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怎么配合你們?”在大姑父院子里的那面墻前,劉矣蘭剝著手里的碧根果問道。
片子驗收比想象中順利得多,看上去劉矣蘭很滿意,她甚至當場就聯(lián)系人專門為短片寫歌。于是,上腴山這件事情她答應得很爽快,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就從各地出發(fā)前往腴山。
“我們需要您照鏡子”,鄢蟄走近劉矣蘭說道。
“噢,是了,你們之前發(fā)生的事情,老劉跟我說過?!眲⒁犹m半遮半掩地裝糊涂,明明孫泥克跟她說過細節(jié),“是哪一面鏡子呢?”
“嚴格說來是一面墻”,劉矣辛不卑不亢,但相比上次在瞰居,這已經(jīng)算是低姿態(tài)了。
劉矣蘭像是沒發(fā)覺這點微妙變化,“是嗎?”她側(cè)著仰頭望向劉矣辛,“可不可以請你帶路?”
“職責所在”,劉矣辛沒有在前面帶路,而是幫劉矣蘭推起輪椅。
下午三四點的太陽,已經(jīng)略微偏西,顯得那面墻更似一面鏡子無異。
“不用停下來,現(xiàn)在我就交給這把輪椅,這把輪椅就交給你。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可就這點時間!”
“小丁,給蘭姐來個雞血李?!边@話正合劉矣辛的意,她只差在輪椅上給劉矣蘭沏壺茶了。
都在奇怪哪里來的雞血李,丁蟻卻一轉(zhuǎn)頭直奔大叔父方向去了,大家這才看到大叔父右手和胯骨之間夾了一個小簸籮,簸籮里有七八個紅通通的李子。
“注意,可酸了!”劉矣辛邊推著劉矣蘭直線朝那面墻悠閑地走去,邊友情提醒,這畫面倒像是飯后逛公園的。
“牙口好……”劉矣蘭話里的后面幾個字生生被酸了回去,她原本就沒想隱藏這種無關(guān)痛癢的面部反應,而這種會讓五官急劇收縮的刺激一經(jīng)放任,勢必覆水難收。
等劉矣蘭舒緩過來這上頭的酸,劉矣辛已經(jīng)推著她在墻前走了一遭,大家都繃著一顆心盼望奇跡發(fā)生,然而并沒有。
劉矣蘭睜開酸爽得緊閉的雙眼時,大家都正失望地看著這邊,輪椅停了下來,她往左邊側(cè)目,墻離自己不過一臂的距離,墻面上一目了然,與“墻”一字無關(guān)的東西什么都沒有。
雞血李很酸,主要是因為皮,劉矣蘭開始撕皮,撕出一片果肉就立即下嘴,吃得很是認真。
就像上次來,所有人在墻前走了一遭那樣,劉矣辛推著劉矣蘭各種角度走了一遭,沒什么特別的事情發(fā)生。
“妹兒”,劉矣辛滿眼疑惑看向舒嬋,“會不會不是這里?”
舒嬋也皺緊了眉頭。
“你的資料里沒有直接指向性的線索嗎?”鄢蟄問道,畢竟是劉矣辛跟大家說有這么一道門的。
“資料的出處是哪里,會不會是瞎編亂造的?”權(quán)嶸也說道,“小孫他們?nèi)齻€不在的那兩天,我們不是把這個地方又找過一遍的嗎?”
劉矣辛也有些動搖,她把目光投向了王柏塬,幾個月前,她已經(jīng)把腴山的關(guān)鍵地方都查過一遍,不記得哪里還有可疑的門,但是王柏塬比她查得更早。
王柏塬也搖了搖頭。
“各位,已經(jīng)可以開飯了?!币姲胩煲矝]人動,大姑父說道。
“不著急,飯菜涼了可以熱嘛,讓他們慢慢想”,不知道誰又給劉矣蘭遞了一簸籮瓜子,她正嗑得開心。
鄢蟄和劉矣辛互相看著對方,眼前的局面他們已經(jīng)預想過,考慮到來一趟腴山不容易,在孫泥克帶消息上山后,他們又排查過那些他們能夠爭取進去的地方,確實只有這里有劉矣辛說的那種可能。
“去吃飯吧”,鄢蟄看了一眼三姑父四叔父,有長輩在,而且長輩也發(fā)話了,雖然劉矣蘭說了那樣的話,可他們能跟劉矣蘭比嗎?
鄢蟄的決定讓劉矣蘭一張容光煥發(fā)的臉皮皺了一下,她似乎比鄢蟄他們還失望。
“實在不好意思,辛苦你了!”鄢蟄恭敬地上前來說道。
“不至于,交易嘛,總是要有點契約精神。”劉矣蘭把簸籮中的瓜子遞給鄢蟄,鄢蟄微笑著推了回去。
“小孫”,劉矣蘭朝孫泥克喊道:“就這事嗎?沒有其他的,我可要趕回去了?!?p> “可以問問題嗎?”孫泥克說道。
“問?!?p> “腴山誰當家?”孫泥克眼珠在眼眶里轉(zhuǎn)了一下,“我說的是‘一當家二掌門三姑父四叔父五泥猴’中的當家?!?p> “你可以問,我可以不說。”劉矣蘭忽然一副老油條的頑皮姿態(tài),讓人覺得自己看錯了。
“我猜不是你”。孫泥克雙手抱在胸前,盯著劉矣蘭的眼睛。
劉矣蘭似笑非笑的眼神耐人尋味。
“有最后一件事相求!”
從決定撤而孫泥克又出幺蛾子那一刻,鄢蟄和劉矣辛心里就歡騰了起來,不管有沒有這道門,他們心里都燃起了某種曙光。
“別得寸進尺!”劉矣蘭的語氣霸道但沒有拒絕。
“我想請你吩咐他……”,孫泥克緊抱的雙手突然松開,手指向劉漪五,“五哥,幫我端一盆水,打濕那整面墻?!?p> 劉矣蘭眼眸里有過瞬間的難色,如同一層霧氣,晃眼而過。
大家都還維持“撤”的姿勢,孫泥克在身后的石臺階上坐了下來。
劉矣蘭眼色一緩,偏頭朝劉漪五看去。
如同俏佳人看情郎。
“為什么呀?”劉漪五很快接收到劉矣蘭的信息,抹了一下鼻子問孫泥克。
“我賭你是那‘一當家’?!?p> “你不會要把我們所有人都試一遍吧!”
“只剩你了!”孫泥克攤手。
“那也總得給我個愿意論輸贏的理由??!”劉漪五就近在假山邊坐下來。
“從上次我們把大姑父拉去一遍遍試,你就一聲不吭蹲在腳落里,嘴角還那樣抽抽,這次抽得更厲害!”
“哪種抽抽?”劉漪五的話里帶著笑聲,這兩人一本正經(jīng)得像是損友之間在開玩笑。
“你的每一個抽抽里仿佛都在說:‘你們這群草包’!”
“不就是嘲笑嗎?”劉漪五哈哈笑起來,“你這總結(jié)能力……
“怎么?”
“實在是一言難盡?!?p> “怕什么,多說幾個字,增進了解。”孫泥克從上一級臺階滑坐到下一級。
“你這個理由,夠充分,我去照!”劉漪五說著就站起身朝著鏡子走去。
“得先把墻壁打濕?!笨粗鴦粑宄鴫ψ哌^去,孫泥克慢悠悠地說道。
“憑什么這么麻煩?”劉漪五沒有回頭,繼續(xù)走。
“憑這個院子除了茶水,沒有一滴水?!?p> 動作沒有斷,劉漪五邁出去的腳順溜地拐個彎回來,朝著另一頭的拱門走去。
大約五分鐘后,劉漪五端著半盆水來了。
“量不夠啊,五哥!”孫泥克得瑟地沖劉漪五的背影調(diào)侃道。
“別得瑟了,小子”,劉漪五機械的步伐像腿上被綁了板子,“你明知道我就要束手就擒!”
隨著劉漪五的話音落下,劉漪五選了一個位置,“嘩”地一盆水潑上去。墻面立即變得猶如柏油馬路,泛著青光。
藍天白云和劉漪五。
大家都湊了上去,即便一盆水潑上去,但墻上打濕的地方還是只有劉漪五和一小片藍天白云。
那片濕的墻面很快變干,照在上面的人影也漸漸淡去,直至消失。變干的墻面顏色沒有恢復墻的本色,而是繼續(xù)變深,直到那深的顏色看上去像是空的黑暗。
一道門真的出現(xiàn)。
誰都不敢跟旁邊的人吐槽眼睛看見的,生怕說什么都是出言不遜。
“別瞎得瑟,小子”,對著一群滿臉沒見過世面的目瞪口呆的人,劉漪五選了一圈,最后還是對孫泥克說道:“你只是捕風捉影,又瞎貓碰上了……呃……小聰明而已?!?p> 孫泥克滿臉驚奇相都不忙收,就等他自圓其說。
“跟什么當家掌門的沒關(guān)系,我這個行外人也說不明白,簡單說,我五行齊全,如果遇弱水,那就相對更加均衡?!?p> “完啦?”孫泥克一副不怎么感興趣的樣子,大家都急著進那道門。
“差不多,去吧!”說這話的時候,劉漪五回頭看了一眼根本沒在搭理他們的劉矣蘭,“人生百年,別忘了腴山的規(guī)矩?!?p> “是是是,絕對不會亂說!”大家紛紛表態(tài),他不強調(diào),這些人也會守口如瓶,退一萬步,即便亂說,在別人聽來也是無聊且吹牛不打草稿。
“故弄玄虛”,孫泥克最后一個進那道門,經(jīng)過劉漪五身邊時,他貼過去微聲說道。
“幾個意思?”劉漪五手指捻住了孫泥克的衣角,又貼近了一點,更加輕微地說道。
“五行的知識,補全補對了嗎,就拿出來唬人?”孫泥克前進的腳收回半步,轉(zhuǎn)正身體,繼續(xù)說道:“你,是亨的人”,孫泥克正臉貼近,只差鼻尖貼鼻尖了:“亨的男丁世世代代右腳掌根骨與常人不同,換言之你的右腳才是開門的關(guān)鍵?!?p> “胡……”
“別否認,飛光宅一堆記載?!?p> “?”
“腳跟骨,還是插圖版的喲!”
“還有嗎?”
“劉矣蘭才是你的保鏢,你才是十米集團的隱形大BOSS?!?p> “何以見得?”
“一群保鏢習慣跟在劉矣蘭后面,而劉矣蘭習慣與你保持斜后半步的距離,不帶放大鏡幾乎可以忽略。凡是重要的事情,如果你在場她習慣等半拍,這半拍里她會注意力特別專注,決定講話前她的眼珠習慣從與你所在方位反向的下首轉(zhuǎn)回正中?!?p> 劉漪五的眼眶里閃過霎那的殺意,“看破不說破!”
“沒忍住。”
“你想要的都為你做了”,劉漪五的神情慢慢放松下來。
“謝謝!”
“為時尚早?!眲粑逭惺终f再見。
“你真的觀察那么仔細?”為了以防前面的人回來聽,舒嬋故意原地在包里一通翻找,落在了后面。
“扯些有的沒的。”
“這就騙住了他?”
“他懂兵不厭詐,可是與其讓我自己去論證,翻出一堆更大的瓜,或者查找這個過程中引起別人的注意,把他推到明面上來,他還不如自己承認。對于他來說,身份問題算是小事。”
“可是對于習慣做事滴水不漏的人來說,小事足以激怒他,你在挑戰(zhàn)他的權(quán)威以及安全感!”
“所以我需要你的保護,哇哇!”
“什么哇哇?”
“黑老哇哇,黑老喊膩了,換哇哇?!?p> “快點,你倆,這黑漆麻烏的,別再走散了!”前方回蕩著鄢蟄的聲音。
沒有手機可以照明,經(jīng)驗誤導,以為有門的地方就是屋子,沒想到是一條伸手不見五指墻壁還滑溜溜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