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俱是一驚,向身后的樹林看去。蒼翠的樹林間緩緩走出一個身影,是一個山戶打扮的年輕男子。皮膚黝黑,高大健碩,短打葛衣上還工工整整的打著補(bǔ)丁。他背著一個背簍,腰間還掛著一個打死的野兔,隨著他的走動晃動著。
他頗有些拘謹(jǐn)?shù)目粗叺乃娜?,窘迫的說:“打擾貴人了,我只是路過口渴,過來汲水?!?p> 說著就遠(yuǎn)遠(yuǎn)的繞過他們,走到山泉旁邊,拿出癟癟的水囊來。
幾人見他果然是偶遇的山戶,也就放下了緊張。自去釣魚。蒼術(shù)是個小機(jī)靈鬼,跑過去跟他搭話,不一會就拎了他的野兔回來,笑說:“今日怪我,竟沒有釣上魚來,便用這野兔來補(bǔ)償吧。”
秋半驚道:“這怎么好去討要別人的獵物?”
姜莓嶼噗呲笑了,說:“傻丫頭,蒼術(shù)必定是跟他買來的呀。”
說得大家都笑了,蒼術(shù)便提了野兔去溪邊收拾,動作笨拙,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
這時那男子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便笑道:“小哥想是不會收拾,放著我來罷?!闭f完就過來,從腰間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三下五除二的收拾干凈了野兔,不多時,他已經(jīng)把收拾干凈的野兔用木棍串起,架在煮茶的火堆上面烤起來。
秋半跑去拿來本了打算烤魚的鹽等調(diào)料,幫著他烤起來。
不多時,就傳來了焦香味,姜莓嶼等人不由自主的流出口水,也跑到火堆前面蹲守,和他聊著天。
杜如禹發(fā)現(xiàn)他背簍里都是草藥,沒來由的感到親切,就問:“小兄弟也是醫(yī)家?”
“不不不,我只是這山里的山戶,采了草藥來賣到藥鋪去換些銅錢?!彼侠蠈崒嵉幕卮?。
“小兄弟怎么稱呼?”
“不敢稱兄弟,在下孟青,正是這山下東橋村的村民。”他看這幾人頗為面善和氣,漸漸的話也多起來。
野兔很快就烤好了,孟青各撕了一個腿子給姜莓嶼和杜如禹。杜如禹雖然自小是富貴公子,但是因為常年進(jìn)山采藥,也頗能吃苦,所以毫不客氣,接過來大快朵頤。
姜莓嶼自不必說,早已饞得不行,況這孟青手藝著實是好,野兔烤得外焦里內(nèi),咸香兼?zhèn)?,差點把舌頭吞下去。
孟青又給秋半也選了一塊好肉,遞給她。秋半去接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他結(jié)滿老繭的粗糙大手,不由得一陣臉紅,接了坐在旁邊默默的吃著。
杜如禹吃罷,看他把藥簍放在旁邊,就走過去好奇的翻看了一下他背簍里的藥草,發(fā)現(xiàn)有幾種并不是這山里隨處可見的,反而頗為難尋,怕是內(nèi)行才能分辨,不由得吃驚道:“孟青兄弟既不是醫(yī)家,如何識得這幾種藥草?”
“說起來,我老母親常年臥病在床,今年春上病的嚴(yán)重了,幸得梅州城里的孫老太爺好心救治,這才挺了過來。孫老太爺看我家道艱難,不但分文未取,還教我識得了這些藥草。因為生在峭壁險灘,少有人識得,倒是比砍柴去賣更值錢些?!?p> “孫老太爺,是哪個孫老太爺?”姜莓嶼一聽是外祖父,連忙問道。
“還能有哪個,自然是上個月仙去的孫老太爺啊。梅州何人不識得他?可惜我家太窮,不想讓他白白看診,本想賣夠了錢,再請他來醫(yī)治我的老母親,不想竟仙去了??上夷赣H仍臥病,我也再沒有機(jī)會報答他?!泵锨嗾f著,嘆一口氣不再說話了。
杜如禹和姜莓嶼面面相覷,心里都頗受震動。這就是外祖父一生懸壺濟(jì)世的好處,即便去了,依然有人惦念。
“竟有這等緣分!實不相瞞,我是孫老太爺?shù)牡諅鞯茏?,這位小姐是他老人家的嫡親外孫女。如今我家太爺已經(jīng)仙去,我便跟你去你家一趟,為你母親診治可好?”杜如禹感慨萬份,真誠的問道。
孟青一聽如此,大吃一驚,忙問:“閣下可是八珍堂的杜公子?”
“正是?!?p> 孟青連忙下跪說:“孟青感遇恩人之后,若得閣下救治老母親,必做牛做馬回報!”說完又朝姜莓嶼磕頭說:“聽說小姐一向跟著孫老太爺四處行醫(yī),頗有醫(yī)術(shù),今日真是我的造化!”
姜莓嶼萬份尷尬,說:“那個。。。我前番遇險,撞壞了頭,前番之事俱已忘記了。連醫(yī)術(shù)。。。如今也是一點也無,不過我杜兄妙手回春,定能救回你母親!”
杜如禹看天色尚早,剛剛過午時,便一疊聲的喚回蒼術(shù),收拾東西準(zhǔn)備跟隨孟青下山。
吃過兔兔,一行人就往山下走去。這東橋村在梅花山的腹地里,下山的山路更加難行,當(dāng)然也是不能乘馬車的。來時還好,現(xiàn)在下山姜莓嶼已經(jīng)頗有點體力不支了,一路跌跌撞撞,幸好杜如禹扶著她,倒也不至于太狼狽。
秋半體力本就不如姜莓嶼,又沒有人扶著,獨自走在隊伍的最后面。忽然聽得一聲尖叫,姜莓嶼連忙回頭看,只見秋半已經(jīng)滑到旁邊的山坡下面了。
她連忙往回走,想下去拉她上來,卻見那孟青已經(jīng)放下藥簍,連跑帶撲的滑下去到了秋半身邊。孟青慚愧不已,自責(zé)說:“都怪我,為了給我娘看病,勞累幾位,如今更是連累姑娘受這等罪。。?!?p> 說完,看秋半痛的站不起來,又說:“姑娘,得罪了!”說完一把把秋半背到了背上。這一下從未有過的柔軟馨香迎面撲來,他不由得僵直了后背,不敢有多余的想法,三步并作兩步爬上山坡,來到了杜如禹和姜莓嶼的面前。
杜如禹查看了秋半的腳踝,果然扭傷了。給她正骨以后,仍然腫得厲害,只好跟孟青說:“孟青兄弟,她怕是不能再走了,你暫且先背著她,待下山再做打算?!?p> 孟青連忙點頭說:“應(yīng)當(dāng)?shù)?,?yīng)當(dāng)?shù)模 彼幒t交給蒼術(shù)背著,他又復(fù)背起秋半。
雖然是下山,但是都是他走熟的路,因此走得非常穩(wěn)當(dāng),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背后的秋半早已羞得滿臉通紅,一顆芳心撲通撲通的急促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