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散記

　　好的話語，從我指尖溜走，當(dāng)我想起時，已不記得他的摸樣了，只有模糊的殘影，填不滿紙張。有些話藏在心里，過去一百年也不會忘記，但只能把它留在心里，一旦說出來，就變成了毀滅一切的謊言。我存在著一股思想，可不可以將一些語句前后的思想完全打亂，打散，成為單個獨(dú)立的字符，或者將本末倒置一下，會不會有一些神奇的思想從我的腦中跑出來。

　　我零散的記憶。過去時，我獨(dú)自守著愛我的一花一木，他們有時會像朋友一樣出現(xiàn)在我身旁，拍一拍下擺，一陣青澀的味道。我就這樣，看著云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移動，屋頂全是干水泥混著泥土的味道。身邊幾顆小石子?？蓯鄣卣ＵＱ劬ΑＳ行┦虑槭軅?，讓它慢慢愈合。無憂無慮的在街上亂跑，那時體力好，一口氣跑上半個村子，繞上幾個朋友在麥子地里撒歡，打滾，賽跑，捉迷藏。等到回家睡覺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有著好多的朋友，不禁在被窩里笑了幾下。睡覺都像在蜜里一樣。

　　當(dāng)然也有幾件壞事，我偷過幾次錢，有一次偷了五十塊錢，可那張錢是母親收到的假幣，她不肯花出去，一直藏在家里，卻被我千方百計(jì)動翻出來了，等她知道了，拿著爸爸的腰帶在我脊梁上狠狠地抽了兩下，我沒哭，不敢，等母親氣消了，我的眼淚終于忍不住了，母親不理我，自己去了廚房，留我一人在堂屋。母親端著一碗炒飯，那炒飯做的有些匆忙，調(diào)料沒有拌勻，有些米粒兒還糊了，我狼吞虎咽的吃下，沒有看到她憐惜的眼神。我數(shù)學(xué)考試考了四十多分，把試卷偷偷丟到了陽溝里，可還是被母親翻到了，她指著我的鼻子把我罵了一頓，過了一天，她買來了一張九九乘法表，貼在墻上。讓我背完才能吃飯。

　　姥爺生病了，二舅撂下工作千里迢迢的來醫(yī)院，陪著姥爺身邊兩個多星期，一直睡在床邊，黑眼圈都比姥爺還重了，臨走前還掏了一萬三。二舅在桌子上倒了杯開水，放在了矮桌上，嬰兒的我伸手就抓，燙得哇哇大哭，為此二舅自責(zé)了好久。

　　大舅從小就對媽媽非常好，媽媽發(fā)燒了，大舅拉著地排車子送媽媽去診所打吊瓶，當(dāng)時下著大雪，媽媽裹著棉衣都冷，大舅滿頭雪花，還穿著家鞋。但大舅抗凍，來回送了三天，身體還越來越熱乎。大舅有啥都讓著媽。過年唯一的兩條真空魚，被大舅藏起來一條，給了媽媽，后來姥爺送完禮后暴跳如雷，抽出褲腰帶狠狠地抽著大舅。

　　這些母親經(jīng)常講起，母親似乎帶有上一代老人的特征，絮叨，熱情，嚴(yán)厲，友愛。但是母親到現(xiàn)在卻病得像一根濕透了的爛木頭，我也學(xué)著二舅，在床邊守著母親十三天，然后拿出我著幾個月剩下的兩千多元，塞進(jìn)了媽媽紅破棉衣口袋里。

　　我還記得父親教我古詩的場景，和我腎小球腎炎時他陪著我在兒童醫(yī)院里洗澡的畫面。爸爸說要給媽媽說一個善意的謊言，說我的身體最近恢復(fù)的很好，我并未照做，只是不懂，謊言為何還有善意的。爸爸總是把古詩卡片藏到大鞋子里，我總是可以很快找到，像是找到寶藏一樣，開心的炫耀。在醫(yī)院洗澡前我的肚子一直很難受，爸爸說洗一下澡，用熱水對準(zhǔn)肚子，一會就好。直到現(xiàn)在，我洗澡時總愛挺著肚子，像是孕婦一樣。爸爸喜歡開玩笑，他說這是一種幽默感。人如果不會逗趣，那這一輩子活得多沒勁啊該。他經(jīng)常說這句話。

　　父親從未跟我講過他與媽媽之間的故事。但現(xiàn)在他在病床上卻滔滔不絕，前幾天，體檢了，查出來他是腎結(jié)石，他自己說可能是多年長途司機(jī)烙下的病根。我陪著他，在床頭坐著，陪了一個多禮拜便離開了。離開前父親仿佛成了一個留聲機(jī)，一直訴說著上世紀(jì)的艱辛與這世紀(jì)的改變。他渾濁的眼睛閃閃的，仿佛眼中充滿著希望卻又有著無限的傷感。他人老了，總想留個人在身邊?？伤跄芰糇∧?。

　　我把想寫的偷偷藏在心底

　　卻又害怕遺忘來襲

　　那些不堪的歲月一次次沖擊

　　我湛藍(lán)的回憶

　　我童年時天真的話語

　　疊過的紙飛機(jī)幼稚的在天上航行

　　完成沒有完成地一次生命之旅

　　我不忍看到恐懼

　　我不忍看到結(jié)局

　　愛有何意義

　　直到現(xiàn)在

　　還在追尋

　　我渴望閉上眼睛

　　同海水與白云一起

　　沉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