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次睜眼到天亮。
若素想著,父母和弟弟雖然離深圳是最近的,但是卻處理不了久美的后事。弟弟雖然成年了,但是還很年輕,沒有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面對這種突發(fā)事故,一定不懂怎么處理,而父母雖然還年輕,遭遇這樣重大的事故,肯定受不了打擊,隨時可能倒下去,所以處理久美的后事,只能若素自己親自去主持。
好不容易熬到了5點,若素趕緊洗個澡,簡單收拾兩套衣服,買了最早的去深圳的票。6點半第一班地鐵里,稀稀拉拉的只有幾個人上車,個個都睡眼惺忪,或靠著凳子,或扶著柱子,都瞇著眼,閉目養(yǎng)神。剛進到車廂,若素就有些站不住了,雖然車廂里大把的位置,她仍沒有力氣往前挪一挪,直接背靠著車廂壁,完全不顧車廂里還有人,控制不住的掩面嚎啕起來,壓抑了一整晚的情緒,在這一刻終于得到了宣泄。車廂里的人雖然都很奇怪,也很想上前幫忙,但終于還是忍住了沒有人遞上紙巾,或許不打擾就是最好的幫助。一邊哭,若素一邊想著,等會見到父母,一定要堅強冷靜,千萬不能出現(xiàn)現(xiàn)在這種情緒。
到達深圳已是中午11點多,父母和弟弟都在高鐵站出口等她??吹饺羲兀赣H馬上撲過來,又哭了一通,一邊哭一邊問久美為什么會自殺,還抱怨起父親來,說當初不應該把久美送給別人抱養(yǎng)的,如果不是父親重男輕女,久美就不會有現(xiàn)在這種結(jié)果了。父親只是一個勁的沉默,眼圈也紅紅的,如果高鐵站廣場可以吸煙,想必他會狠狠的吸上幾口。
若素也不懂怎么安慰母親才好,只能等她宣泄一遍之后,看看已是接近中午,想必父母也沒有吃早餐,便提議在附近找點吃的,先填飽肚子。父親還能勉強吃了幾口,母親則一口都不吃,情緒雖然平穩(wěn)過來了,也還是時不時的擦著眼淚。
若素也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事情,以為直接去公安局認領(lǐng)尸體就完事了,結(jié)果到了公安局,還得錄口供,昨晚弟弟已經(jīng)錄了,現(xiàn)在輪到父母分別進去錄,花了整整一個下午,最后也沒有安排若素錄口供,具體問些什么,她也沒敢問父母,所有只能隨便猜測。
本來錄完口供,確認過是自己的孩子,應該就可以認領(lǐng)尸體了,但是突然被告知,久美的戶口跟父母的戶口不在同一本子上,無法證明久美就是他們的孩子,不能認領(lǐng)。要認領(lǐng)的話,只有兩個方法,一是讓戶口所在地公安局開具證明,證明他們有血緣關(guān)系,二是讓久美戶口本上的戶主過來認領(lǐng)。
若素想都沒想,直接打電話給在老家的姑媽,讓她馬上到當?shù)毓簿终沂烊碎_具證明,但是當?shù)毓簿只貜驼f,沒有出生證等資料證明他們的血緣關(guān)系,無法開具證明。沒有辦法,只能走另外一條路。
之所以沒有馬上選擇第二條路,是因為在來深圳的路上,若素有打了幾次電話給久美的戶主,也就是齊二哥,跟他說久美不在了,讓他來看她的最后一面,他說上班走不開,就不過來了,若素這就有點生氣了,請個假有這么難嗎,當初他父親去世的時候,把久美托付給他們兄弟倆,他還跟久美父母打包票說會照顧好她的,久美長大了能賺錢了,也經(jīng)常給他寄錢,上次還托若素在香港買了條煙給他,雖然回到了原生家庭,每次過年回家,都還會到他們家去拜年,他們家蓋房子,久美還給他們寄錢買空調(diào)買冰箱。想到久美對他們齊家這么好,走的時候,卻沒有一個人來看她,若素真的是氣憤不已。
不得已再次打給齊二哥,讓他無論如何都要請假過來,這才把他給請了過來。
錄完口供,公安局讓齊二哥帶上戶口本過來辦理手續(xù),而他的戶口本在老家,需要快遞過來。看看時間已是下午3點,今天寄順豐的話,明天還有可能收到,于是若素讓他家里人趕緊安排快遞。誰知道他家里人也是磨磨唧唧的,一會說還在干農(nóng)活,走不開,一會又說順豐在縣城,離家太遠,坐車會暈車,不肯去寄。當快遞終于寄出去的時候,已趕不及當天的順豐車了,而如果明天收不到快遞的話,后天周六,公安局周末兩天不上班,就只能拖到下周一才能辦理手續(xù)了。
偏偏怕啥來啥,若素一整晚都在刷新物流信息,卻都只是停留在快遞員已攬件的狀態(tài),急死人了,這樣看來,本來明天就可以辦好手續(xù)見到久美的,就得多拖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