細(xì)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