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曲調(diào)
菊香聽了有點遙遠(yuǎn),又有點近在咫尺的感覺。
屋里屋外看了個遍,屋里睡的、廚房用的,都很齊全。
“菊香我們今天就住在鎮(zhèn)上,家里我都跟大哥說了幫忙代看兩天,明天一早我?guī)闳ジ强纯?,府城里有好多東西是咱們鎮(zhèn)上沒有的?!?p> “還有你要的那個白晶晶的石頭,”孫俊山低聲說完。
“真的?”菊香聞言抬起頭。
“真的,就在去水湖莊那條路,以前是個廢棄不用的炮竹坊子?!?p> “那明天我們?nèi)タ纯矗本障阈溥涞拇饝?yīng)了。
不常在鎮(zhèn)上住有鍋灶也沒法用,孫俊山出門買了中飯晚飯回家解決的。
第二天一早他帶著菊香坐雇的馬車進(jìn)了府城。
坐了大半天的馬車總算到了城門口,一塊刀刻的隸書“臨陽城”三個字凜然正氣。
門口兩邊一人多高的石獅子張牙舞爪的,還有衛(wèi)兵拿著槍守著黑釘厚木門,看樣子晚上還會關(guān)城門。
府城熱鬧的程度比鎮(zhèn)上不知道繁華了多少倍!
地面也干干凈凈的,成排的鋪面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好東西,高低不一的鋪面氣派十足,看著都是琳瑯滿目的耀眼。
孫俊山跟菊香慢慢悠悠的走著,一切看著都很新鮮熱鬧。
經(jīng)過一個小攤聞到一股麻糊的香味。
菊香扭頭到處尋著味道找過去,來到一個遠(yuǎn)離繁華的街角拐,不大的攤子里有一對半白頭發(fā)的老夫妻在忙碌著。
孫俊山坐下要了兩碗熱熱的麻糊,“菊香你吃完了,我在讓她給你盛一碗來。”
“有點膩的慌吃不下了,”菊香輕輕的放下碗,她話音還未結(jié)束,離攤子不遠(yuǎn)處一陣吵鬧聲。
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拖拽著一個渾身破爛的人在地上打,灰不禿的衣服破破碎碎的,半白的頭發(fā)披散著看不清臉。
“老不死的,也不看看在誰家,沒有本事誰讓你進(jìn)府的?”其中一個人蠻橫的踢地上的人。
他身上掛的葫蘆和藥箱被一下踢的老遠(yuǎn)。
打人的還覺得不過癮,又連連補(bǔ)了好幾腳罵罵咧咧的。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了,都臟了小爺?shù)男?,”說著還對地上的人吐了一口吐沫補(bǔ)了一腳。
清脆悅耳的鈴鐺聲從老者腰間掉出來,那人看了抬腳就去踩鈴鐺,“老子今天就砸了你騙人的家伙?!?p> 地上原本死氣沉沉的老者,拼著一口氣去搶被踩的東西,無力的手去搬踩鈴鐺的腳。
“吆喝!哥幾個給我打,老不死的還有力氣反抗呢!”幾個人又是上去一陣拳打腳踢的。
菊香看著也不敢發(fā)出正義的聲音,周圍漸漸的圍了不少人看熱鬧。
做麻糊的老婆子看了一眼搖搖頭。
“可憐呀!他們府老太太不知道請了多少大夫沒看好的,你一個走鄉(xiāng)郎中進(jìn)去湊什么熱鬧?弄不好命都搭進(jìn)去了,”老婆子憐憫的說完又是一陣嘆氣。
菊香跟孫俊山對看了一眼決定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是少看為妙。
“老板給你錢,”孫俊山結(jié)完賬牽著菊香走出攤子。
憑著記憶,孫俊山帶菊香繞了不少條巷子想往府城外去,走走停停的都有點累了。
菊香看了四周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一個角亭可以歇息,還有一處荷花塘,稀稀拉拉的矗立著荷葉。
塘水看著渾濁不堪,塘的周邊有三四個斑駁的角亭,這里曾經(jīng)應(yīng)該繁華過現(xiàn)在沒落了。
塘的另一邊隱隱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還有咿咿呀呀的尖細(xì)聲。
“孫俊山你喜歡聽?wèi)騿???p> “沒聽過不知道,”孫俊山豎著耳朵仔細(xì)聽了半天也聽不清,搖搖腦袋老實的回答到。
菊香扭身從邊上的樹條上,摘下一片葉子擦干凈,掐掉頭尾放進(jìn)嘴里,悠揚肆意的旋律響起來。
孫俊山聽的目瞪口呆的看著菊香,看樣子入迷了。
一曲吹完,菊香拿出葉子笑笑的問到:“好不好聽?”
“好聽好聽!這是什么曲子?我從來沒有聽過。”
“你當(dāng)然沒聽過了,這是我家鄉(xiāng)的曲子……”
英雄不怕出身太淡薄,有志氣高那天也驕傲,就為一個緣字情難了,一生一世想捕捕不牢……
輕快灑脫的小調(diào)聲哼唱出來,菊香是一臉的笑意嫣然,她眼里細(xì)碎的光芒穿透在烈陽的焦躁里。
“怎么樣?”
“好聽!”孫俊山有些癡呆的回答。
“就是有些詞唱的有傷風(fēng)化了,”說完面色頓時紅的都要爆血了,什么情呀、愛呀的……
“好聽就行了,這里也沒別人我就唱給你聽,”菊香好笑的看著恨不得鉆地縫的孫俊山。
“那我再給你唱個大天蓬聽聽,”菊香突然來了興致,要不是時間地點沒條件,她都要在田間地頭高歌唱幾曲了。
美人不是凡胎生,應(yīng)是仙器靈長成,既然你是神兵,為何比我更多情,
深深傷的卻是你,六曜五星配紅妝,此生雖短情意長,惹得天怒地也惱,人間再無紅顏笑,
留一半相思上大道,怕什么天道輪回,什么魄散魂飛,若沒有你那才叫可悲,怕什么西行無歸,什么事與愿違,這一世換我護(hù)你一對……
菊香唱的興起的時候,還學(xué)著青衣甩了一下水袖。
“唱的好……!”荷花塘里突然傳來叫好的聲音。
菊香聲音一停,拉著孫俊山轉(zhuǎn)身悄悄的快步走去角亭下坡隱蔽處。
荷花塘里劃出來兩條小船,船上坐著四五個年輕的公子。
“趕快劃上岸,看看是哪家小娘子唱的,”船上的公子迫不及待的催船夫靠岸。
等他們上岸了,四周看去哪還有什么人呀!只剩下微微吹過的風(fēng)。
“真是的,都怪伯安拖拖拉拉的不肯上岸來,現(xiàn)在人走了吧!”
“什么樣的曲子你沒聽過?我給你賠罪,仙云居我請了?!?p> “伯安說的聽到了沒?我們走著,”幾個人說說笑笑略帶遺憾的走了。
“看清楚了沒?”
“回大爺看清楚了,就是小林莊的孫娘子,奴才先還不敢認(rèn),后聽她叫她當(dāng)家人的名字,細(xì)看了下就是他們?!?p> “事過了別讓人查到他們了,鄉(xiāng)下婦人進(jìn)城乍鮮沒個忌諱?!?p> “奴才明白了大爺,”一主一仆兩人走了。
走到城外了,菊香回頭看身后沒人跟來,她緊張的心放了下來,處處小心翼翼的,還是差點惹了亂子。
“孫俊山以后府城我們不來了?!?p> “好,”孫俊山也嚴(yán)肅的點頭答應(yīng)。
兩人腳步加快來到廢棄的炮竹廠,四周荒瘠的很,還都是坑坑洼洼的,沒有一塊是菊香要的石頭。
沒有尋到石頭,也就無心逗留下來,又加快腳步回城里。
走到城門腳下,旁邊的草堆里趴著一個人看不清樣貌,血灰的手緊緊的攥著有點變形的虎撐。
“俊山你看……”菊香指著地上的人拉孫俊山衣袖。
“他不是那個挨打的人嗎?”孫俊山停下腳步仔細(xì)辨認(rèn)。
“你去把手放在他鼻孔下,看看他有沒有呼吸了,”菊香推著孫俊山過去。
“還有氣,就是看著人不太好了,一臉血糊糊的看著怪嚴(yán)重的?!?p> 菊香抬頭看城門外一個人都沒有,她遲疑了片刻,“要不我們救他回小林莊吧?”
“他是個走鄉(xiāng)郎中,看他手里的虎撐也是有年頭的了,咱們村不就沒有郎中嗎?平時有事只能去東莊找大夫要跑好幾十里路的?!?p> “可他……”孫俊山皺皺眉頭有些為難。
“我們進(jìn)城雇馬車走這里,要是他還在這里我們就帶他走,要是他被人救走了就更好,”菊香也拿不定主意只能這樣提議。
“我們進(jìn)城,”孫俊山毫不遲疑的決定了。
他起身跟菊香去買了吃的喝的,然后又買了細(xì)料布給未出生的孩子用,一切都妥當(dāng)了才雇了馬車出城。
出了城門口菊香撩開窗簾看,那人還在草堆里趴著。
“麻煩停下車,”孫俊山撩開車簾跳下來。
搬過那人,用他自己身上的臟破衣服給血糊糊的臉擦了擦。
“客官你要帶這人嗎?”車夫看孫俊山抱來了無聲息的人開口推拒起來。
“對呀怎么了?”
“客官你要帶他,我就不能拉你們了,我好好的生意馬車,帶這么個死人我得多觸霉頭!”
“他還有氣呀!不信你摸摸還熱乎著呢!”
“我不摸,就是有氣也活不長了,你看他活著跟死了沒什么兩樣的?!?p> “我們多加你兩倍車錢可以嗎?只把我們送去臨陽鎮(zhèn)就行,我們在那里給他找大夫看看,絕對不會讓他死在你的馬車?yán)??!?p> “三倍的馬車錢,你要是還不愿意我們就另外在找人了,”孫俊山咬咬牙又加了價。
“那行吧!”車夫舍不得車錢勉強(qiáng)同意了,等人坐好了他馬車趕的飛快,生怕車?yán)锶藳]有了氣息死馬車上。
天黑透趕到鎮(zhèn)上,孫俊山付了車錢彎身背人去了醫(yī)館看診。
菊香回到家趕緊打了水上來,燒了滿滿一鍋熱水等著,又拿出一套孫俊山平時穿的干凈衣服。
孫俊山滿頭大汗的背著人回來,手里還拎著好幾包草藥。
“怎么說?”菊香過來幫忙扶著人。
“年齡大了被打狠了,養(yǎng)個十天半個月就行了別擔(dān)心,水燒好了沒?”
“好了,就在那邊屋里,”菊香指著邊屋跟在后面扶人進(jìn)去。
“剩下的我來弄了,你出去做點吃的,做事當(dāng)心點,”孫俊山不放心的囑咐了一遍。
“我知道了,我拿了一套你的衣服給他穿,都在床上放著呢!”說完她出來拿了一包藥進(jìn)鍋屋開始熬。
孫俊山推著木桶出來倒水,“真臟!離咱家田太遠(yuǎn)了,要是近點這水都能肥田了,”叨咕完又舀了一大盆開水燙洗木桶。
菊香對這些東西講究,他看了也跟著后面收拾起來。
“藥都煎好了,你涼一會送進(jìn)去給他喝了就出來吃飯?!?p> “知道了,”孫俊山放好木桶,端著一碗濃濃的藥進(jìn)屋。
一柱香的功夫出來了,自己吃飽了油饃饃稀飯,又端了一碗涼的剛剛好的涼稀飯進(jìn)屋喂人。
菊香看不需要她幫忙了,就早早的上床睡覺了。
孫俊山熬夜看了一夜的人,天微微亮的時候人才趴在床邊睡了過去。
菊香起床又熬了稀飯,去街上買了肉包子回家配著。
進(jìn)屋看見床上的人睜著眼睛到處看。
“你醒了?這是臨陽鎮(zhèn),我們在臨陽府城門口撿到你的,俊山醒醒!”菊香推推床邊趴著的孫俊山。
孫俊山揉揉眼睛,“醒啦?餓不餓?我來給你端藥喝。”
菊香轉(zhuǎn)身送來一碗藥,還有一碗稠稀飯兩個肉包子。
因為這個走鄉(xiāng)郎中,菊香他們在鎮(zhèn)上耽誤了三天。
直到郎中可以下地走路了,孫俊山問他是愿意跟他們回鄉(xiāng)下?還是愿意在鎮(zhèn)上待著?
那郎中表示愿意跟去鄉(xiāng)下,他眼下身體不利索多虧了孫俊山照顧,他想去鄉(xiāng)下養(yǎng)養(yǎng)身體。
就這樣菊香他們又帶著鈴醫(yī)回了鄉(xiāng)下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