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是聽到了外面對自己的評價，以此話警醒自己，順便查探一下自己是否當(dāng)真是個徒有其表的草包。
蘇夢柏淺笑，“華而不實，怨之所聚也，出自左傳文公五年。”
“其意警醒世人不要只顧顏面，不顧內(nèi)在修養(yǎng)，若沒有真才實學(xué)，言過其行，名不符實，這樣的人就會招來別人的怨恨?！?p> 長晉先生略有意外，很好，多少懂點，比自己當(dāng)初設(shè)想好多了。
唐優(yōu)伶見女先生輕點頭也算明白這先生算是愿意留下了，唐優(yōu)伶十分高興。
“先生里請，才入府，不急于教學(xué)，也讓這孩子前去準備一二。”
長晉先生看了看一旁不卑不亢，立若小松的少女，“好，有勞夫人了?！?p> 唐優(yōu)伶淺笑引路，回頭對一側(cè)蘇夢柏道：“還不去收拾一番，稍后青院小筑侯著去?！?p> 蘇夢柏連忙一禮，隨后退至一旁，見母親引著女先生離開。
蘇落眉頭緊蹙，“小姐，這先生能行嗎？方才還這般兇，要不要如以前般把她氣走？”
轉(zhuǎn)頭冷目看向蘇落，“好不容易請來的先生，你給我安生點！若有什么意外，我便讓母親發(fā)賣了你！”
蘇落愣了愣，這是頭回見小姐對自己這般詰語，隨即又見小姐看向自己，“自知我今日授學(xué)，筆墨紙硯和堪用書籍可送到青院了？”
“不，不曾，我以為……”蘇落自知理虧，試圖找理由。
蘇夢柏不再多看蘇落，“云兒，隨我去取物什，前往青院小筑侯著先生。”
蘇云連忙跟上蘇夢柏的步伐，落單的蘇落一時有些不適應(yīng)。
蘇夢柏再次趕回梧桐苑取來相關(guān)物件，到青院小筑坐下才片刻長晉先生便在平嬤嬤的引路下款款而來。
看到來人，蘇夢柏連忙起身一禮，“先生?！?p> 平嬤嬤便蘇夢柏顎首，隨后離開，長晉先生抬了抬手，“往后不必多禮，只是受人特請，只教你幾月而已。”
蘇落見女先生姿態(tài)高傲，不由冷哼，“說到底你也只是一個女先生而已，我們小姐是丞相府的嫡小姐，如此無禮，你又算得什么東西！”
蘇夢柏面色一冷，連忙抬頭看去，果然，長晉先生面色更是面若冰霜！
蘇夢柏起身一把掌摑在蘇落臉上，“蠢奴才！主子未言而搶之，背后何人替你撐腰！給我滾出去領(lǐng)取責(zé)罰！”
蘇落懵了懵，自己只是想攪和黃小姐這次授學(xué)，以往也是替自己解圍，今日怎的對自己動手了。
蘇落被嚇到，云兒見罷連忙拉起蘇落往小筑外而去。
因蘇落還未回過神，很快便被帶了出去，蘇夢柏連忙恭敬跪下，“婢子無禮，請先生責(zé)罰?！?p> 長晉先生冷笑，“今日初來，便合計婢子給鄙人下馬威，京中盛名，當(dāng)真并非虛假！”
蘇夢柏有苦難言，只得姿態(tài)更低，畢竟長晉先生算是宣朝第一人，這般屈辱怕一時難以消氣是必然。
“我自知難得先生原諒，確乃學(xué)生管教無方，先生盛名，學(xué)生屬實敬仰，有心學(xué)之?！?p> 蘇夢柏苦笑抬頭看向嘴角仍是慍怒的長晉先生，“不瞞先生，那婢女并非忠心于我，我以往先生皆因她不肯再多教于我！”
“一介婢女如何能左右于你！實屬荒唐?。 遍L晉先生不信，更加覺得是眼前的少女編排只為尋借口。
“她背后另有其人，那人只想廢了我，起碼現(xiàn)在不是動她的時機，請先生見諒?！碧K夢柏言語真誠。
長晉先生看著跪在面前的少女，初見時確實印象尚可，經(jīng)此一鬧，自己卻有不愿多教的心思。
京中世族百家，府中錯綜復(fù)雜且腌贓事兒不少，這丞相府的蘇家內(nèi)部自己不了解，也不愿意了解。
既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那人，也就幾個月，象征性教導(dǎo)一二便罷，其他皆看其造化。
長晉先生淡淡看向少女，“起身吧，鄙人還是之前那句話，你能學(xué)到多少便看你領(lǐng)悟了?！?p> 蘇夢柏連忙跪謝一禮，“多謝先生?！?p> “琴棋書畫可懂那樣？”
“皆只學(xué)過幾日。”蘇夢柏?zé)o奈，以往都學(xué)了幾日皆因蘇落沒學(xué)成。
那時候自己也想的簡單，總覺得她是自己丫鬟總該不會害自己，加之她的攛掇自己也沒什么學(xué)下去的心思。
長此以往下去，也沒幾個先生愿意教自己，后來不知被那任先生傳出去，之后就更沒先生愿意教自己了。
長晉先生眉頭緊蹙，“你先隨便畫個什么給我瞧瞧。”
見先生愿意教自己，蘇夢柏連忙研磨，鋪好宣紙專心畫了起來。
長晉先生坐在一側(cè)等候。
半晌過后，蘇夢柏連忙把自己大作落筆，“先生，畫好了?！?p> 長晉先生起身相看，看了看宣紙上的團團污漬，隱約能明白她畫的是假山以及竹子，意境與素材尚可，但這筆墨手法，當(dāng)真沒眼多看。
見長晉先生眉頭緊鎖，蘇夢柏有些緊張，畢竟這是第一個選擇這般教自己的，別被嚇走才好。
“取材尚可，但你這技法當(dāng)真不敢恭維，若說沒有天賦，竹子其中幾筆確有風(fēng)韻，若說有天賦，這背后假山成團，看著都難受！”
“你如何會畫這個？”長晉先生問出自己疑惑。
蘇夢柏尷尬笑了笑，素指一伸，“小筑下面便是這個，來時看了幾眼?！?p> 長晉先生起身走了幾步，朝小筑下方看去，確實有假山與竹林，記憶倒算不錯。
看著眉頭緊鎖的長晉先生，蘇夢柏有些心虛，長晉先生走進蘇夢柏，從一側(cè)拿出一張宣紙。
“點皴皆需禿筆鋒，反復(fù)積點淡到濃。追求渾厚和蒼茫，前后層次要分明。切記不可皴過膩，虛實用筆要靈動。筆筆相接連成片，有濃有淡才相得益彰。”
長晉先生邊說邊畫，寥寥幾筆，勾勒出的假山便多了韻味。
“畫山時需得以山為勾皴點，樹為彩墨染。畫前需心中有形，先從樹起跟。勾出樹枝干，稍點樹梢墨。顏色要細調(diào)，紅綠要純清。染在樹梢頂，樹頭濃墨分?！?p> “勾畫時需層次要分明。大小照遠近，濃淡要看形。假山與畫山石同理，莫忘暗與明。有光一方照，此方須淡澄。無光一方照，明暗下筆沉?！?p> “畫好一磅石，遠近多關(guān)心。與樹相連處，層次要高明。無光山頂樹，樹下一片黑。有光山頂樹，用色要沉穩(wěn)，染色幾次分。”
聽著長晉先生提筆勾勒時的隨口教學(xué)，蘇夢柏只得仔細聽著，用心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