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團圓
“俊山,魏大夫家的對聯(lián)都貼完了嗎?”
“貼了三副再把炮竹放完就結(jié)束了,”他拿著炮竹出去準備放了。
“娘,我戴的好看嗎?”思頌從屋里跑出來走到菊香跟前伸頭給菊香看。
菊香伸手把她盤花珍珠簪摘下,又重新斜插進發(fā)髻里扣緊。
“發(fā)簪不一定要中規(guī)中矩的戴,喜歡的話怎么戴都可以?!?p> “我去看看,”思頌摸摸頭迫不及待的跑進屋里。
“娘,我也要跟姐姐那樣戴,”思湘嚷嚷著從屋里跑出來手里也拿著簪子。
菊香接過梳子示意她坐下,手指溫柔的勾著一縷頭發(fā)開始編發(fā)盤發(fā)。
孫俊山放完炮竹回來,看見閨女坐在院子里梳頭發(fā),稚氣的瓜子臉被她娘新梳的發(fā)型襯托的都移不開眼。
盤花珍珠簪花扣進斜髻里,兩三條流蘇點綴在發(fā)絲上。
菊香給女兒梳好發(fā)髻端看,嬌媚動人不失英氣清冷,思湘長相多像菊香一點,特別是這雙眼睛看人三分笑,給人一種活潑俏皮的氣質(zhì),不笑的時候眼睛既清冷又薄情。
她是專挑爹娘的優(yōu)點長,別說在村里出挑了,就是鎮(zhèn)上都找不出幾個這么好看的。
“好了,進去看看叫姐姐也出來梳頭,”菊香拍拍她的肩膀。
“謝謝娘,”思湘撒嬌的在菊香懷里蹭了蹭跑進屋里看發(fā)式去了。
她前腳進屋,后腳思頌又迫不及待的跑了出來,都不要吩咐的自己坐了下來。
菊香拿下她的簪子解了發(fā)帶發(fā)飾,給她們兩姐妹梳的是完全不同的風格。
思頌溫婉俏麗一點,思湘活潑精怪一點,梳的發(fā)髻也是明媚溫婉的氣質(zhì)。
思湘欣賞完自己的發(fā)髻出來,站在旁邊看她姐姐的。
“你的也好了,”菊香放下梳子端詳。
姐倆站一起一英一柔,一個瓜子臉一個圓臉,一個眼睛里帶著熱烈的陽光,一個眼睛里暖如春水看人不覺發(fā)柔。
“俊山,看看你倆閨女像不像大姑娘了,”菊香挪開身子讓給他看看。
孫俊山抬眼瞬間失神,一個明亮的讓人睜不開眼睛,笑笑的晃著頭發(fā)里的珠子叮當響。
另一個溫柔嫻雅,淡淡的笑容讓看的人都得屏住呼吸,深怕聲音大了驚嚇到了她。
“你爹都說好看了,去念書吧!”菊香溫笑著拍拍閨女。
“爹都沒說話,娘騙人的,我要送去給姥爺姥姥看看,姐姐,你去送給大哥看看,”說完拉著她姐姐就跑出了去。
“好好的丫頭你給她們打扮的太招眼了,”孫俊山看了出門后的閨女說到。
“你閨女剛剛在的時候你怎么不說?”
孫俊山不理她,低頭專心的燒火烀菜。
菊香舀了熱水洗干凈手,走進去鍋屋切菜。
“我到想這么打扮,不是沒這機會了嘛,我十幾歲的時候穿的灰不土的,頭發(fā)都梳成老奶奶的纂,現(xiàn)在稍微打扮一點村里人還對我指指點點的?!?p> “你看著不像十幾歲孩子的娘,喜歡就打扮,首飾不夠我就給你買,你看丫頭們頭上戴的珍珠金銀的多好看,怎么就你偏偏喜歡木的玉的!”
菊香白了他一眼,“你曉的什么,金的銀的戴頭上重,我頭上這木的叫紫檀木戴著養(yǎng)人的,那玉的有規(guī)定我們又不能戴,不然就戴玉的了?!?p> “紫檀木的就好了?我還是覺得金的銀的好?!?p> “每個人喜歡的不一樣的,你能每次給我買到大小紫檀簪子是你走運,咱這地方小好多人不識貨,你到府城買試試,一根紫檀木的鑲嵌玉眼都要二三兩銀子才能買到的?!?p> 孫俊山聽了都咂舌,“這么值錢?”
“你以為呢!不然咋說亂世金銀命,安泰貴玉精巧瑪瑙牙雕木呢!”
“兵荒馬亂的時候,上到八十歲的老人下到剛懂事的孩子,都曉得金銀可以活命,所以除了糧食就是金銀最為貴重。”
“像現(xiàn)在安泰下來,手上有錢了貴人們就把玩玉飾瑪瑙東珠,這是精致高雅家族淵源深厚的象征?!?p> “而且玉都是有身份的人才可以戴,我們最多也就戴個首飾上鑲嵌一點。”
“遠的不說,你看現(xiàn)對洪管家的主子,他統(tǒng)共來了四趟,哪一趟腰上不掛三四個玉飾?就連常年不離手的扇墜都是玉雕香球的?!?p> “他用不起金銀嗎?越是安泰的時候富人用的東西越是精巧絕倫,金銀對他們來說都是俗物?!?p> “沈舉人我也見過他咋不戴玉?最多就是帽沿上有一塊玉。”
“他只是個舉人而已,還沒有戴玉的資格,等他進士及第了見了皇帝,賞賜里會給他一塊玉,然后他在拜個當官的老師,他老師在賜給他一塊玉,意思勸解他:讀書人當如美玉君子什么的?!?p> “戴一塊玉還有這些講究?”
“可不是,魏娘子給我說的時候我都聽的咂舌不已。”
姐倆顯擺完回來,興奮的跑回屋里背書去了。
菊香從窗戶里看了一眼,“她們倆在外一直都扮做男孩養(yǎng)的,回來打扮一下在家沒事的,孩子淘歸淘但是很有分寸的,正是愛美的年紀別拘束的太緊了?!?p> “我知道了,”孫俊山輕聲答應(yīng)到。
一下午菊香忙活了十多個菜菜出來,又剁了餃餡炒出來,等著晚上吃完飯守歲的時候,沒事正好包出來明早吃。
“過年了,姐姐過年了,”思遷領(lǐng)著思修興奮的在院子里大喊大叫到。
手里拿著煙火搖晃著,“哥哥我也要玩,”思修急的哇哇叫伸手夠不著。
“別玩了,吃完飯在玩,”菊香端菜出來叫到。
“哦!”兩個小的蔫蔫的進屋坐好,準備吃年夜飯了。
“娘,今年我們怎么不去姥爺那邊過年了?”思修好奇的問起來,他喜歡人多一點熱鬧。
“因為今年有大舅媽了呀!我們總?cè)ダ褷斈抢镞^年,爺爺奶奶這邊誰供飯呢?”
思修有些茫然考慮不過來。
“過年就是家家戶戶團圓的意思,我們?nèi)覉F圓是一家,大舅舅大舅媽團圓是一家,姥爺和小舅舅團圓是一家,這就是團團圓圓的過年?!?p> “我知道了,這就是每家都過年了,”思遷搶先說到。
“對,每家都要過年的,”菊香笑咪咪的跟兒子說到。
“爹,女兒敬你,”兩個大的一對一個的端碗喝米酒。
熱鬧溫馨的飯桌也熱火朝天的很。
登福這邊堂屋點的亮登登的,桌子上也擺滿了菜,滾燙的米酒放在邊上。
梁父微笑的坐在上位,青白的臉也慢慢的恢復(fù)了健康,登福跟梁小燕挨著坐,多田帶著弟弟坐在下手。
“姥爺,多田敬您,”多地看他哥端酒起身,他也慌忙起身舉著碗。
“好,快坐下喝,”梁父慌忙起身非讓兩個孩子坐下才喝了。
多田又倒了一碗酒,“爹,母親,兒子敬你們二位了?!?p> 登福眼里閃過水光快速的壓了下去,端碗坐著看多田。
“這個家從你們懂事以來就沒亮過供桌,是爹爹的錯,爹……”登福說不下去了,端碗喝了米酒。
梁小燕看登福喝了她也端碗喝了。
“吃菜,以后咱家每年都亮供桌,”登??粗鴥鹤訄远ǖ恼f完。
有了多田的帶頭,飯桌慢慢的進入了狀態(tài),從拘束的環(huán)境變得溫馨了起來。
年夜飯吃完,幾家門口都響起了打鬧聲,手里的煙火棒亮了一場又一場的。
煙火放完小的孩子都困的睜不開眼,被打發(fā)上床睡了過去。
多田過來陪著菊香孫俊山守歲。
思頌看了他一眼,帶著思湘進屋也休息了。
“給你爺辭過歲了沒?”
“辭過了,”多田溫潤的笑笑。
菊香放下手里的餃皮,抬手輕輕的抱住多田,“別怪你爹,你弟弟學堂里夫子一聽他的家世,沒有一個學堂肯收他?!?p> 多田埋著頭輕輕的搖搖“不怪”。
“也別怪你娘,為人子女的她也有她的難處,你舅舅們都不在了,那樣的苦寒地父母年紀又大了,她怎么也放心不下的?!?p> “你娘年輕的時候被賣來小林莊吃盡了苦頭,見天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到現(xiàn)在撩起手臂都不能看,那上面都是疤痕沒有一塊好皮?!?p> “你爹血氣方剛的看不得這樣的慘事,只是年輕人做事只憑勇了,完全沒考慮后果是什么樣的,憑著一腔熱血沖動之下做了無法回頭的事?!?p> “我不怪他們……姑,我明年不回來過年了,”多田哽咽的說完。
“好,你們?nèi)齻€在外要聽師傅的話,做事注意安全,沒事的時候要給姑寫信,還有跟思頌要謹守遵行規(guī)禮不可逾越半步。”
“姑放心,師娘告誡過我,我爹娘前車之鑒在前,多田不敢心生多思?!?p> “姑對你一直很放心,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又有魏大夫的品風,以后會是思頌的好夫君,我跟你姑父心里對你很是滿意。”
“姑……”
菊香疼愛的拍著他的背,“是不是見過你娘了?”
登福沒說話點點頭。
“她……你心里想著就好,以后或許沒什么機會見了,你們回來家里亮起供桌不習慣就來姑家里,姑家里永遠有你們的房間鋪蓋?!?p> “知道了姑,”登福離開菊香的懷抱,用袖子擦擦眼睛。
菊香伸手給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姑,我也回家休息了,今年不想守歲了?!?p> “不想守就不守了,我跟你姑守著就好,早點休息明天還要早起給你爺奶拜年,”孫俊山起身給他拿了一個火把送出了門。
“大哥不在家?”菊香看孫俊山回來問到。
“帶大嫂去給爹辭歲還沒回來,多田進家就睡了?!?p> “他是心里不好受,大概是見他娘孩子都有了吧!爹家還是冷冷清清的,他不落忍回來勸他爹娶了?!?p> “今年家里通亮了冷清好幾年的家,也空了他心里爹娘的家,不愿回來就不回來吧!孩子也可憐,”菊香嘆了一口氣。
“以后小兩口有了自己的家就好了,孩子好在哪都行,”孫俊山輕擁著菊香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