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東西
“真冷!”孫俊山牽著牛進(jìn)了牛屋拴好,又抱了半屋子的干稻草給牛圍著。
菊香拿著大厚的棉巾子給孫俊山擦身上頭上的雪渣子。
“這么大的雪,大嫂跟多田怎么回來的?”
“大哥那車綁了棚子沒淋到雨雪,就是寒風(fēng)吹的有點(diǎn)冷,一路車也趕的慢,穿的厚回來烤烤就能過來?!?p> “我也生了火盆和爐子,趕緊去鍋屋烤烤火,”菊香說完拎起廊檐的花生瓜子盤,一路小跑去了鍋屋。
孫俊山身上的雪水擦干凈了,進(jìn)屋換了一身暖烘烘的干棉襖。
出來把車上的東西都卸了,牛車都?xì)w置小屋里妥當(dāng)了才去的鍋屋。
“我去鋪?zhàn)永锢似甙似サ膲牟迹褪_@么多那掌柜子都給了我?!?p> “把酒糟蛋吃了發(fā)發(fā)汗,免得欺住了身體不好,我回頭讓魏娘子過來挑挑,之前我就跟她說壞布的事了?!?p> 孫俊山喝完一碗酒糟蛋,從懷里掏出一個(gè)小包裹遞給菊香。
“什么?”
“你不是說娘身上什么都沒有嗎?我今天去寶銀樓給你買那黑漆漆的鐲子,結(jié)果被人買去了,我看坊子里做活動有賣成套的首飾,我就給娘買了一套,我還給你買了一副耳墜。”
菊香打開小包裹,一副黃燦燦的耳墜上掛著玉圈。
她挑出來戴在耳朵上,又看了看給登福娘買的首飾,花樣都比較老式但是看著實(shí)在。
“你去拿一副裝蛋黃的豬肝,晚上我們在娘那吃飯,”菊香扶著孫俊山慢慢的起來身。
蛋黃肝正月能吃的時(shí)候,孫俊山給每家送了一副。
結(jié)果不僅孫俊山愛上了,就連韓大年一吃也愛上了。
今年他早早的就買了豬肝回來讓菊香做了,每天早上吃上兩塊才去瓜地忙活。
孫俊山拿著豬肝扶著菊香出門去岳父家。
屋里說話的聲音聽著都是熟人,菊香伸頭看,“魏大夫今天沒轉(zhuǎn)村呀?”
“今天雪大不出門了,過來給你爹看看腿,”魏郎中看菊香伸頭笑了笑。
“那正好晚上別走了留下來吃飯,下雪天吃熱鍋?zhàn)樱∩竭€拿了一副曬好的蛋黃豬肝,你也嘗嘗好不好吃?!?p> “那我就留下了老叔?”
“這還有什么說的肯定得留下,”韓大年笑瞇瞇的說到。
孫俊山趕緊把手里的豬肝送去鍋屋,回到堂屋打了一聲招呼,去菜地摘點(diǎn)新鮮的蔬菜回家燙。
菊香去鍋屋捅開爐子坐下烤火。
“下雪天路滑怎么不在家好好待著?”登福娘回來抖了抖身上的雪片子。
菊香把爐子往她娘跟前推了推,“我來給娘送東西的?!?p> “啥東西不能讓俊山跑一趟?出門一個(gè)不注意磕了碰了的怎么好?”登福娘責(zé)備的看了一眼菊香。
“娘你坐下,”菊香笑的神秘對登福娘招手。
從懷里拿出一個(gè)小包裹,拉過她娘剌皮的粗手,手指粗細(xì)的金鐲子套進(jìn)她的手腕里。
又拿出一個(gè)帶葫蘆花的金戒指給戴上,一副泛光的金耳環(huán)戴了好半天才戴上。
包裹里還有一個(gè)刻滿福字的金鎖,菊香就沒戴了放進(jìn)她娘的手里。
“你這……”登福娘抬手翻來翻去的怎么也看不夠,眼里閃過歡喜的淚光。
“樣式都是俊山買的有點(diǎn)老了,要是我去買準(zhǔn)給娘挑最時(shí)興的樣式?!?p> “娘都多大年紀(jì)了,什么時(shí)興的也不能帶,俊山這款式挑的我喜歡,這鐲子重重的都是實(shí)心的,得要不少錢吧?還都是一套的呢!”
“不知道我沒問,娘喜歡就好,喜歡就帶著別摘了,我耳朵上這副耳墜也是今天剛買的,”菊香伸頭過去給她娘看。
“好看,你年輕正是戴的時(shí)候,我跟你爹一輩子了,他都沒給我買一樣半樣的,反是我老丫頭給我置辦齊了,我這日子還有什么過頭!”登福娘說著說著眼眶紅了。
“我爹年輕那會不是沒錢嘛!今年剛掙到錢,第一時(shí)間就給娘買了好看的布料回來做衣服穿?!?p> “他能有那個(gè)心?還不是哄我在家累死累活的給他干活?”
“娘你這可冤枉爹了,咱家的錢爹可都是交給你收著的,村里可沒有幾個(gè)女人家管錢的,更何況爹買啥東西,都是娘交代清楚了才給錢買,我爹有心也沒錢給你買呀!”
“你呀!我對你扒心摘肝的,你對你爹永遠(yuǎn)比對我貼心,我就不能說他一聲不好,”登福娘破音笑了起來,愛憐的點(diǎn)了點(diǎn)菊香的額頭。
“掙兩個(gè)錢都不容易,娘年紀(jì)這么大了還買這些東西干什么?不戴一輩子也過來了。”
“戴了跟不喜歡戴可是兩碼子事,爹跟娘今年摸了一年的螺子殼和木柴,你女婿給你買一套首飾不是應(yīng)該的嘛!”
“又不是給你們砍的,你二哥這屋蓋的墊的用的,地里的菜瓜哪樣不需要螺子殼?該是他孝敬我才對?!?p> “二哥要孝敬爹娘的,就是趕緊把二嫂娶回來,”菊香趴在她娘耳邊小聲的說著。
“快了,你爹讓媒人遞期單了,估計(jì)明天媒人就能有回信。”
“那豈不是趕在正月成親了?”
“說的好就能趕上,說不好沒日子只能往后推期了?!?p> “那娘還是舀點(diǎn)面來,我們娘倆炸點(diǎn)圓子,萬一有日子了到時(shí)候根本來不及炸,過年也就兩三天的事?!?p> “那也行,捅開爐子我把面和了,你坐在邊上看著炸,我剛好可以整晚上的飯?!?p> 登福娘抱著盆去了放米面的屋子,舀了大半盆的面過來倒溫水揉和。
“好香,娘你炸果子了?”登豐進(jìn)院子里就嚷嚷問到。
“就你鼻子尖剛炸一盤,過來給端去堂屋給魏大夫和你爹吃,”登福娘在鍋屋笑罵了起來。
登豐進(jìn)鍋屋看盆里剛炸好的還冒氣,“娘,你這戴的爹給你買的?”
不得不說被偏疼是有道理的。
“你爹什么時(shí)候有心給我買過東西?是你妹妹和妹婿給我買的。”
“既然菊香給娘買了首飾,明天我去趕個(gè)年集給爹買個(gè)新煙鍋?zhàn)印!?p> “我疼你一場還趕不上你爹,”登福娘聞言氣罵不已。
“怎么了?”登福一身冷氣的走過來問到。
“二哥要給爹買煙鍋?zhàn)?,”菊香笑嘻嘻的回答?p> “我買過了,”登福從袖子里掏出一個(gè)嶄新的煙鍋?zhàn)觼怼?p> 又拿出一個(gè)小包裹,“娘,這是給你的?!?p> “爹給你買了?”登福迎面細(xì)看,好家伙他娘耳朵上都有了。
“你爹能舍得給我買?登福娘那個(gè)氣呀!兒子們回來都以為老伴對她有多好似的。
“大哥買的什么東西我看看,”菊香接過包裹打開看。
“還是大哥的眼光好,這簪子鐲子看著樣式就好看。”
“哪是我買的,你大嫂帶著多田去寶銀樓買的,他們坊子鋪面擴(kuò)大做活動呢!剛好我們趕年集遇上了。”
菊香起身走到登福娘身邊,拿出鐲子套在她娘的另一只手上,
戒指也戴在空空的那只手上,拿出簪子看是一對如意簪,抬手輕輕的往兩邊發(fā)髻里插了一下,一對簪子牢牢的簪上了。
“看韓夫人這戴的,像不像有家底子的小老太太了?”
“憨妮子,”登福娘笑的輕捶了一下菊香。
“大哥跟菊香都買完了,我明天買什么?”
“二哥明天趁著人家做活動,給二嫂買一套呀!錯(cuò)過人家活動時(shí)間,以后再想買便宜成套的可就沒有了?!?p> “總是要買的,不如現(xiàn)在了買了當(dāng)頭面送去,成親那天也有面子,”孫俊山走過來接了話。
“那我明早就去買,順便給爹買點(diǎn)好煙葉子抽,銀煙鍋都有了在配孬葉子不合適?!?p> “就你作怪的很,他抽了這么多年沒聽說不合適的?!?p> “魏大夫在堂屋跟爹說話呢!大哥你們?nèi)ピ趲б槐P果子去,吃飯的時(shí)候大哥回去接大嫂,順便叫魏娘子帶孩子來吃飯?!?p> “知道了,”登福接過菊香遞來的一盤果子,三個(gè)人進(jìn)堂屋聊天去了。
登福娘心情飛揚(yáng),鍋鏟翻動的香噴噴的。
天黑堂屋亮起三盞油燈,孫俊山跟登豐鍋屋和堂屋來回跑動端菜。
六個(gè)熱騰騰的鍋?zhàn)铀膫€(gè)臘貨冷菜,剛剛好十個(gè)菜。
“娘,魏娘子是個(gè)守禮的人,她不習(xí)慣我們鄉(xiāng)下男女一桌,我們在鍋屋在開一個(gè)女桌吧!”
“我曉得的,一樣的菜我都留了,桌子撈開我們就能吃了。”
菊香拿出肚溜罐子,燙了兩罐子米酒一罐子爪子酒。
“俊山你端個(gè)爐子去堂屋燙酒用,別喝著喝著就來回跑掉了。”
“妮子說的是,”登福娘舀了半鍋水又加了旺炭,連鍋帶爐子都讓端走了。
登福拿著火把推開門進(jìn)來,他身后跟著桂枝抱多田,魏娘子拉著子溪。
“來的剛剛好可以上桌吃飯了,”菊香走出來笑呵呵的說著。
堂屋熱鬧起來,鍋屋同樣也熱鬧了起來。
多田屬于活潑好動的寶寶,他看他奶奶端碗喝酒喝的香,撲騰著要登福娘抱。
頓時(shí)把登福娘高興壞了,趕忙接過來抱腿上坐穩(wěn),跟魏娘子說話的功夫,多田伸頭對著碗滋滋的喝起了來。
“我的乖孫子呦!你哪能喝這個(gè)呀!”他吧唧嘴饞樣給登福娘心疼壞了。
“吃蛋羹,”菊香把一碗燉蛋推到登福娘跟前,又給子溪也拿了一碗。
“我不吃蛋羹,留給弟弟吃,”子溪禮貌的說著不要。
“弟弟有一碗就夠了,這一碗是專門給你燉的?!?p> 子溪看看菊香又看看他母親,看魏娘子點(diǎn)頭了他才歡喜的舀了一勺燉蛋吃。
女桌吃的不比男桌冷清,有一個(gè)孩子調(diào)皮搗蛋,桌上的人自然就有了話題可說。
一頓飯吃好時(shí)辰也不早了,桂枝幫著婆婆把碗筷收拾干凈,然后一大波人才拿著火把出門回家。
登豐則是去菜地小屋睡覺。
晚上上床睡覺,登福娘伸出手腕和手給韓大年看。
“看到?jīng)]有?都是老丫頭和大兒子給我買的,跟了你一輩子連根紗都沒舍得給我買過。”
韓大年聽的都無語了,他上床翻身睡過去完全不搭理老伴,讓她自言自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