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挖地道
事實(shí)上花二扔出的手榴彈是朝向姚鴉子,但偏向了老廖。
事前花二要暗殺老鴉頭老廖是不知道的,他也就不知道老廖帶人這個時候到得鎮(zhèn)子,而且還跟老鴉頭碰到了一起。
老廖也是在花二扔出手榴彈之前的幾分鐘才認(rèn)出眼前這女人是花二化裝的,立即就明白了他的企圖,但他不能看到姚老鴉當(dāng)下就斃命,否則他們的計劃就得拖延。
可能花二也明白了老廖的意向,因為他們之前商量過要潛入敵人內(nèi)部的,這個時候要干掉老鴉頭,老廖他們就成了嫌疑。
所以花二改變了主意,扔出的手榴彈是有意讓老廖接住的,干脆故作讓老廖救下老鴉頭的性命。
冒著煙的手榴彈從眾人頭上飛過,很多人一下子回過神來便撒腿逃命,驚叫和推撞和碗筷落地的聲音響作一遍。
老鴉頭眼看著成捆四五個之多的手榴向他這邊扔來,可把他嚇懵住了,他知道這手榴彈炸開,能把屋堂里的人干掉一半以上,只怕跑出門外也會被炸飛出街路上。
老鴉頭怕都怕不過來,當(dāng)下心想這回是玩完了。
因此他只顧看著花二在眾人的驚嚇之下箭步躍上窗臺縱身而出。
老廖身手也不賴,松開手上的刀和臺板,一個起躍雙手抄住那捆炸彈,還沖離他不到兩尺的老鴉子喝罵道:“你他娘的那兒惹上這不要命的茬?!?p> 幾秒之間,老廖奔出到門口往花二奔去的反方向扔出那捆手榴彈,爆炸開的火藥將路上行走的幾個穿著和服的男女炸摔在地上。
火藥炸開的沖擊力也把幾個瘋了似的奔出門外的萬興幫徒掀飛翻回屋里。
趕來盤查的日軍離去之后,被鬼子狠狠扇了幾個耳刮子而毫不在意的老鴉頭,叫掌柜的重新上了桌新鮮菜。
“來,咱干了這碗酒?!崩哮f子端起酒碗對老廖說:“我姚鴉子在這地頭上還能見到明天的日頭,全賴兄弟你的舍命相救?!?p> “那是要該的,要不咱兄弟的命也得給搭上?!弊狼暗睦狭握f:“這他娘是多狠的人呀,成捆炸炮就這么甩出來,也不怕把自己也炸死去,跟你是有多大的仇呢!”
“這個先不提了,為了活命我老鴉兒明知老虎的牙厲也要拔的。”老鴉兒抹著嘴角和胡子上的酒水說道。
心里想起先前花二扔出手榴彈那兇狠,卻是渾身都有點(diǎn)打顫。
“在場的弟兄們都把酒碗捧起來,給咱們救命恩人敬一個?!崩哮f子接著對周圍站著的幫眾說道。
于是在場所有人都捧碗喝酒,齊聲叫道,喝啦!好不豪氣。
“兄弟,既是逃難過來,尋個投靠處,往后就跟著我干,咱萬興幫會在這一帶地頭上除了日本鬼子就沒有誰敢惹的,這地頭上咱就是土皇帝?!?p> “是么?”聽了老鴉頭說出的話,馬老六首先質(zhì)疑道:“那剛才的炸彈是跟你們鬧著玩呢?”
“那個是抗日份子,是該組織最狼命的一個,日本人都視他為頭號大敵,老子為日本人賣命開罪了他。”老鴉頭放開心懷說道。
老鴉頭接著說:“往后兄弟們要想在徐家灣這一帶打橫著走,吃香喝辣的耀武揚(yáng)威,那就投入皇軍的隊伍,皇軍發(fā)槍發(fā)糧餉,有了這大靠山,別說一般老百姓,就是抗日份子咱也不拿他當(dāng)個事?!?p> “怎么樣?兄弟們,這買賣做得么?”老廖問他的人道:“咱就要日子有個奔頭,管他娘的靠誰呢!”
“保你有吃有喝有得撈,日子長了置個房子討個娘們不成難的?!闭f實(shí)在的老鴉頭看上了救他命的人的身手膽色,往后留在身邊興許還能幫他化險解難。
“是不是兄弟們?”老鴉頭對他新舊幫眾起哄道:“咱往后有了皇協(xié)軍這身裝備加持,沿街收個保護(hù)費(fèi)都下重手,誰敢不從,給他按個抗日份子的罪名,抄他娘的家當(dāng)?!?p> 這話讓老廖向老鴉頭瞪起雙眼,流露兇光,這目光讓老鴉頭看向他時也不免怵了一下。
這當(dāng)下老廖用手猛一拍桌子站起來對老鴉頭喊道:“咱跟著你干了,兄弟的前途你擔(dān)待著。”
“好!你老弟心里有我的往后就叫我老鴉哥,來,大伙再干一個。”
數(shù)天后,徐家灣這地頭由日軍策劃編派把萬興的幫徒打手改裝成一支二百來人的皇協(xié)軍,營部就設(shè)在半山處的鎮(zhèn)中廣場邊的幾處房屋,廣場當(dāng)是操練的場地。
老鴉頭名正言順當(dāng)上了隊長,老廖得到隊長的“慧眼識英雄”當(dāng)上副隊長。
萬興商會的把頭萬從看著廣場上丟三落四操練打槍的穿著清一色黃軍衣大蓋帽的狗腿子,心里恨得直咬牙。
本來威風(fēng)八面門庭呼嘯往來的萬興給日軍這么攪屎棍一攪,變得院落冷清,街上一下不見了黑衣黑禮帽大搖大擺的手下的身影,怎不教萬從失落。
他最為擔(dān)心的是眼前那個穿著絲綢上衣套日軍褲子和皮靴的干瘦老鬼日后會以下犯上把持他的人馬跟他作對,不由心生幾分惡毒,想著怎么弄死老鴉頭才好。
一天夜晚,老廖帶著幾個人巡夜,在一處小巷子口看見有個人影站在那兒看著他,他追過去看著那人轉(zhuǎn)身登上陡階,還回過身看著他。
老廖跟著那人轉(zhuǎn)過七彎八拐的狹路屋巷來到一處靠近鎮(zhèn)子外圍的院子,引他們過來的黑子帶他從屋里進(jìn)入這處院落的地下室,他這才與里面的自己人碰上了頭。
地下室約模二十來平,方方正正,入口正對著有個靠墻的大通鋪,鋪前一張方桌上亮著盞煤油燈,花二就坐在桌前的床鋪上,旁邊躺著呼呼大睡的周打輪。
“那天的事都怪我心急了,逮著個機(jī)會就想干掉老鴉子,沒顧著組織的計劃?!被ǘ紫认蚶狭螜z討要炸死姚老鴉的事。
“錯有錯著,這倒給我創(chuàng)造了個機(jī)會?!崩狭蜗蚧ǘ辖鼇碚f話,卻聽得身后墻角傳來叮叮的敲鑿聲,他回頭看見靠入口的墻角處有個人頭高的洞口,聲音正是從里面?zhèn)鞒鰜怼?p> “挖地道呢?”跟在老廖身后的兩個人當(dāng)中的馬老六問道,他看見地上放著幾簍子泥土碎石。
“這事干好幾天了,得有條道兒跟鬼子耗下去,我怎么覺得打鬼子這件事越來越有意思,往后咱教他們一個一個在這山鎮(zhèn)里消失,連尸首都找不著?!被ǘ粗蜔粽f。
“這處是鎮(zhèn)子的西面么?咱們從山里過來的方向?真能挖通到外面的山坡下?”老廖問。
“能!”黑子把桌上的一個陶壺拿起來往嘴里倒水。
“這一塊地下的土質(zhì)多是不堅硬的粉石層,輕松就能鑿下來,往下我找多兩個咱信得過的人,不出三個月就能挖到外面去。”
“那挖出來的碎石泥土你們乍個處理?”
“有辦法,都和上水泥或石膏做成塊用來壘墻砌屋,周圍好些被炸爛的房子還沒人修,咱得重建家園的不是?!?p> “太好了?!崩狭涡琅宓溃骸坝辛诉@條暗道往后咱進(jìn)來搞鬼子的物資和破壞軍事就容易多了?!?p> “那不是,老話說靠海吃海,咱得里應(yīng)外合吃鬼子的?!?p> 說著話聽得那地洞里傳來磨增聲,里面?zhèn)鱽砭涞蛺灥恼f話,過來搭把手。
靠近洞口的金寶立馬跨步過去就要往里鉆,里面倒是一下停了聲音,跟著就是扳槍保險刮子的響聲,肯定是里面的人借著暗淡的燈光發(fā)現(xiàn)洞口出現(xiàn)的是偽軍。
幸得黑子大叫一聲,麻生,自己人。
“娘的,我還以為狗腿子搗進(jìn)來了,險些讓這胖墩吃子彈?!甭樯鷱亩蠢锍鰜?,拍了拍金寶的肩頭。
麻生和黑子把睡如死豬的周打輪扛起來甩到墻邊,大伙都坐到床鋪上,興致一上頭就搞了米酒和些熟食吃起來。
花二問起徐三晚的近況,這陣子好得怎樣了。
老廖說挺好,就是跟那打河里撈上來的女人膩歪了,跟著說起怪譚兩口子這陣子就要走了,打算從徐家灣出海往南走,可能得這里的人接應(yīng)一下。
于是花二問起馬老六他昔日的師長到底是因怎樣的變故造成隱姓埋名遠(yuǎn)走他鄉(xiāng)?
馬老六說總之就是紅顏禍水,怪譚的女人本是貴系派閥頭子的親妹妹,曾赴西洋學(xué)得一手好西醫(yī),一次云貴戰(zhàn)閥,唐妮誤救了怪譚,兩人從此一見鐘情,暗中往來。
后來云貴之間的派閥鬧得大了,首領(lǐng)之間戰(zhàn)至互為滅門那么慘,幾番殺戮,在唐妮家族危難之際,怪譚起兵倒戈與自己的昔日恩師反目成仇,終是丟了江山贏得女人,落泊他鄉(xiāng)。
聊了有一個時辰,老廖才起身要走,臨走時對花二說,往后這一處院落的他就暗中派自己人留意著,日偽軍有何起疑他會來遞迅兒,讓他們放心挖。
走出到地上外面才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對花二說,從日軍派出嚴(yán)厲的教官教他們這二百多偽軍天天操練打仗來看,很有可能不出一月余日軍就要攻打山里的部隊,偽協(xié)軍必是給鬼子打頭陣的,讓他回去傳個迅兒叫山里的人嚴(yán)加防務(wù),做好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