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大家都睡著了。文兮的手機鈴聲響起，為了避免吵醒家人，文兮趕緊接通了電話。
“喂？”
“老婆，”電話里頭傳來劉秋成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我……我想你了！”
文兮很震驚劉秋成怎么這個點打電話來，而且還是主動打電話來，要知道他去BJ這一年，基本就沒主動打過電話?。∥馁庖幌路碜饋?，急切地問：“你怎么了？”
“沒，沒怎么……就，就是……想你了！”劉秋成像個大舌頭，說不清楚話。
“你這是喝了多少酒??？”
“沒，沒多少……五六瓶吧……”
“那么多！”
“和客戶……一起……喝的……”
“干嘛逞強??？酒喝多了傷身！以后不要喝那么多了，話都說不清楚了……”
“你……是……是不是……看不起我?。俊?p> “這是哪跟哪?。课沂菫槟闵眢w著想，身體健康最重要，不要為了賺錢把身體毀了……”
“你就是……就是……看不起我！從一開始……你就……看不起我！”
“怎么會？我哪有看不起你？”
“你就是……看不起我！”劉秋成突然抽泣了起來，“你覺得我沒車……沒房……沒存款……沒能力……什么都沒有……一無所有……”
“你有能力??！我沒有說過你沒有能力啊！”文兮急忙解釋，“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我一開始就很佩服你??！”
“那些……都頂個……屁用！……一文不值！……賺不到錢什么都不是！”劉秋成居然大哭起來，“我就是個沒用的人！……一文不值！……一事無成！……”
文兮真的沒想到一向傲睨一世的劉秋成會說出這樣貶低自己的話。還記得曾經(jīng)他是多么雄心萬丈、桀驁不馴，如今他卻不得不向現(xiàn)實低下了頭顱……聽著劉秋成悲痛的哭聲，文兮多么心疼啊！雖然她恨他做了那么多荒唐的事，但是她知道他對自己和孩子是真心的好，他的出發(fā)點都是為了自己和孩子好。這個時候，在他這么軟弱無力的時候，文兮多么想抱抱他啊！他在外面一定經(jīng)受了很多痛苦和折磨才會如此爆發(fā)，文兮多想安慰安慰他，給他點溫暖??！
“你不是一文不值！你在我和道道心里就是最重要的人，你在我們心里價值千金。你回來好不好？我們不求大富大貴，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團團圓圓就好！”說完，文兮已是淚如雨下。
“我一事無成……有什么臉面回來？”
“我們不需要你干成什么大事業(yè)！你回來，我們?nèi)フ覀€工作，一個月幾千塊錢就行，能解決溫飽問題就行，一年四季，一日三餐……我們就過簡簡單單的生活?！?p> “不……那樣你們不會幸?！?p> “你知道我要的幸福是什么樣的嗎？只要我們一家三口能在一起生活就是幸福！道道有爸爸陪伴，我有老公依靠，你有熱菜熱飯……這不就是幸福嗎？”
劉秋成久久沒有說話，突然他問：“文兮……如果不是在你想結(jié)婚的年齡遇到我，你會嫁給我嗎？”
文兮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怔住了，這個問題直擊她的心底。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也沒有想到向來不懂兒女情長的劉秋成的內(nèi)心會有這樣的疑問。這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疑問，文兮必須好好思考一下。
“我知道……如果你還年輕……如果你還不想結(jié)婚……你肯定連正臉都不會給我一個……你那么漂亮，那么優(yōu)秀，條件那么好……怎么可能看上我這個一無所有的糟老頭……”
“不是的……”文兮還沒想好怎么回答。
“但是……我對你是真心的……我愛你！……老婆，我愛你！”
“我也愛你！”文兮忍不住地哭泣。
“睡吧！……太晚了……不打擾你了。”劉秋成掛斷了電話。
文兮泣不成聲。她用紙擦掉眼淚，但是眼睛就像迸發(fā)的泉眼，不斷地涌出眼淚來，怎么也擦不干。她鉆進被窩，試圖用困意來阻止眼淚的迸發(fā)，但是她失敗了。她滿腦子都是劉秋成剛才的問題：“如果不是在你想結(jié)婚的年齡遇到我，你會嫁給我嗎？”她不知道答案，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叵霃恼J識到結(jié)婚到生子，到現(xiàn)在，好像都不是她想要的……但是他們已經(jīng)一起走過了五個年頭，經(jīng)歷了風風雨雨，有歡笑有痛苦，她已經(jīng)把他當做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想要依賴他，想要關(guān)心他，想要和他好好生活……淚水漸漸濕透了枕頭……
第二天，文兮一直心事重重。從劉秋成昨天晚上的話，文兮感覺到他在BJ很不順利、很不開心，文兮也感覺到了他內(nèi)心對自己的愛。雖然他很少提自己內(nèi)心的感受，但從這次借酒宣泄中，文兮感受到了劉秋成的壓抑。之前對他的憎恨已經(jīng)煙消云散，文兮現(xiàn)在只希望他能回來。
文兮找了個時機，撥通了劉秋成的電話：“你最近工作順利嗎？”文兮沒有提昨晚的事。
“有一些起色了?！眲⑶锍捎只謴?fù)了往日的淡定。
“實在不行……你就回來吧！”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那要等到什么時候？”
“等賺夠了錢就回來?！?p> “但是已經(jīng)一年了啊，一直都沒有收入，何必還要堅持下去？”文兮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她真不理解劉秋成為何如此執(zhí)著。
“快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上了正軌，慢慢訂單就會越來越多。”
“真的快了嗎？那為什么你還要去借錢？為什么還沒有收入？這一年你關(guān)心過我和孩子嗎？你知道我們怎么過的嗎？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我現(xiàn)在的生活和寡婦有什么區(qū)別？”文兮又激動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所以我才更要努力賺錢?！?p> “問題是，你現(xiàn)在的方法不僅賺不到錢，還弄得妻離子散??！”文兮深吸一口氣，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你知道的，其實我并不是一個拜金主義的人，我不需要金銀首飾，也不需要山珍海味，只是想要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老公，孩子也需要一個可以陪伴的父親，這很難嗎？難道你希望在下次見面的時候孩子已經(jīng)不認識你了嗎？”文兮口氣由強硬變成了請求，“你回來好不好？我們可以去找個工作或者做點小買賣，一個月有幾千塊錢在洪城也能滿足基本的生活需求了。我們不用生活過得多富裕，只要一家人在一起，簡簡單單的生活就足夠了?！?p> “嗯，好……我考慮考慮?！?p> “快要過年了，早點回來！”
“嗯?！?p> 劉秋成沒有直接答應(yīng)，她理解文兮的心情，他又何曾不想回家？可是在外面打拼了這么多年還一事無成，他有什么臉面回家？就算真的硬著頭皮回家了，沒有工作、沒有收入，一家人靠什么吃飯？就算真的找個幾千塊錢的工作，一家人過著拮據(jù)的生活，又真的能幸福嗎？而且醫(yī)療設(shè)備項目確實正在進行中，雖然還沒有賺到錢，但畢竟是這一年苦苦維系的東西，劉秋成哪里舍得就這么放棄了？
當然，文兮也就一直沒有等到劉秋成答應(yīng)回家的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