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尉遲敬德的請求
長安有兩個官方市場,西市富,胡商多聚集于此,東市貴,達(dá)官貴人往往流連。
尉遲敬德引陳廣騎馬來到西市,正遇上鼓敲三百,中午開市。
早有等候的親衛(wèi)趕上前,稟報道:“將主,那賣魚的和賣柴的都進(jìn)了市場,兄弟們悄悄跟著,并未被發(fā)現(xiàn)?!?p> 尉遲敬德看向陳廣,“你拿個主意?”
“先跟上去看看那個賣魚的?!?p> 一行人隨著人流進(jìn)入西市,此時正逢開市,商人與買貨、游玩的市民熙來攘往。
陳廣夾雜在貞觀年間的人流中,小心駕馭著馬匹,看那些牽著駱駝、高鼻深目的胡人大聲招呼,卻也頗感新奇。
“上次朝會,說已有五千多胡人在西城這邊流連,賣珠寶、賣香料、賣藥材,頗為興旺,不過賣得最好的,還是胡姬,”尉遲敬德嘿嘿一笑,拿鞭子指指西邊,
“市場正西邊有胡姬酒肆,血紅的葡萄酒,鱷龍制成的龍膏酒,喝起來別有一番風(fēng)味,不過真要玩?zhèn)€痛快,還數(shù)平康坊花樣最多,心動沒有?”
不心動是假的。
平康坊便是長安第一紅燈區(qū)了,
而胡姬,其實就是隨著胡商,沿著絲綢之路,從西域來的粟特、波斯、龜茲甚至更西之處的女子。
翠玉雙眸,或金或紅的秀發(fā),白可勝雪的肌膚,
回到初唐,陳廣還是很想見識一下的。
玩家們被和諧了,他可沒有,畢竟他是狗策劃。
不過,現(xiàn)在還不是胡姬大規(guī)模來唐的時候,
要等先行者們把大唐如何繁盛的景象傳遞回去,才會有越來越多的胡姬來唐,到中唐、晚唐,那才是胡姬云集長安的極盛之時,
得志的官人、富貴的公子、落魄的詩人、頹廢的酒徒、勞碌的客商,乃至有幾個閑錢的普通人,
都能在胡姬這里得到撫慰,
盛唐風(fēng)流,風(fēng)流就風(fēng)流在這里了。
陳廣覺得自己穿越到人生地不熟的末世,面對吃人的妖魔,處境這么惡劣,心靈還是很需要撫慰一下的。
尉遲敬德見陳廣有些意動,拍著胸脯:“新羅婢,高句麗那一塊的乖順奴婢,菩薩蠻,南方能歌善舞的女蠻子,昆侖奴,黑皮卷發(fā)野勁兒十足,你要喜歡,等下老夫就帶你去享受個遍?!?p> 陳廣咂咂嘴,笑道:“尉遲老哥,你有什么話不妨直說?!?p> 尉遲敬德雖然豪爽,不過也是五十四歲的人了,哪會玩得這么花。
更別說他那笨臉藏不住事,簡直把“我有事相求”寫在臉上。
被陳廣看破,尉遲敬德呵呵一笑,也不嫌尷尬,誠懇作揖,看看街上人多眼雜,湊到陳廣耳邊低聲道:
“小兄弟,我是想讓你勸勸陛下,別走那幽冥界過一遭?!?p> 這倒是陳廣始料未及。
他也不是藏著掖著的人,昨天見李世民,就把仙、佛的打算提前透露了。
西游取經(jīng),在歷史上是玄奘法師自己去取的,但在西游記里,卻是李世民要取經(jīng)。
涇河龍王被袁守誠激得克扣降雨點數(shù),犯天條,當(dāng)死在魏徵手里,
龍王去求李世民,李世民滿口答應(yīng),拉著魏徵下棋不讓他走,卻沒想到魏徵有夢斬龍王這一手,沒救下來涇河龍王不說,還被涇河龍王在森羅殿上告了,
因此不得不下幽冥一遭,在幽冥地府看到了被他殺死的兄弟,戰(zhàn)亂中被他誅滅的草寇,都是他的冤家債主,
還陽之后,李世民給這些枉死之人辦水陸大會,想超度亡靈,觀音卻現(xiàn)身顯法,說小乘經(jīng)書超度不得,要想解釋冤仇,超度怨魂,只有去西天取回大乘真經(jīng)。
因此李世民賜姓陳玄奘為唐,做了‘御弟’,請玄奘代為取經(jīng)。
可以說這是取經(jīng)的開端,沒有李世民恐懼死后世界,想要將亡靈超度,就沒有西天取經(jīng)這個故事。
“皇帝不去地府走一遭,的確是可以免了受罪,”陳廣看著尉遲敬德,疑惑道:“可是尉遲老哥,你和秦大將軍成神的機緣,都在這一遭里面?!?p> 秦大將軍就是左武衛(wèi)大將軍秦瓊秦叔寶,按真實歷史,秦叔寶在去年,也就是貞觀十二年便死了。
不過西游記里,秦叔寶還活得好好的,
涇河龍王被斬后,他和尉遲敬德一起鎮(zhèn)守唐太宗寢宮前門,魏徵鎮(zhèn)守寢宮后門,令邪祟鬼魂不得滋擾。
此后三人都成了門神。
“我們?nèi)齻€商量過了,陛下安康,天下太平,我們做不做得成門神,有什么緊要?”
“我考慮考慮,之前我和觀音菩薩聊得投機,未必還需要皇帝下幽冥一趟?!?p> 尉遲敬德臉一沉,“你可別考慮太久,胡姬,新羅婢、昆侖奴、菩薩蠻,等久了就通通沒啦!”
陳廣哭笑不得,只得拱手道:“知道了?!?p> 西市、東市長寬差不多都是一公里,以井字形道路分割成九個街區(qū),經(jīng)營同類貨物的往往聚集在一起,
貨棧、店鋪、商行、酒肆當(dāng)然還有擺攤的,生機勃勃,
魚行、卜肆都在東南街區(qū),陳廣與尉遲敬德隨人流入了這片街區(qū),就有便裝的軍士過來低聲報告,
“國公,那賣魚的張稍,剛剛提了一尾金色鯉魚,送給卜肆里賣卦的袁守誠先生,得了指點,現(xiàn)在歡歡喜喜在魚行那邊擺攤賣魚。”
陳廣和尉遲敬德騎在馬上,順指點居高看去,果然是有一個漁人,在身前擺了兩個老大竹筐,筐里滿是活蹦亂跳的鮮魚,
身邊別的漁人,擺的筐沒有他的一半高,筐里的魚沒有他的一半大,
因此張稍不叫賣,生意也最好,圍著買魚的越聚越多,張稍臉上傲然自得。
哼!
尉遲敬德臉一板,殺氣騰騰,問陳廣,“有何打算,要不干脆都捉了?”
李家王朝,鯉魚的鯉與“李”同音,更別說金色鯉魚更加尊貴。
你袁守誠就這么愛吃鯉魚,還非吃金色的,是何居心?
真要上綱上線,把張稍和袁守誠抓了,對方也沒處喊冤去。
要不是這漁夫張稍和樵夫李定,在涇河岸邊一番自吹自擂,張稍得意忘形,說出自己的秘密:他每天提一尾金色鯉魚送給袁守誠,對方就指點他明日在何處下網(wǎng),百下百著,定獲滿載魚蝦而歸。引得涇河龍王去找袁守誠的麻煩。
哪里會有后來李世民游地府的糟心事。
“不急?!?p> 陳廣搖頭,
他已經(jīng)和觀音菩薩談過,如果佛門愿意合作的話,自然不必再恐嚇李世民一遭,涇河龍王也不必被斬。
畢竟,傳佛法到東土大唐的功德,比起傳佛法到陳廣所在這個“末法時代”的功德,簡直是螢火微光與皓月作比。
一個是道、佛、儒廝殺慘烈的紅海,一個是有著無限可能、等待開發(fā)的藍(lán)海。
“還是先監(jiān)視著吧,但別讓他們發(fā)現(xiàn),也別監(jiān)視袁守誠,哪一日李定和張稍在涇河岸邊有了那番對話,再通知我?!?p> 袁守誠卜算之術(shù)過人,卻是不好監(jiān)視。
正說著,就見一人紅著眼眶從袁守誠卦鋪里出來,
這人人高馬大,旁邊行人見了無不和見到巨人似的,又驚又異,指指點點,
被視為異類,這人更為困窘,
陳廣眉頭一皺,“誰把她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