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熄滅
路半夏一臉真誠，眨了眨眼睛：“她真是妖怪?！?p> 韓笙抬起頭，不知道為什么路半夏要把這件事說出來。
“能不能不要在這會兒開玩笑?！被钣瓴嫜?，臉上終于露出幾分慍怒，“我本來聽說你家里還有個姑娘，今天特地來看一眼，好啊，今天可真是驚喜?！?p> 路半夏面露難色，眼中卻閃過一抹狡黠。
他故作為難地沉吟片刻，終于像是下定決心一樣開口：“好吧，其實我妹妹……是傳武世家，她從小就在練習(xí)武術(shù)，所以身手比較凌厲。而且她確實精神狀態(tài)……不是很穩(wěn)定，所以家里人才讓她來上京就醫(yī)，拜托我暫時照顧她一下?！?p> 花妙雨一挑眉：“練武術(shù)的還會點火？”
“那是硝石，他們這一派是五行火系的，還有四個派系金木水土，各家的把戲都不一樣。傳武嘛，你也知道，總需要有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我跟她說過幾次了，不要老搞這些，她也不聽我的?！?p> 路半夏說完，扭頭朝韓笙擠了擠眼睛：“來，小韓，給她整個活?！?p> 韓笙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路半夏是什么意思。
“別，我怕了。”花妙雨出聲制止，“什么五行火系亂七八糟的，怎么跟小說一樣？”
“藝術(shù)來源于生活嘛?！?p> 路半夏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氣。
看樣子花妙雨是有幾分相信了。
中國人的性格總是折中的，先說韓笙是妖怪花妙雨自然不信，那什么金木水火土五行傳武世家這種離譜的話和妖怪比起來，反倒更添了幾分可信度。
花妙雨嘆了口氣，拎起一旁的挎包，把身上的風(fēng)衣瀟灑地脫下丟在沙發(fā)上，邁步朝門口走去。
“你要走了？”路半夏一愣。
“不然我留下來干什么？讓她把我剩下的衣服也燒了嗎？”花妙雨一瞪眼。
她側(cè)目掃了一眼韓笙，瞇起眼睛，像是想起來了什么一樣：“對了，我是不是還沒告訴你我的名字？”
“嗯?！表n笙點了點頭，不自覺地后退了一小步。
“我叫花妙雨?！被钣甑淖旖锹N了起來，“我是路半夏的插畫師。”
仿佛被雷擊中，韓笙猛地抬起頭。
她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面帶微笑的花妙雨，又轉(zhuǎn)過頭去看向路半夏，用眼神向他求證。
“啊，那什么，是這樣的。”路半夏有些抱歉地?fù)狭藫项^，他也沒想到花妙雨和韓笙第一次見面竟然搞出這么大動靜，“電話里沒來得及跟你說哈。”
不過她是自己的插畫師這件事，既然花妙雨主動提了，路半夏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他沒有注意到，韓笙的眼睛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熄滅了一樣，失去了幾分光彩。
“哦?！?p> 她低下頭，小聲地應(yīng)道。
路半夏以為小妖怪是因為搞出這一出亂子很是自責(zé)，也沒有太在意她情緒的低落，只是帶著歉意朝花妙雨合掌：“實在抱歉！是我沒有提前跟你說清楚，你的衣服我會賠給你的，外面有些冷，要不我先幫你找件衣服……”
花妙雨忽然走到路半夏身前，用食指抵住他的嘴唇。
“是我自己要來的，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一件衣服而已，無關(guān)緊要?！彼龤馊舴姨m，媚眼如絲，“誰讓我是你的插畫師呢。只要你有好的作品，這就夠了?！?p> 韓笙輕咬嘴唇，依舊低著頭擺弄著自己的手指，像個犯錯的孩子，一句話也不說。
“不過，我倒是真的有點擔(dān)心你了。”
花妙雨轉(zhuǎn)身，略帶深意地看了一眼韓笙：“你就不怕真的惹出大事嗎?！?p> 路半夏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跟自己說的還是跟韓笙說的，但她看得出來，花妙雨對剛才的事還是有些芥蒂，而她把這一切都?xì)w到了韓笙的頭上。
韓笙聽到這句話，身子一僵，頭埋得更低了幾分。
花妙雨走到韓笙身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沒關(guān)系，你是路半夏的妹妹，我不會怪你?！?p> 接著她湊到韓笙耳邊，用只有她們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低語：“但是，你要是真為路半夏著想，就早點離開他吧。等到他恨你的時候，就晚了?！?p> “你說什么？”路半夏沒聽清花妙雨的話。
“沒事，就是讓你的妹妹放輕松?！被钣臧衙妹脙蓚€字落音很重，似乎刻意為之，“不用送了。大綱我會看，插畫不用擔(dān)心，在你交稿前，我會給你讓你滿意的作品?！?p> 說完，她走到門口換上鞋，推門而出。
臨走之前，花妙雨深深地看了韓笙最后一眼，這才緩緩關(guān)上了大門。
路半夏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聽到樓道里的腳步聲逐漸消失，這才扭頭看向韓笙：“所以到底是什么情況？”
韓笙像是沒有聽到路半夏的話一樣，依舊呆呆地望著客廳的大門，眼神有些失焦。
“韓笙？”
“啊……”韓笙如夢初醒地打了個激靈，扭頭看向路半夏，“我在聽。”
路半夏微微皺眉，他很少看到韓笙出現(xiàn)這種精神狀態(tài)——通常都是在沒能吃飽飯的時候，才偶爾看到韓笙這種模樣。
“到底怎么回事？”
“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
韓笙張了張嘴，但話到嘴邊又被她給生生咽了回去。
“沒什么?！毙⊙謸u了搖頭，避開了路半夏的視線。
路半夏眼角抽了抽，他看著屋里的一片狼藉，老實說心情確實稍稍變得糟糕了些，畢竟這個餐桌是當(dāng)年老爹親自挑選放在客廳里的，路半夏自打記事起就坐在這兒吃飯，直到搬了新家，現(xiàn)在它變成了一堆木屑。
更讓他有些心里添堵的，是韓笙的反應(yīng)。
小妖怪顯然不會說謊，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才會讓局面變成現(xiàn)在這種不可控制的情形，可她卻不愿跟自己開口。
明明自己早就跟她說過，不管發(fā)生了什么，都不只是小妖怪自己的事，自己也可以幫她一起分擔(dān)。
這讓路半夏有些窩火。
“你不想說？”
韓笙點了點頭，又連忙搖了搖頭。
路半夏嘆了口氣，強忍心中那點不暢快，無奈開口：“好吧，等你想說了告訴我。幫我一起把家里收拾下，今天晚飯就先在你屋里吃吧?！?p> 韓笙眨了眨眼睛，抬手一指。
房間里的木屑和斷裂的桌面緩緩飄向空中，在路半夏詫異的目光注視下，緩緩組合交融，重新變成了完好的座椅和餐桌，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客廳里。
“……謝謝?！甭钒胂挠X得自己對妖怪的理解還需要再做更新。
韓笙搖了搖頭，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有什么想說的，直接跟我說就好了，沒關(guān)系的?！甭钒胂目吹叫⊙旨m結(jié)的模樣，聲音柔和了幾分。
“她真的是你的插畫師嗎？”韓笙抬起眼，眼神里七分閃躲，三分期待。
“啊，對啊?！甭钒胂挠行┢婀?，他還以為韓笙在糾結(jié)什么，結(jié)果他們關(guān)注的壓根兒就不是一回事。
但他很快反應(yīng)了過來，臉頰微燙，有些扭捏地開口：“啊，那什么，她來這兒，沒說什么奇怪的話吧？”
“奇怪的話？”
“就是……算了，沒事，你知道她只是我的插畫師就夠了。”路半夏說完，把衣服脫下來往沙發(fā)上一扔，朝房間走去，“我今天要抓緊碼字了，晚飯我叫外賣，你要沒什么特別的事，盡量不要進來哈。”
路半夏走到一半，想了想，回頭補充道：“當(dāng)然，有要緊的事，一定要跟我說?！?p> 房間門被他關(guān)上，客廳里韓笙怔怔地站在原地。
她踮起腳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盤腿坐在墻角。
夕陽從窗外沉下，女孩眼睛里倒映著的橙色的光，似乎一點一點熄滅了，很快她的視線里，只剩下窗前的書桌，和桌子上靜止的畫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