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兒一早許母便帶著許一霖離開,前往堯城去拜訪一位姓何的老中醫(yī),這是村里一位常年在外走動的名叫霞姨介紹來的,聽說他什么疑難雜癥都能治好,被人們稱為“當今的華佗”。
此次前去路途遙遠,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前一天晚上許秋怡做了一桌子豐盛的菜為他們兩送行,但愿他們一路平平安安,早日回來。
坐在一旁的許秋寧冷冷的說道:“回來什么,反正啥事也做不了,干脆死在外面算了,免得拖累別人,”
話語剛落,許母氣得放下筷子,冷著一張臉,罵了她幾句。
她就鬧起脾氣來,飯都不吃地拔起腿來大搖大擺地朝著房間里走去。
許一霖端起手中的碗,狼吞虎咽般地吃了起來,爐子里發(fā)出微弱的火光,那火光一竄一跳的閃著,撕破無際的夜幕,似乎想沖破黑暗的束縛,飛奔出去,從暗淡的光里看到他的眼中透露出一絲絲憂傷,使勁地忍耐住心中的悲傷,不讓眼淚流下來……
這時許秋怡抓住許一霖的手,把自己一直戴在手上的一串佛珠送給許一霖,要他隨身戴著,關(guān)鍵時刻可以保命。
天色還未亮時許母就早早起來,她沒有叫醒睡著了的許秋怡,把一些做好的面餅和盤纏放在桌子上,然后背上包袱帶著許一霖悄悄地離開了家。
他們一路上看到的行人寥寥無幾,一陣陣冷風吹起點點沙石,街上泛起滿天的塵埃,人們緊閉著窗門,暗藍色的天空緊壓著地面。
鞋子與地面摩擦發(fā)出一陣陣吱吱聲,讓那飄在天空中的一抹殘月在這冷清的夜里有了陪伴,少年沒有看著月亮,只期盼著即將出現(xiàn)在眼前的黎明。
他們走到碼頭,在這里等待著來接他們渡過水路的船夫。
這堯城是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他們得先坐船過了水路之后,再坐上馬車來到齊巖山,往山上走差不多二十公里的路到達一個名叫南相思的林子,穿過林子抵達天池塘,走到天池塘的盡頭就能夠看到通往山頂?shù)脑铺?,爬上長達數(shù)萬步的云梯后,往后山的方向下去,到了山下后再往前走幾十步就能夠看到堯城的大門了,那位被稱作“當今的華佗”就住在里面。
嘿喲,這兒,這兒——許母向遠處劃來的船夫揮手。
那人頭上戴著一頂草帽,有一雙深邃的眼睛,下巴上長著一頂長長的花白胡子,在風的吹動下舞蹈著,粗壯有力的手拿著一根長長的木棍,站在船頭的中間朝水中左右的揮動著,水面蕩出的波瀾把周圍的魚兒都給嚇跑了。
許母拉著許一霖小心翼翼地走上了船,許一霖獨自一人坐在船尾,面對眼前正在一點點消失的碼頭,他看到倒映在水中的自己,那副憂傷的模樣早已讓他失去了往日的風采。
坐在船艙里歇息的許母看到許一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起身從包袱里拿出一件衣服,走到許一霖的身旁給他披上,讓他到里面休息去。
這時候剛剛?cè)攵?,雖然說南方的冬天沒有北方的寒冷,但是一大清早的,加上許一霖本來就身體虛弱,一不小心難免就會遭到風寒。
河道兩旁的樹木蠢蠢欲動,從遠處吹來的一陣冰涼的風打到了許一霖的臉上,寒氣直侵入骨頭,然后慢慢地在他的身體內(nèi)擴散,好像馬上整個人就要成了冰塊似的,冷侵如心脾,仿佛血液都快要凝固。
他的身子不自主的顫抖起來,雙手抱住地擋在胸前,起身朝著船艙里面大步地走去,久久凝望著空中飄舞的殘花和即將在眼前消失的黎明。
許一霖顯露出心緒不寧的樣子,但一想到自己此次所要去拜訪的人,他的不安便立馬的在云霧里消散開來。
許母從口袋中掏出封在袋子里的錢,拿出一張遞給船夫。
再朝著前面的車馬走去,告訴車夫他們要前往齊巖山去,齊巖山是去堯城的必經(jīng)之地。
馬車徐徐駛過,他們的耳邊時刻響起車夫揚鞭催馬聲,“駕!啪!嗬!”聲音響亮而飽滿。
拉車的馬足足有兩匹,體形俊美而健壯,馬蹄嘚嘚敲擊著地面,濺起陣陣沙霧。
昏昏欲睡的許一霖忽然聽到從肚子里發(fā)出一聲咕嚕咕嚕的叫聲。
一旁的許母捂著嘴吧笑著對他說:“餓了吧,來,先吃點東西,”說完,她拿起從家里帶出來的包在紙上的一塊大餅,遞給了許一霖,許一霖把餅接過手來,再掰成一樣大小的兩塊,一塊分給了許母。
前面的路越來越難走,道路的兩旁正在慢慢地變窄,路面上鋪滿了碎石,車內(nèi)里的許母和許一霖被晃得上下顛倒,左右搖擺。
經(jīng)過一番折騰后,在車夫擠著嗓子發(fā)出尖銳的一聲“吁”——馬車里終于停止騷動。
許母慢慢地挪動雙手掀開了簾子,只見一座高聳的山峰浮現(xiàn)在眼前,旁邊的石碑上用紅漆刻著三個大字——“齊巖山!”
許一霖也被眼前的這座大山給吸引住了,他站在山腳下,仰望著齊巖山,群峰巍峨,亂石穿空,樹高林深,幾片白云游蕩在山腰,淡淡的薄霧把齊巖山上上下下包裹得愈發(fā)厚重,崔巍。
他顯露出一副似曾相識的樣子——這副模樣讓許母感覺多么的熟悉——這是自從許一霖患病后就再也沒有露出的一種令人念念不忘的神情啊。
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此時不宜上山,加上長途坐車使他們的身體已經(jīng)特別疲憊,沒有力氣再往前走,他們在山下尋到一戶人家,在這里借宿一晚,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再上山去。
第二天醒來,與昨晚的人家道別后,他們就往山上的方向去。
聽昨晚的那戶人家說,這山上的路不太好走,長年下雨導致山腰上的泥土和巖石大場面的下滑到山腳處,堆積在那里,形成一片潮濕的低地,要是不小心,一腳踩下整個人就陷進去了。
而且到了晚上,林間里還會出現(xiàn)一些飛禽走獸,它們會吸干人的鮮血,再把人皮撕下來,挖出里面的肝臟,使勁的往嘴里面塞,有一些還會殘忍地把人的頭發(fā)扯下,用來當做冬天暖和的衣服或者筑成舒適的巢穴,死后的尸骨還會被山中的蟻蟲逐漸啃食,無論是大雨過后的烈日,還是風吹下來的樹葉,他的骸骨終究還是會安葬在這片泥土上,消失在風吹動下飄起的塵埃里。
許母跟許一霖并沒有因此而感到聞風喪膽,那是因為他們已經(jīng)把生死置之度外。
這里不能說成他們是不怕死的,恰恰相反,而是他們擁有一種對生命強烈的渴望,在絕處中尋找生機,這正是從以前就刻在許一霖跟許母身上的那種堅韌的意志。
他們?nèi)匀恍⌒囊硪淼赝巾斍靶校従彽卦诘偷厣献咧?p> 兩人的身上已經(jīng)沾滿了灰塵,從家里帶來的新鞋子在大拇趾處開了一個大洞,泥土濺到里面,弄濕了雙腳,起了幾顆水泡的那只腳在鞋子的摩擦下痛得使許一霖發(fā)出一聲聲慘叫。
許母身上背著的包裹已經(jīng)被汗水慢慢浸濕,里面的面餅變得軟扁扁的。
許母撿起腳下的一根樹枝,一頭握在手上,另外一頭讓許一霖拿著,自己走在前面拉著許一霖,一步步地向山頂走著,走著……
他們突然感到一陣微涼,身上的汗水也少了許多,走過了山路來到林間,在其中一顆樹上掛著一個牌子,寫著“南相思!”三個大字。
這里樹高林深,風從山外吹來,樹葉發(fā)出陣陣沙沙的響聲,隨處都可聽到鳥兒在林間鳴叫,聲音甜美宛如一位歌唱家在此地為路過的行人表演,讓他們身上的疲憊在音樂聲中消散離去……
許母跟許一霖本來打算在這兒休息一會,可腦子里突然飄過來時寄宿在山下的那戶人家所說的話,雖然說許母跟許一霖都是瘦得皮包骨了,但是也不能冒這個險。
他們穿過了林子,來到了天池塘,這里跟之前所見的景色大有不同,在這兒,能感受到?jīng)鏊纳斤L迎面而來,能清楚地看到水中的魚兒在歡快的游動著,能夠輕易的體會到“會當凌絕頂,一纜眾山小”的博大情懷。
他們在這里歇息下來,望著這般美景,心情也放松了許多,之前的所有勞累好像在這一瞬間都給釋放掉了,地上開著的花朵散發(fā)出陣陣誘人的香味,使他們陶醉其中,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他們之所以來到這里的目的。
“霖兒,該走了”許母叫醒了沉醉中的許一霖,他們兩人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天池塘,正如霞姨所說,走到天池塘的盡頭就能看到通往山頂?shù)脑铺荨?p> 漫長的云梯在云霧的繚繞下如同一條巨龍穿梭其間,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他們踩著石梯在茂密的從林中向上登起,抬頭望著這長得見不到頭的石梯,長嘆了一口氣,唉——真不知道還要走多久,從家中帶出來的干糧也所剩無幾了。
許一霖在上山不久后就感覺到身體不太舒服,但是他依然堅持下來,現(xiàn)在就到最后一關(guān)了,他堅信只要爬到這上面去,黎明就會出現(xiàn),一切都有了希望,他的病也能夠好起來。
所以他怎么可以輕言放棄,在這里停止腳步呢?
他一直在忍耐著,他抬起沉重雙腿一步步地向上登起,山上的寒冷讓他的身體有點承受不住,雪花落到了他的頭上,在寒風的吹襲下凌亂的頭發(fā)在雪中飄舞著,如同在一個在風雪中挺立身子與敵人斗爭到底的失去頭盔頭發(fā)裸露在外面的不輕言放棄的戰(zhàn)士,他的嘴唇不停的顫抖,每吸入一口氣,仿佛整個肺部都要被凍成冰塊似的,他身體逐漸發(fā)熱,全身好像都在冒著熱氣,臉上透露出一股非正常的潮紅,眼里開始模糊起來,在云霧的纏繞下很難看清許母的背影。
他使勁地忍耐住疼痛,手里緊緊握著一根粗壯的樹枝在支撐著身體,咬牙切齒地往山頂上爬。
許母在前面走著,速度慢了下來,她的意識也漸漸變得模糊,直到許一霖徹底倒在地上,發(fā)出撲通一聲,她才驚醒過來。
她拉起許一霖,在許一霖身前為他擋住風雪的侵襲,她的膝蓋已經(jīng)發(fā)紅,腳上幾處被長滿荊棘的樹扎出血來,骨頭已經(jīng)冷得快要裂開。
雖然速度慢了點,但是他們兩人的腳步卻從未停止。
他們心中有一股力量正在驅(qū)動著他們前進,似驕陽般暖和,似清泉般柔美,似月光般皎潔。
他們不斷地鼓勵彼此,將心中的那份使他們堅定意志的力量全部釋放出來。
當他們步履闌珊地邁上最后一個臺階時,一股清涼的山風撲面而來,頓時舒暢至極。
站在山頂,極目眺望,遠處的天空云蒸霞蔚,落日從晚霞的邊沿和縫隙中射出萬道金色光芒,絢麗無比,夕陽籠罩下的小城盡收眼底,綠毯似的田園溝壑和炊煙裊裊的村莊都被披上一層銀紗。
許一霖靠在護欄邊上,臉上露出一副喜悅的笑容,夕陽落在這對母子的身上,發(fā)出溫暖的光芒,久久不離去。
他們兩人用那深情的目光看著彼此,像是在互相地說些什么,然后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山風從身邊吹過,眼眶里的淚水順勢地往下流,愈發(fā)激烈,如同春雨般的那樣細密,那樣柔情……
下山之后,從遠處望去就能夠看到堯城的大門。
許母跟許一霖走在路上,忽然,天色慢慢的變暗,天空冷沉著一張臉,下起了綿綿細雨,大地陷入了無際的深淵里,孤獨的人蜷縮在角落里發(fā)出一聲聲低吟……
枝上烏鵲聲吟,林里枯枝伴枯人,風吹霧間,映入許母眼簾的是一支壯大的隊伍,牧師一聲令下,還未等許母二人反應過來,那剎那間!低音喇叭,長喇叭,號角,短角,低音笛,嗩吶一齊奏鳴,悲愴而浩蕩!
樂器在雨簾中閃著金光,欲隨昊天之路,奈人如螻蟻且薄力!素衣纏身,頭繞白巾,腰系麻繩,長者神色凝重,老婦哭喪著臉,小童或咧笑或迷惑或哭啼。
隊伍浩浩蕩蕩,不知走向何處,漸行漸遠,唯有那嘹亮又刺骨的嗩吶聲還在空中繚繞,在許一霖的耳畔徘徊……到最后,天地間只剩下一線雨簾。
所有的一切——黎明,救贖,希望都被這場無情的大雨給淹沒了……
許母二人進入了堯城,走在凹凸不平的街道上,四處尋找住的地方。
此時天色已晚,不宜上門打擾何老醫(yī)生,再說了,許一霖跟許母身上早就被剛才那場大雨淋得濕透了,怎么能以這個樣子去拜訪他老人家呢?
咦——這兒,許一霖叫著許母。
不知道在這冷清的街道上走了多久,這黑夜里終于有一盞燈是亮著的。
雨停后,到處都顯得生機勃勃,這一夜,月圓如鏡,皎潔的月光如流水般傾瀉在地上,給予人詩情畫意般的感受,月光流淌過時間與記憶的橋,一只手緩緩的向我伸來,試圖把我從這無際的深海之中拯救出來,在雨后清涼的微風的吹熏下,逐漸沉入睡夢中……
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從窗縫子里溜進來的微光悄悄地爬到許一霖身上,這一場日光浴似乎把他身上所有的疲憊都給洗掉了。
許一霖跟許母離開了客棧,動身前往拜訪何老醫(yī)生,他們步履輕盈地走在街上。
看到紙鳶從眼前飛過,一群孩童互相追逐打鬧,到處都能聽到經(jīng)商的傳來一陣陣響亮的叫賣聲,他們邊走邊借問這邊的人家。
瞧——前面那個提著菜籃子的大嫂,就被他們母子給“攔下”了,他們客氣的問道:“請問你認識何老醫(yī)生嗎,就是那位被稱作‘當今的華佗’?!?p> 在眾人的指引下,許一霖跟許母來到了何家的門口,唯獨這里跟街道上顯得格格不入,冷冷清清的,似乎還沒有從之前那場大雨中掙脫出來,一切都感到死氣沉沉的。
何家的大門緊閉著,附近連一個人影也沒看到。
還有墻上的那一副對聯(lián)怎么這個樣子,不應該是紅色的嗎,這會怎么成了紫色的?
來時那只浩浩蕩蕩的隊伍在許母腦中飄過,許母若有所思,眼里透露出一絲不安。
她走上前去,對著大門禮貌的敲了幾下,邊敲邊問道:“請問里面有人在嗎,我們是想來拜訪何姥爺?shù)??!?p> 不一會,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走了過來,在門的縫隙里探出頭來,露出一臉哀傷的神情,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們,輕聲地說道:“許……許姥爺,許姥爺……他已經(jīng)……已經(jīng)去世了,小姐跟夫人現(xiàn)在不方便見客,請你們回去吧?!?p> 說完,纖細的手捂住嘴巴,眼眶里的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從鼻子里發(fā)出一陣陣啜泣聲,她提起衣服上的袖子,邊擦拭掉滑落到臉頰上的淚珠邊踩著小碎步朝里面走去。
許母跟許一霖聽完臉色大變,原來棺材里躺著的人正是何姥爺——何醫(yī)生?。?p> 大雨沖走的不僅僅是一副冰涼的尸體,還沖走了許一霖最后的希望,他心中的信念在這一刻徹底的煙消云散了,一直驅(qū)使他前進的光芒已經(jīng)被黑暗抹殺掉,他們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這一次許一霖真的絕望了,在一聲哀嘆聲中與許母把臂徐去,落雪的日子,為什么總有人們要遠行?
他的眼睛中,總是帶著一種無奈的落寂,飄舞的雪花染白了他的頭發(fā),點點雪珠落到了他的手上,在他的手里慢慢融化,可是卻感覺不到一絲冰冷,可能他的心早已是大雪紛飛了吧。
走在人群中,整個人輕飄飄的,沒有方向,沒有目標,沒有希望,如同一只被抽掉靈魂的野鬼,就連最后的黎明也無情的消失了。
他愣愣地躺在床上,眼睛里沒有了一絲光芒,這一生還這樣漫長,可是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紗窗日落漸黃昏,金屋無人見淚痕……
“葉落該歸根,人故當還鄉(xiāng)?!?p> 許一霖抱住許母那瘦弱的肩膀,紅了眼眶,淚水浸濕了她一身的輕衫薄衣,輕輕地靠在她的耳邊細語呢喃道:“媽,我們回去吧,我已經(jīng)走不動了?!?p> 許母使勁忍耐住心中的悲傷,臉上露出一抹甜膩的笑容,輕輕地把許一霖摟在懷中,含著淚光對他說道:“娘會再想辦法的,今晚你就安心地睡下吧?!?p> 屋內(nèi)的燭火泛起點點微光,給予滿眼淚痕的水娃娃一絲溫暖,沉默的月亮掛在夜空發(fā)出沉默的光,侵入屋內(nèi),灑落一地冷清。
大風從北吹向雪的邊界,我是臥在你背上永恒的蒼涼。
未能讓年老色衰的您得到安詳,反而把一顆不安的心交由您日夜操勞,臉上逐漸顯露出來的斑記,一次次的提醒我歲月在不斷的流逝,我是孤獨的人常有你陪伴,你是孤獨的人常被我拖累,雪停了,心涼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
那年冬天的雪,滲透了許一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