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仍然如往常。天氣漸漸入夏,山上褪去了白色斑駁雪衣,融成泉水,匯入山下的長白河。
弟子們習(xí)文練武,門內(nèi)一片繁榮景象。
溫新我與空贊這兩個月分開的時刻屈指可數(shù),有時空贊會奇怪,為何現(xiàn)在她這般積極,不過,能夠與她待在一起也是好的。
直至暮春,溫新我還有一個月時間。
自從她知道自己大限,便下定決心,她要與空贊起度過這最后時間,不留遺憾。
時至今日,又到了蓮生派弟子下山濟(jì)世的時候。
空扶來長白山也有了一段時間,這山上的都被他玩了個遍,甚至還從弟子們身上學(xué)了不少。這會子,他一聽說可以下山,便少看鬧著要去。
溫新我坐在玉椅上,思慮了一會兒,最終輕嘆:“算了,你就去吧,對了,把你師傅也帶去?!笨辗鋈杠S看就跑出了蓮生殿。
秦含在身后問道:“為何還要帶空贊師傅?”
溫新我低下眉目,眼里盡是不舍,“我大限將至,下山濟(jì)世怎么也得一月多的時間,我不想讓他看著我死?!?p> 她頓了頓,又繼續(xù)說道:“我走了,就即刻下葬吧,別等他回來了。”
翌日,溫新我仍然一身白衣站在石門前,送走一批一批的弟子們。
空扶跑過來,扯著她的衣袖問道,“溫姑娘,你真的不去嗎?”
“對啊,你也下山看看吧?!笨召澰谂赃厧颓?。
“我不去了,”溫新我搖搖頭,“門內(nèi)還有得我忙的,等什么時候有空了,再單獨(dú)帶你們下山玩不就是了?”
秦含別過身去,眼淚差點(diǎn)便要淌出來。
這一走,哪還有機(jī)會再見。再回來之時,看見的就只有墳冢了。
三人又互相吩咐叮囑好會兒,空贊和空扶兩人才離開。
這樣的離別是第二次了吧,上一次,也是這樣看看他離去的背影。
只是這一次,他再也不會撐著傘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說:“跟我走。”
一月時間,溫新我漸漸地感覺到身體越來越無力,柴斤的藥也無用了,她索性將藥停了,整日只得臥在榻上。
出門之時,秦含將她一層一層地起來,推著她走遍蓮生派內(nèi)每一個有暖陽照射到的邊邊角角。
但她最愛去的,還是靈追殿。
從他下山那日伊始,身旁的溫柔氣息就像在介白庵那日瞬然消失,她的手心再也沒溫暖過。
再到后來,她連話也說不清晰了,她自己好像也發(fā)現(xiàn)了,索性便不再開口。
眼看那一雙含情杏目沒了光彩,她只能夠在腦海里一遍遍地重復(fù)回想他們的初見,出逃,以及在長白的美好日子。
“再放一晚煙花?!彼诩埳先缡菍懙?。
天色暗淡,浩瀚蒼穹之上,不見一絲星光和贅云。
聽得挽金樓上幾聲沉悶的聲音,簇簇?zé)熁ū闩噬咸炜?,紛紛綻放。
她這一生,就像這煙花一般短暫,也如初雪,落地便融化成煙,但那又如何,煙花竄上廣袤的蒼穹,傾盡生命綻放一次,便也了無遺憾。
對他的記憶如是,一次便可成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