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光宅再次出現(xiàn)在眼前,但已經(jīng)引不起四人任何生理上心理上的亢奮。
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到達門口,孫嬋用記號筆留下的標(biāo)記一點蹤影都沒有。
“如果現(xiàn)在開始鬼打墻,我信?!睂O泥克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可天剛黑那時候就開始鬼打墻?誰信呢!”
另外三人也一臉驚愕。眼前的湖水,耳邊拱門外別人的講話聲,遠遠近近的燈火輝煌,一切都感覺得到,就是到達不了。這個感覺包括能摸到湖水,能察覺到晚上變涼的天氣。
這種如夢似幻的體驗在三個多小時前,多少還會令人有些迷惑,現(xiàn)在不管是誰,心里多少都會有些沮喪。
三小時前,四人打開那個盒子,發(fā)現(xiàn)里面竟然是個空的,約定好第二天陽光下再一起探查一番后,就都要回住處了。
即使目標(biāo)地點是一樣的,但孫泥克和舒嬋還是有意和劉矣辛王柏塬拉開了些距離。
這一整天實在是太疲憊了,這好比工作一整天,好不容易收工了,誰還愿意把未完待續(xù)的工作內(nèi)容帶在路上小心欣賞呢?
路過餐廳,落地玻璃窗里面還有人在晃動,但誰都只想回去泡在熱水缸子里。
走在前面的劉矣辛他們也是,猶豫并商量一番后,都沒有進去。
越是快到住處,越是精神渙散得巴不得就地躺下,天王老子來了,都請自個兒玩去!
全靠意念撐著,自我催眠:再堅持一會兒,再堅持一會兒就能迎來人世間最美好最舒暢的時刻!
尤其是手放在住處大門上的那一刻,仿佛要開啟的是極樂世界的大門。
以至于當(dāng)大門內(nèi)的一切展現(xiàn)在眼前時,孫泥克“咣”地把門拉了回來,后面埋頭苦走的舒嬋一頭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孫泥克眉心一皺,覺得是自己看錯了,但又沒敢再開第二下門。
“怎么了?”剛才舒嬋的一下撞得有些實在,自己還有些尷尬呢,卻見孫泥克呆在原地,不進門也不拿“被撞”一事逗趣,就知有事。
“走走走,咱們回去!”孫泥克把剛才看到的在腦子里品了一下,非??隙?,沒有看錯,轉(zhuǎn)身拉上舒嬋就走。
“不,不,不,不回?!笔鎷日吃谠?,任憑孫泥克怎么拽,就是不肯挪動半步。
她一個個掰開手腕上孫泥克的手指頭,“我走不動了,只想睡覺!”這話說得委屈。
想想這繁忙的一天,稱得上雞飛狗跳,下午大家互相耗上沒動手,可別人在睡覺,她在畫。而且這一整天,只吃了饅頭喝了水,饅頭和水還只保障了一頓!
正說著呢,門開了。
出來的劉矣辛、王柏塬與舒嬋、孫泥克互相看著對方都愣住了,氣氛有些難以形容。
這時候舒嬋看到了劉矣辛背后那道門里邊的內(nèi)容。
那是飛光宅門口的路?
舒嬋掙脫孫泥克的最后一個手指頭,扒開劉矣辛,趴在門上往里一看,就是,飛光宅的圍墻,飛光宅邊的石板路,石板路旁邊的湖!
這怎么會?
簡直不可思議!
舒嬋知道為什么大家都不肯進去了,這個時候,這種情況,回頭路可能真的是上上選。
舒嬋輕輕帶上門。沒跟任何人說話就要往前走,可是手上被一把拉住了。
舒嬋先看見自己手腕上的手,順著手往上看到了孫泥克臉上的驚悚,然后是她親眼看見了孫泥克目瞪口呆的原因,再然后是她臉上瞬間而至的孫泥克同款驚悚表情。
不過才去多看了一眼,再回頭身后已經(jīng)大路變大湖。
舒嬋的眼珠子在眼眶中顫抖著,現(xiàn)實詭異得勝過噩夢,腳下的水泥地皮都已經(jīng)變成了草地。
現(xiàn)在的情景就如同當(dāng)初她、孫泥克還有李夕楨、程度四人一起在那片草地里“掃雷”,掃得絕望了,抬頭遠遠看著湖對岸的老宅子。
不,現(xiàn)在不是“如同”,是“正是”!
不過是把程度和李夕楨換成了劉矣辛和王柏塬。四人身后早已經(jīng)沒了什么大門,身處的就是那片草地。
接下來四人又繼續(xù)回去,這次都不用回到住處的大門了,只要有一人踏出那片草地一步,眼前就是拱門里的飛光宅門口。
一切變化的時間根本找不到合適的計量單位,因為任何一個人的眼睛都沒有捕捉到變化的過程。不知是眼睛欺騙了自己,還是眼睛被變化的假象蒙蔽。
眼前是拱門內(nèi),回頭又是湖對岸,再回頭又是草地和正常的一切。四人在原地回眸千百次,脖子都快甩斷了,但就是不能感天動地,讓一切變回正常的模樣。
既然非得進拱門,那就進吧!
大家之前所以不愿意進,是因為里面的五泥猴。這個時候精力虧損,不是萬不得已,誰愿意去招惹他們呢?
“你怎么知道五泥猴?”孫泥克問劉矣辛。
“前人已經(jīng)得出的真知,不一定還得再實踐一遍!”劉矣辛看了一眼孫泥克,“我來又不是為了證明你們的對錯!”
“可我們并未對任何人講過在這里的遭遇!”
“老頭兒聊天,總會有漏嘴的時候嘛!”劉矣辛微微一笑,笑得很討厭。
這個可惡的女人,她分明就是在炫耀在得意!
從決定入拱門那一刻開始,四人就將注意力高度集中在五泥猴身上,然而也不知是不是五泥猴晚上不出來活動,四人在飛光宅門口來來回回好多遍,一切都是風(fēng)平浪靜。
飛光宅門口的石板路一直通向遠處,說起來誰也沒有去過那一頭。除劉矣辛外,其余三人都是進過宅子的,三人中沒有一個贊同進宅子,所以大家決定去那條誰都沒去過的路盡頭。
然而,這條路走到一大半的時候突然霧氣騰騰起來,人入霧中,伸手不見五指,呼吸著略帶霉味的霧氣,心臟都壓到了嗓子眼。
“回吧!”舒嬋不由自主的一句話,險些將其他三人送去給閻王請安。
“同意?!币黄F蒙蒙中,外層的路燈光照亮著霧殼卻穿透不進來,照明實則不照亮。劉矣辛朝舒嬋聲音發(fā)出的方向表了態(tài)。
“霧中分不清東南西北,我原地不動,你們朝著我的聲音來,避免走得七零八落,我們手牽手出去!”這并不難,孫泥克說這話的功夫,已經(jīng)有人拉住了他的手。
人都湊齊,他數(shù)一二三,所有人齊回頭。
明明在霧中行了十來分鐘,可回頭不過寥寥數(shù)步,四人的腳尖齊齊就撞在了石頭一樣的東西上。
痛歸痛,但沒人敢在意。
因為眼前的霧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散去淡去,一道拱門就這么神奇地出現(xiàn)在了眼前。
這簡直是令人窒息的奇跡!
窒息過后的思考簡直把人帶入癲狂的深淵,不管往前往后,都在昭告一件事:此路不通!
身后是迷霧,眼前是拱門。
四人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兒,既然掉頭了那就進拱門吧,然而進去后,還是飛光宅的門口,依然沒有五泥猴,依然行進在霧中。
既然已經(jīng)試過回頭那一種可能,那么進霧吧,同樣是不過寥寥幾步,同樣是霧漸漸淡去,眼前出現(xiàn)了拱門。
“嗚哇——”四人中突然傳來王柏塬崩潰的聲音,他一頭專用飄柔洗發(fā)水的頭發(fā)都快被自己揉成卷毛了。
“過拱門去再說?!眲⒁有劣靡庵玖刂谱∽约旱穆曇?,好讓自己聽上去平靜些。
是的,霧里不明不白,很容易把人逼瘋。
“這是我們第四次進拱門了,我們進的是同一道么?”這是靈魂級發(fā)問,本來就已經(jīng)夠刺激了,但她還給人提供了一個自己嚇自己的妄想方向。
“很簡單!”舒嬋很快終結(jié)了這場誤入歧途的發(fā)散性思考。
她從腰包里掏出了一只記號筆,在拱門邊的第一盞路燈下做了標(biāo)記。
繼續(xù)前行。
不管劉矣辛還是孫泥克,接下來的無數(shù)次實踐都只證明了一件事:不管進多少次拱門,都不是上一次進的那一道。
至于真知,還真不是那么好得來的。
他們每一次進拱門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第一盞路燈下做標(biāo)記,然而沒有哪一次再進拱門的時候看見過之前的標(biāo)記。
“進宅子吧!”
???
不被嚇?biāo)酪脖焕郯c,三人癱在地上,什么都不管了。但劉矣辛竟提議進飛光宅?
進就進吧。孫泥克伸手去拉舒嬋,此刻的她真的是一點氣力都使不出來,整個人幾乎是被拖起來的,孫泥克也險些被反拽到地上。
本來想拒絕劉矣辛,但又覺得講道理拒絕也是挺耗體力的。
飛光宅的整座宅子平時就給人陰森壓抑感,此刻又被人為添加了許多想象,那兩道大門此刻竟生出些風(fēng)塵仆仆的意味來。
起先王柏塬一人上手,門絲毫未動。
好吧,他累了。
劉矣辛搭了一只手,紋絲不動。再搭一只,原封不動。
最后是四人齊上陣,才把門推開。
宅子里的路燈光顯得有些幽暗,一眼就能掃光的院子讓人的心臟顫栗。
“為什么它不動了?”
“誰?”大家正神經(jīng)過敏的的時候,孫泥克有意壓低了的聲音讓王柏塬的聲音喊出了抱窩老母雞的音色,“誰不動了?”
他神經(jīng)都快繃斷了,雙手比劃著四處打量。
其實舒嬋和劉矣辛也好不到哪里去,孫泥克這個“他”太沒有指向性了。
“這個?!睂O泥克蹲到墻角的那盞更漏前,那是這院子里的唯一物件。其實一進來大家就都看見了,都覺得很奇怪為什么會在那樣一個角落放置一盞更漏。
不過直到孫泥克指明,大家才反應(yīng)過來它本應(yīng)該滴滴答答落著水滴的,可此刻沒有。
“有什么大驚小怪的,或許壞了?!?p> 這倒霉孩子,險些嚇?biāo)酪黄?!劉矣辛心里一舒?p> “不!”王柏塬突然說道:“他說得沒錯,前兩天我來的時候也見到過它正在滴水,由于這是這院子里最響亮的聲音,所以我映像很深!”
王柏塬的加強鞏固,讓大家陷入更深層次的自己嚇自己,此刻沒有誰不恨自己的想象力實在是太豐富!
“我們出去吧?”舒嬋再次建議,她進過那些屋子的,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還進去的話,效果真的會很勁爆。
“可以,去路燈下等天亮!”
謝天謝地,終于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