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逃一般的走回后院,走的上氣不接下氣。
“小姐”小玉看著她慌亂的樣子,忙不迭倒了杯茶遞給她,“小姐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沒有?!彪僦丝跉猓樕蠞L燙滾燙,“什么事都沒有?!?p> “那小姐你......”小玉一怔,
“小姐,老爺從藥王莊回來了,請你去東院一趟。”另一丫環(huán)走了進來,打斷了小玉的話
爹回來了?胭脂愣了一下,旋即帶有幾分喜悅。
華云樓后院另一側東院,一灰衣中年男子正坐在石凳之上,獨自研究著石案之上的棋局,偶爾一陣咳嗽。此人正是胭脂的父親展三郎,華云樓的大掌柜。
“圍棋本應對弈,爹爹為何老喜歡獨自對弈?”身后一個聲音突兀的響起。
展三郎抬頭不覺笑道:“想起來,自我生病后都沒在此研思過棋陣,今日回來,所以在此設好棋局等候。你與我手談一局如何?”
“女兒恭敬不如從命?!毖援叄僦叩狡灞P前另一石凳上坐下。雙方不再多言,立即展開了棋上決戰(zhàn)。
不到半個時辰,一局結束,胭脂放下手中棋子,道:“我認輸了!
“你莫不是有心事?還是故意要讓著我?”看著棋盤,展三郎滿臉不信。
胭脂自十歲開始,棋藝就極精,兩人也曾對奕數(shù)次,雖然她是他的手下敗將,可現(xiàn)在不到半個時辰就敗下陣來,是從沒有發(fā)生過的事。
胭脂穩(wěn)了下心神,道:“是我不才,為了釀酒而忽略了棋術。”其實,若不是她心事重重,又怎可能這么快的敗下陣來?
“三尺之局,為戰(zhàn)斗場。你的棋盤戰(zhàn)術向來老辣,自十多歲開始,除了我外便幾乎沒有遇到過對手。而我從來多是不過險勝你三子?”展三郎望著胭脂問道,顯然不相信她的話。
“真的沒有事,我說的是真的。倒是爹爹你,回來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好讓我去接你?!毙αT,胭脂舉起案上一懷茶,慢慢飲著,此刻她不想暴露自己心事。
展三郎微微一笑:“無礙,我一去藥王莊三月治病,現(xiàn)感覺身子骨已好了些,知道你忙,便不告訴你?!?p> “爹你回來就好,你的病,藥王莊的大夫說可有機會好轉?!彪僦Z氣滿是關切。
“多年老毛病了,要痊愈已無可能,只能想辦法控制不讓病情惡化罷了。”
展三郎低頭看了看棋局,確實是他的局勢占優(yōu),更關鍵的是棋子已快下完,完全沒有翻盤的余地,只是對比之下,胭脂的劣勢就有些令人出乎意料。
“你心里有什么煩心的事,能讓這棋局落敗至此,可是我不在的這些日子,酒樓出了什么狀況?!闭谷砷_口問道,語氣中帶有一絲的關切。
“沒事,酒樓的生意一切如常,沒有意外,剛才我的失誤,可能是我昨晚沒有休息好罷了?!彪僦Я艘Т?,沒有如實開口。
一時之間,這里又突然恢復了安靜,兩人都沒有出聲。
隨著時間的過去,展三郎再次看向了棋局,說道:“棋如人生,每走一步都要冷靜思考,慎重考慮,關鍵處一著不謹慎將滿盤皆輸。一盤棋要經歷布局、中盤、收官三個必然階段。只有合理的布局,扎實的中盤,穩(wěn)健的收官,才會下出一盤高質量的棋來。反之落子過于保守會導致失敗,而如下出無理,過分之著亦易致敗,因此對弈中優(yōu)勢者沾沾自喜而致敗,劣勢者奮力拼搏而獲勝情形屢見不鮮,這與人生遭遇與命運沉浮多么相似?!?p> 展三郎看著胭脂的樣子,深知如果她真不愿意說,你也問不出來,只能通過棋理語帶雙關對她勸告。
想起往事,展三郎眉頭輕皺心里微微一動,拈起一子,微笑:“半子?這一生,也只差了半子。”
“爹爹,當初你可有后悔過”胭脂聽了展三郎的話,出口問道
“后悔?”展三郎微微揚眉,嘴角浮起一絲笑:“舉棋,便無悔?!备螞r,現(xiàn)在,一切都好。
“我累了,扶我回房休息吧。”將棋子放回盒內,展三郎站起身,原本挺直的腰身微微有些彎曲。
胭脂看著展三郎因病而消瘦的身形,看著著實有些心疼,起扶著他走出了東院。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人生就像這一盤棋,隨著開始,慢慢的改變了軌跡。
......
胭脂回到房間,站在二樓的窗前眺望遠處,此時雖是陽光燦爛,但今年卻是遇到了倒春寒,驕陽不曖。
今日杜若風的到來和表白,讓胭脂不覺有幾分頭痛,但在她的心底深處,對于他的表白,又有那么一絲的喜悅,她是想和那個男人在一起的?哪道不是嗎?可以為什么面對他的時候,又一句話說不出來,甚至要逃離?看來自己還是過不了那道坎,他與她身份距離的坎。
婚姻講究的是門當戶對,他是官家子弟,而是只是一名商女,或許,這就是她要逃離的原因吧?突然的認知,讓她有些手足無措,甚至不敢面對這樣的事實。就像是一記重錘敲在胭脂的心頭。
“小姐,這是老爺剛才叫人幫你燉的參湯?!鄙砗?,小玉小心翼翼的將一碗湯放在桌上,看著緊皺眉頭的胭脂,心里疑惑。
胭脂站著不動,小玉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小姐,先把參湯喝了吧,一會兒涼了?!毙∮褚婋僦恢辈粍?,開口提醒。
胭脂終于抬頭,柔柔一笑,“知道了?!?p> 眼下,她所能做的,也不過是見一步走一步罷了。現(xiàn)在憂思過多,人能寬心嗎?現(xiàn)在想的再多,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