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凜冬143
“不可能！如果莫待是巫族的人，他絕不可能與雪凌寒在一起。與仙界的人交好，這在巫族是不可饒恕的死罪！莫待冷靜克制，不會為了兒女私情犯這種低級錯誤。”
“所以我才說有意思嘛！據(jù)說那莫待是孤兒，壓根就不清楚自己的爹娘老子是誰。有趣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卻又竭力將體內(nèi)的靈力藏匿得一絲不露，好像生怕被別人察覺了似的。如果不是他受了孟星魂的暗算，功力不濟(jì)，導(dǎo)致靈力外泄，也許到現(xiàn)在都沒人知道他身體里藏著林漫的靈力?！?p> “撒謊！我只知道，不同的人的靈力可以相互融合，轉(zhuǎn)化為某一個人的靈力，卻從未聽說某人的靈力以獨立的形態(tài)存在于另外一個人體內(nèi)?！?p>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咱們沒見過的事未必就不存在，咱們做不到的事未必別人也做不到。信不信隨你，反正我沒說謊。想知道真假，回去問你哥不就好了。”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這種事也該是機(jī)密。你怎么知道得這般詳細(xì)？”
“我說，你們秋家的人是不是天生就愛打聽？有完沒完？”
“我既沒有我哥的聰明才智，也沒有門下弟子吃苦耐勞的精神，如果連這點求知欲都沒有的話，那可就真成了廢物草包，不配為秋家人了?！?p> “告訴你原因也沒關(guān)系，我懶得說而已。我原是孤兒，生下來沒幾天就被爹娘棄在了陋巷，幸得一對洛姓兄妹相救，才得以活命。我哥哥姐姐都是老實人，從不與人交惡。我姐姐溫柔善良，寧肯自己忍饑挨餓也不忍心上門乞討的人空手而歸。哥哥姐姐非常疼我，有好吃的好穿的都留給我，把我當(dāng)親弟弟一樣疼。有一年冬天，我生了重病，沒錢治療，姐姐幾乎賣干了身上的血，哥哥沒日沒夜地給人做工，才勉強(qiáng)攢夠了救命錢。我這條命是哥哥姐姐拿命換來的，他們就是我的父與母，是我的天與地，是我的一切！前年春天，我與人做了一票買賣，遠(yuǎn)行了四個月。等我回來時，哥哥姐姐墳上的草都長出來了……”洛聞盯著熊熊燃燒的火焰，停了停，又說，“我四處打聽，始終探不到原委。過了一年，我在酒樓喝酒，無意間聽幾個醉漢聊天，這才弄清了來龍去脈。原來，關(guān)木通曾向其親信透露他想納第十八房妾的想法。一長老為了巴結(jié)討好，便想將我姐姐送與他為妾。我姐姐寧死不從，哥哥也不答應(yīng)，將上門提親的人趕出了門。沒過多久，那長老暗中設(shè)局，羅織罪名將我哥哥姐姐活活打死了，還將他們掛在城寨上示眾……為報此仇，我花了整整六年的時間，從一個無名小卒一路做到關(guān)木通的侍衛(wèi)長，并成為他的心腹愛將。之后，我設(shè)計毒殺了那長老全家，還睡了關(guān)木通的姐姐妹妹，又將他的愛妻美妾睡了個遍，并留詩一首叛離魔界，東游西逛，天下為家?！?p> 秋嫣然心想：雖是個色胚，倒也有情有義。“若你所言非虛，你與關(guān)木通關(guān)系親近，你知道一些巫族的事也不足為奇。你寫了什么詩？念來聽聽?！?p> “聽聽就聽聽?！甭迓?wù)f著將刨火的木棍一扔，“我是這么寫的：關(guān)木老狗你太壞，上梁不正下梁歪；如今事成抽身去，改日再來?！?p> 秋嫣然忍俊不?。骸澳氵@也叫詩？別侮辱詩人了！后來呢？”
“年少時，我常聽姐姐講林漫的事，覺得此人雅俗共賞，是個有趣的，總想著有朝一日能一睹其廬山真面目。離開混境后，我沒事可干，就四處打聽林漫的消息，才知道她一直浪跡人間，沒再回巫族。也就是說，這莫待還真有可能是她的血脈。可是，令人不解的問題又來了：圣女只生女兒，為何到林漫這里卻生了兒子？那林漫來人間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導(dǎo)致這樣的結(jié)局？我真是好奇得很吶！”
“那……那你又為何打聽霜月？”秋嫣然聽得兩眼放光，竟不再發(fā)抖。
洛聞笑了：“你這小妞還真是與眾不同，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思關(guān)心別人的事。行，看在你我即將共度良宵的份上，我都告訴你好了?！彼眯且跋髦謽渲Γ坪踉跍y試其鋒利程度?！爱?dāng)年，柳清揚封劍歸隱時，沒有將霜月封存在名劍山莊的撫劍堂，而是隨身帶走了。他留下話，說無論日后誰攜霜月出現(xiàn)，名劍山莊的人都不得過問。十多年后，十三公子帶著十二月侍和霜月現(xiàn)身論劍大會，以一套精妙絕倫的劍法擊敗了柳宸鋒他爹柳毅，一時名噪江湖。當(dāng)時很多人都以為柳毅會向十三公子討要霜月，結(jié)果名劍山莊從上至下沒一個人提起這件事，就好像那劍原本就是十三公子的。落鳳山一夜，十三公子跳崖自殺，霜月到了謝輕云手里，也還是沒人上門追討。不得不承認(rèn)，柳家一門胸襟豁達(dá)！”
“柳家的家風(fēng)，我自是了然，無須你再贅述。你還是直奔主題吧！”
“嚯，真是個性急的小妞，這么快就要爺直奔主題？”洛聞將星野扔回原處，拿著削成尖頭的樹枝比畫?！坝腥瞬聹y，十三公子殺了柳清揚，搶了霜月劍，賞給了他的貼身侍衛(wèi)月影。也有人說，柳清揚是個怪脾氣的老頭，說不定是他自己拿劍換酒喝了。眾說紛紜，難有定論。我也是個好奇心重的，就想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p> “霜月劍為何會在十三公子手中，這也算是武林中的十大懸案之一，想弄清楚哪有那么容易。你還有什么要補(bǔ)充的么？或者說，你還想知道什么？”
“有，當(dāng)然有。比如，二小姐你的身體是什么味道的？”洛聞點了秋嫣然的穴道，將她拉向懷里?！熬妥屛襾斫視源鸢赴桑 毖劭磧扇说纳眢w只差一拳的距離便會親密接觸，秋嫣然一直背在背后的手突然到了身前，射出一蓬漂亮的煙霧。洛聞像被施了定身法，立時動彈不得：“你…”
“你被我算計了！怎么，不服氣？”秋嫣然搓著手道，“你爺爺?shù)?，差點把姑奶奶的手凍掉了！”說完又踢了洛聞一腳，心想：莫兄說使用暗器最主要的是把握時機(jī)，不能有絲毫猶豫，果然。
“我明明點了你的穴道，你怎么還能動？”洛聞打量著秋嫣然，“別跟我說你會移穴換位？那可是內(nèi)力深厚的高手才會的功夫?！?p> “我會移穴換位很奇怪？米蟲也分很多種，我這種屬于長了尖牙利嘴會傷人的?！鼻镦倘徽戳舜缴系碾僦?，在一張透明的紙上簡單寫了幾個字，又將紙捏成米粒大小，塞進(jìn)一只符咒術(shù)化出的通體雪白的雪鷹的肚子里?！拔业暮眯“?，辛苦你跑一趟。告訴我哥和鋒哥，我很好，勿念?！?p> 小白繞著她飛了一圈，一頭扎進(jìn)茫茫大雪中，眨眼就不見了蹤跡。
秋嫣然見洛聞驚異莫名，笑著將星野收入鞘中：“別把眼睛瞪那么大。符咒術(shù)并不是仙界和魔族特有的術(shù)法，人間界和魔界也有，而且不比你們的差。只是因為修習(xí)的人不多，沒形成氣候沒那么有名罷了。等等，你的靈力出現(xiàn)了波動，你是在生氣還是在打壞主意？”
“你不是仙門弟子，也不曾修煉仙法，為何能感受到我的靈力？”
“誰說修靈力就一定要修仙？謝輕云其人聽說過吧？他進(jìn)仙門前，靈力修為已經(jīng)令許多小仙望其項背。只不過他低調(diào)不張揚，從來不在人前使用，才沒人知道。這可是只有千機(jī)閣才知道的秘密，我贈送你了。”
“這就說得通了。之前我還納悶，季曉棠眼界那么高的一個神，怎么會收一個懶骨頭的浪蕩子當(dāng)徒弟，原來那家伙深藏不露，是個人才?！?p> “人間界多的是有才之人，又豈止謝輕云深藏不露？”秋嫣然將洛聞踹到一邊，頗為不滿地道，“你這反應(yīng)我很不爽！別把仙家門楣抬得那么高貴，也別把我等凡人看得那么低劣。認(rèn)真打起來，鹿死誰手還是未知數(shù)?！?p> 洛聞忽然明白過來：“從我出現(xiàn)，你感受到我靈力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jīng)在給我設(shè)套了。你故意扔下星野，讓我以為你江湖經(jīng)驗不足，從而放松警惕。后來的種種，也只是為了最后一刻對我下手？”
秋嫣然整了整衣衫，笑容迷人：“我一介女流，武功低微，硬碰硬肯定不是你的對手，要活命只能投機(jī)取巧。這多少有點不符江湖規(guī)矩，見笑了?！?p> 洛聞大笑：“不費力氣，靠心機(jī)算謀取勝的人最厲害，二小姐沒必要覺得丟人。你動手吧！利索點，我怕疼。”
“我不喜歡殺人，也沒有殺你的打算。不然，那棉毛針上涂的就該是致命的毒藥了。我只想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我放你走。如何？”
洛聞看了她片晌，笑道：“這買賣劃算。二小姐請問，我一定據(jù)實回答，不虛不假?！?p> 秋嫣然一手抱胸一手摸著下巴道：“眾所周知，魔族和巫族素?zé)o來往，關(guān)木通為何會關(guān)心前圣女的去向？”
不愧是千機(jī)閣的二小姐，句句不離要害！洛聞想起江湖上有關(guān)秋嫣然胸大無腦，空有美貌的傳聞，暗自罵道：狗屁傳聞害死人！這姑娘哪像他們說的是個頭發(fā)長見識短膽小好騙的直腸子傻大姐？分明就是扮豬吃老虎的高手。想了一回，他清清嗓子道：“關(guān)木通是魔族的大長老，又是跟隨魔君最久的侍衛(wèi)，其忠心程度比那忠犬還要忠三分。魔族蟄伏了這些年沒有動靜，不是改過自新了，而是他們沒找到營救魔君的方法。后來，關(guān)木通不知從何處得到消息，說要想救魔君出鷹愁澗，必須先找到斷魂劍，斬斷鎖住魔君的靈器。在那之前，還要先用圣女的血祭劍?？上О?，自林漫出走以后，巫族的圣女之位一直空懸。關(guān)木通想要得到圣血，就必須從前圣女下手?！?p> 秋嫣然眉頭緊鎖：“斷魂劍和圣血？關(guān)木通的消息從何而來？可信度高么？”
“據(jù)他一個小妾說，這個消息來自仙界。那女人愛我愛到想與我私奔，應(yīng)該不會撒謊?！?p> “沒想到仙界還真和魔族有來往?！鼻镦倘蛔哉Z道，“方清歌位高權(quán)重，為何自甘墮落？她圖什么？”
“圖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仙界絕不會是白璧無瑕?！?p> 希望這個消息是假的。不然，不管莫兄是不是巫族的人，不管他是男還是女，都會有殺身之禍。得趕緊把這消息傳回去……秋嫣然還未思量完，卻見洛聞又行動自如了：“你……你自己解了毒？”
洛聞笑道：“我體質(zhì)特殊，普通毒藥奈何不了我。你該下狠手，涂上見血封喉的毒?！?p> 秋嫣然暗恨自己心軟：“今日你我就比一比，看誰的劍更鋒利。”
“我從不拒絕美人的提議。那咱們就比比？輸了的人以身相許?！?p> “等你贏了本姑娘再來定規(guī)矩吧！”
兩人正要動手，冰凍的河面上閃現(xiàn)出一陣陣刺眼的紅光，跟猛火上房似的。緊接著響起幾聲慘叫，幾聲哀嚎，爾后便沒了動靜，只有悉悉索索的落雪聲。秋嫣然臉色一變，低聲道：“咱倆的事以后再說，眼下先聯(lián)手退敵。放機(jī)靈點，看我眼色行事！”她倒在洛聞腳下，三兩下撕爛衣衫，弄散釵環(huán)，抹了灰的臉極為難看。
“你做什么？我……”
“不想死就聽我的！”秋嫣然撓了脖子兩把，直撓得血肉模糊，痛苦之色溢于言表。
賣慘示弱？太輕車熟路了吧！洛聞被秋嫣然如臨大敵的操作弄得很是忐忑，不知道來的是何方妖魔鬼怪。他迅速恢復(fù)了莊戶人的模樣，盯著洞門活動手腳，眼也不敢眨。等他看清來人的長相時，就真的不會眨眼了。此女太美了！他若知道來人是誰，多半沒膽這樣盯著她看。誰會希望自己的骨頭被碾進(jìn)泥土，五臟六腑被掏空了喂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