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
我叫江,我知道江其實并不代表我。江只不過一個冷冰的文字,而我是有血肉的靈魂。身為血肉,永遠(yuǎn)地待在一具由江為代號的軀殼里。而我的故事要從遙遠(yuǎn)的三十八年以后講起。
那時我應(yīng)該剛十八,對世界有著許多不切實際的幻想。也有著許多愛與著迷的對象,可這些對象都似乎都被隱隱的被一層薄霧遮住了,以至于看到它們的模樣時總會懷疑,這到底是不是真實的,如果真實為何細(xì)心看時又那么的模糊呢?就如江這個字一樣,它跟隨了我十八年,而我真正意識到它的跟隨的時間也不過三年,這三年的時間還不能夠讓我完全的去看清這個字的真實含義,至于它到底要跟隨著我,我則不得而知了。
我也曾設(shè)想過如果江本身就不是我,而我又因種種不可名說的原因而寄居在了江的這個軀殼當(dāng)中。而江這套軀殼隨著時間的變化而逐漸長大,我也隨之成長,但始終都能明白的一點的是,江并非是我的形象。我的形象從遙遠(yuǎn)到現(xiàn)在都是一層模糊的霧氣或者氤氳著霧氣的不可名說的事物。我永遠(yuǎn)無法看到我的形象。當(dāng)我不算真切而又模糊感到真實意識到我的存在時,這種形象對于我的存在來說又忽的模糊了。我到底是不是我。我不得而知。
在我成年的三十八年前,他曾來到這個世界上,而在他剛成年之時也許他也意識到了我所一直感受的精神。而他卻有些愚鈍的并未對這種感受覺得靈敏。
兩年后他悄然死去,不帶走任何一粒塵埃,而當(dāng)年我則悄然出生。他的離去對我而言也許微乎其微,因他對當(dāng)時的我而言只不過是一個模糊不清的影像,一個陌生的影子。也許以后的日子我永遠(yuǎn)不會見到他的形象。也許見過了,而又陌生了。悄悄的從模糊的記憶中溜走。這一些影像在十八年后的而今都成為了一些在記憶當(dāng)中的仿佛廢品垃圾一樣的想要想起卻始終沒有印象的偶然形象。我到底是不是我,也跟隨這些印象而逐漸的模糊不清了。
也許世上確有一人在二十歲早早夭折而在那年我悄然出生,這些巧合成了一些記憶當(dāng)中深藏的節(jié)點,在多年以后這些節(jié)點被以某種形象重新塑造或提起時則又重新的活過了他的一生。也許我從未見過他的形象,但他卻能夠穿越時間穿越空間在人們的模糊的記憶當(dāng)中留存下來。這是何等神奇的事,而我們則都有這種共通的印象。于是我們都活在了彼此的模糊的記憶中。對于陌生的想象也如此的熟悉。于是他的形象才愈發(fā)的豐滿起來。對于這個二十歲夭折的人到底以什么樣的方式夭折,以什么樣的方式誕生,以什么樣的身份生存在這個世界上,也都有了這些熟悉的想象。于是他與我融為了一體。我因他的行為而改變,他因我的行為而改變。而至于彼此的模樣,則都能真切的感受到,觸摸到。
但是我的形象呢?我的形象仿佛被他悄悄的偷走了一樣。我,還是看不到我。他就如鏡子一般,讓我看到我,而他也如鏡子一般,只能讓我看到鏡中的我。我對于的是否真切的存在的形象又模糊了。江再次出現(xiàn)在我的記憶當(dāng)中,而我想矢口否因卻都答應(yīng)了出來,因為我已明白及時我無法看到真切的我的形象,但若我真的見到了我的形象后面對真實的我也會顯得陌生局促。也會早早夭折。
我于是安然的承認(rèn)了江的身份,不再執(zhí)著于對我的追問。因再追問下去則看到的就是一片不斷螺旋下降著的深淵。這深淵沒有中心,或者中心是一片的虛無。見到這虛無之后只得躲進(jìn)江這軀殼當(dāng)中。我不再探尋了,不再深究了。這一切都顯得那樣的虛無。沒有一條路曾在世界上存在過。然而路總是有的,那便是承認(rèn)了自己的虛無,承認(rèn)了自己是別人的鏡像,承認(rèn)了這些荒誕的記憶,才能看清這鏡中的世界。
我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