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驚嚇
把鐵皮斗車放了下來,路邊的一個石堆被人挖了一個大缺口,車停在這里很是合適。石堆是由青石塊夾雜著石英石組成的,是農(nóng)村建房的好材料。
胡建人大半年的投入,目前的成果就是這個石堆,給圓山鄉(xiāng)不知道哪家人提供了砌屋基、建新房的絕好材料。
在往上,就只能爬上去了,也正因為坡陡路狹,這兩天還沒人到這里。
不像前路那一道坡后的工地,因為出了幾個見了好貨的礦洞,每一個石堆里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今年的鎢砂價格又漲了點(diǎn),65度的精礦達(dá)到了12塊錢一公斤。
那些在石堆里冒著酷熱和危險撿零砂的人們,大多數(shù)一天能撿個近半公斤的精礦。當(dāng)然,這還得回家用石錘砸了再研磨成細(xì)沙,用圓竹篩在大木桶的水里沉選過后才能得到的。
就是說,撿回去后還有很多辛苦活,這一天5、6塊錢才能入手。
而鄉(xiāng)里公辦老師的工資這時候大概是100塊錢一個月。
一多半撿零砂的人,一個月平均下來的收入要超過公辦老師一個月的收入。
也有少數(shù)歐皇附體的,在一些老石堆里看到大塊的石頭,表皮隱約可以看到少量的鎢砂附著。
用尖鑿沿著石縫一點(diǎn)點(diǎn)剖開,大石塊里竟然大有驚喜!
有時竟然能收獲幾個十幾甚至二十公斤的鎢砂,也算是不大不小地發(fā)了一筆橫財。
蘇小紅砍竹子需要不休一天地砍八個月才能掙到那么多錢。
所以,滿山人影幢幢、滿河谷砂斗晃蕩也就不足為奇。
所以,蘇小紅就曾經(jīng)說過,我一天砍竹子累死累活還不到兩塊錢,我也一個竹簍一個鐵錘撿零砂去!
被蘇媽噴了個狗血淋頭:
“你一個大妹崽子,去到全是臭男人的礦石堆里,那些不要面皮的到處拉撒,你還要不要臉面了?!”
老蘇這時候正好也蘇媽訓(xùn)女的現(xiàn)場,黑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無他,蘇媽罵的不要面皮的人里,也包括了他。
地圖炮要不得,很容易傷著自己人。
蘇小紅果斷絕了去撿零砂發(fā)財?shù)哪铑^,灰溜溜地和鄰居的伯母嬸嬸一起上竹山和竹子較勁去了。
心里還有些憤憤不平:你道那些伯母、嬸嬸們在竹山上是怎么解決三急的?想到這里,忽然臉就紅了。
看到空曠的這一片石堆,再仰頭看看,不見人影,蘇小明輕輕吁了口氣,一顆有些忐忑的心平靜了下來。
“這不是那個胡建人的窿子嗎?”劉楊非把竹筐從斗車?yán)锾崃讼聛恚澳羌一锊皇嵌紱]見砂子嗎?這里能撿個毛???”
“阿非!”蘇小明正了正臉色,低聲說:
“我聽說的,那個胡建人請的老礦工可是老礦業(yè)社的頂梁柱,經(jīng)驗豐富得很,很少看走眼的。說不定只是差那么一點(diǎn),就到出礦的時候了?!?p> “這不是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嗎?”劉楊非也下意識壓低聲音跟了一句,搖搖頭又說:
“算了,就當(dāng)是逛一逛的了,這天熱的,窿子里涼快?!?p> 兩人收拾好東西,沿著礦工踩出來的路就往上爬。
“明仔,你開學(xué)就要去七龍教書了,總算是跳出農(nóng)門了。”劉楊非狠狠揮動柴刀砍斷一根攔路的枝條,盛夏的草木長得很瘋,“我就不知道怎么安排了,前段時間去我姑姑家里,我表哥在特區(qū)進(jìn)了廠子,一個月工資兩百多呢!”
“你想去?”
“是的。我不想種地了,太辛苦了!”劉楊非長長吐了口氣,奮力向上爬去。
劉楊非讀書時成績不算太好,也沒考上高中,就回了家跟著家人下地干活。奇怪的是,就算下地風(fēng)吹日曬,這小子膚色還是白白凈凈,具備做小白臉的基本條件。
今天的風(fēng)有點(diǎn)大,隨著距離目標(biāo)越來越近,風(fēng)吹過大楓樹的颯颯聲灌入耳中,有些枯葉隨風(fēng)旋轉(zhuǎn)飄舞,飄向山的另一邊。
“那就走出去吧,”蘇小明感覺到有汗水從額頭滲出,傷口被汗水浸漬,有點(diǎn)刺疼,“不走出去看看,怎么甘心?”
“你也是這樣想的嗎?”劉楊非聽到死黨的話,有些雀躍,“我爸就說,家里這些年糧食多了,多喂幾頭豬,平時得閑的時候,到山上撿點(diǎn)零砂,一年下來收入比前些年好多了?!?p> 其實(shí)劉家本來就算得是村里比較富裕的家庭,劉楊非老爸劉二叔還有一門殺豬的手藝,每幫人家殺一頭豬,工資是三五斤豬肉的錢,有時干脆就拎三五斤豬肉回來。
這年頭圓山鄉(xiāng)豬肉價錢在每斤一塊錢波動,三十年后,會漲到三十多塊一斤。
正因為如此,劉楊非算是同齡人當(dāng)中比較壯實(shí)的了。
馬斯洛理論把需求分成生理需求、安全需求、愛和歸屬感、尊重和自我實(shí)現(xiàn)。
對于這個理論,闡發(fā)的文章車載斗量,而對于這個時代的人們,尤其是圓山兩岸工棚里的人們來說,這些理論空泛而蒼白。
還比不上稻田里的收成,比不上這一錘下去,石頭破開,會不會有一片黑亮的顏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很現(xiàn)實(shí)的是,大部分圓山鄉(xiāng)的人,或者在圓山想著掙錢的人,都還停留在第一第二層次。
看來,生理需求早早就滿足了的阿非,需求層次已經(jīng)跳躍式進(jìn)化到第五層次了,可喜可賀。
?這一年,改開漸入佳境,還有不到一年,那位老人就要到南方視察,特區(qū)的改開就要掀起新的一輪高潮。
到南方去已經(jīng)是一種很強(qiáng)烈的趨勢,阿非這個想法其實(shí)并不奇怪。
等到得那株老楓樹下,兩人放下竹簍,尋一塊平整的大石塊坐了下來。
那大石塊擺放得整整齊齊,看起來是礦工準(zhǔn)備用來解砂子用的。
解砂子就是把含有鎢礦的石塊敲成小石子,盡量把沒礦的部分敲掉。
背著石子下山不是個輕松活。
可惜,那些礦工沒用上那兩塊好石板,胡建人在資金鏈斷裂堅持不下去之后遣散了那幾個礦工。
然后就是把剩下的所有工業(yè)*藥在窿子深處點(diǎn)了聽了個巨響,失意而去。
兩人坐定后,各自拿出個軍綠色的鋁水壺,擰開蓋子淺淺地泯了幾口,可不敢大口開懷暢飲,這一天就指著這壺水呢!
一口涼茶水下肚,加上風(fēng)吹在臉上,汗一收,就覺得愜意。
剛喘定了,忽然工棚背后“嘩啦”一聲,一個石頭往下滾動的聲音傳了過來。
兩人都嚇了一跳,蘇小明倏地站了起來,喊道:
“是哪個?亂滾石頭,下邊就是路,砸人怎么辦?”
心里也緊張了起來,眼看著就要撿到寶了,難道還有截胡的,或者要見者有份?
這個年代對礦洞還沒有很明確的規(guī)定,鄉(xiāng)里工業(yè)社有規(guī)定要辦證。
但圓山畢竟算不得大礦,零星的礦洞大部分都是本地人在開采,沒出什么富礦。
絕大部分采礦撿零砂的人都是掙個辛苦錢。
要不那個胡建人的故事怎么會在圓山流傳那么些年?
所以,都不辦證的,誰先占住的就屬誰,簡單粗暴。
也因此,圓山河兩岸因為爭搶礦洞,時不時就有沖突甚至斗毆的事發(fā)生。
但只要辦了證,那就誰都搶不去。
畢竟還是要臉的,除非利益超過了對臉面的希求。
“不小心踩脫了石頭,呵呵……”,一個有些嘶啞的聲音傳了過來。
接著,伴隨著窸窸窣窣的穿衣聲,一個瘦小的人影從工棚背后轉(zhuǎn)了出來,臉上還帶著點(diǎn)尷尬:
“就是到背后解個手,聽到你們說話,起身的時候踩滑了,不小心碰掉了石頭?!蹦侨恕斑菄}”一聲扣上皮帶扣,又說道:
“我剛剛探出去看了,下邊沒人?!?p> “老天!怎么是這人?難道真的有傳說中的氣運(yùn)之子?”
看到這人,蘇小明心里一陣哀嚎。
?
眼前伽藍(l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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