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么被一個漏洞百出的招數(shù)打倒了么？”她問鏡中的自己，不，打倒她的不是楊姨娘，她從來也不在乎楊姨娘。她在乎的是那古人的看法。
她又搖頭，她沒有被打倒，如今為了腹中的孩兒，也得堅強(qiáng)起來。她喚了秋半進(jìn)來幫忙梳洗，好好的挑了一套齊整頭面來戴，又挑來顏色衣服穿上?？粗R中煥然一新的自己，她笑問：“秋半，我是不是個漂亮的孕婦？”
秋半臉都紅了，笑道：“小姐是最漂亮的，以后生出來的孩兒也一定更漂亮！”
李媽媽看她神清氣爽，和前幾天的萎靡比起來像換了過人，不由得笑說：“姐兒今天這氣色，倒是叫我想起上次跌破頭，醒來下床那日?！?p> 她說的是自己剛剛穿來那天。姜莓嶼不由得一笑，說：“是了，我昨夜想通了此事，正要和你們說?！?p> 李媽媽一聽，臉都綠了，連忙說：“姐兒萬萬不可再想著和離了，如今肚子里這是嫡子，雖如今姑爺不信，待日后顯懷了，這些謊言自然不攻自破。若是此時和離，不但坐實(shí)了楊姨娘的誣陷，還連累肚子里的小公子出生后無名無份，遭人恥笑，得不償失??！”
秋半也連連跟著勸。
姜莓嶼看著她們緊張的樣子，笑了起來，拍著李媽媽的手說：“你放心，我不提和離。前番石牧璋說了，斷斷不肯和離的，提了這個反倒是讓他警覺?！?p> “但如今咱們這個境地，讓那楊氏得意，難保不來害我。我一人本無所謂，但是現(xiàn)在有腹中孩兒，萬一哪里不妨，著了她的道，豈不后悔？”
一聽這話，李媽媽和秋半都沉默下來。
“如今只看他的意思。他若因此事再不來仰月閣，可見心存芥蒂，真的信了那楊氏的謊話。我就不再留戀，立馬收拾東西走人。”
“至于孩子，我也想過了，不管我走到哪里去，他總歸是石府的孩子。日后如果他想認(rèn)祖歸宗，我始終有這個大娘子的名頭在，他就還是嫡子?！?p> 李媽媽忍不住問：“可走到哪里去呢？回梅州嗎？”
姜莓嶼搖頭說：“回梅州他一下子就能找到，斷斷不能回去。我聽說東京極繁華，人口眾多，想來大隱隱于市。我這就寫信托如禹幫我在東京郊外買個小宅院，我們?nèi)蘸竺撋?，直接投奔去那里，想來石莊主斷斷不會去找如禹詢問我的下落。即便問，如禹也不會透露的?！?p> “小姐竟想得這樣周全？”李媽媽感慨道。
“我也是為腹中孩子著想。若是小地方，多了一對來歷不明的母子，始終惹眼。在東京人口繁雜，倒不會太追究一個孩子的來歷。且那里天子腳下，想來能人極多，也可以有好的學(xué)堂讀書?！苯畮Z很看重教育，想想自己如今的心情，和現(xiàn)代那些買學(xué)區(qū)房的媽媽也是一樣的，不由得好笑。
看著秋半和李媽媽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她又笑道：“不過以后可能要過苦日子了，你們可愿意？”
她倆忙不迭的點(diǎn)頭，李媽媽欣慰的說：“再苦還能有今日苦？若真出去了，倒不用提心吊膽，擔(dān)心人暗害了。心無旁騖，才是舒坦的好日子呢?！?p> 主仆三人又說了一會計劃，又取來紙筆寫信籌謀，李媽媽只說是自己的家書，秘密使人送去梅州不提。
對比起姜莓嶼的豁達(dá)，倒是石牧璋日子過得水深火熱一般。他一面陷于對楊姨娘的愧疚里，一面陷于對姜莓嶼的牽掛里。他恨著她竟如此心狠手辣，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下手，害了一條人命，又心疼她為了獨(dú)占自己，竟使這些微末手段。
倒是跟他一起被叫回來的代放歸旁觀者清。他看著短短幾天就憔悴消瘦的石牧璋，感嘆了一聲，道：“牧兄，我真是沒想到，你也會為了女人，淪落到如今的地步?！?p> “你整日無事來我書房做什么？”石牧璋郁悶的掃他一眼，道：“沒事快滾，讓我清凈清凈?！?p> “平日里佩服你行事果決，如今后宅區(qū)區(qū)兩個女人你都解決不了？”代放歸繼續(xù)嘲笑。
“我是沒想到，她竟然能干出這種事。我一次次的跟她說過，只要留他們母子一條生路。。?！笔凌邦j然道。
“莫說是你，我也不信她會做這種事?！贝艢w點(diǎn)頭。
“你只見她一面，又如何得知？”石牧璋皺眉。
“雖然只見一面，她的眼睛光明坦蕩，不是那奸邪之人。我自詡看人很準(zhǔn)?！贝艢w搖著扇子，自得的說。
石牧璋想起她那漠然但是坦蕩蕩的眼神，不由得心神搖動，但轉(zhuǎn)念一想，又泄氣道：“她的陪嫁丫頭也證實(shí)了的，她自己也承認(rèn)了?！?p> “此事或許還有內(nèi)情，牧兄，你當(dāng)真沒有發(fā)現(xiàn)此事有個關(guān)鍵的人物嗎？”代放歸忍不住提醒道。
“誰？”
“那個有急事回老家的卜郎中?！?p> 石牧璋醍醐灌頂。代放歸看他的神色，忍不住嘆氣。他本是精明果決的人，但是不管什么事，只要牽涉到姜莓嶼，他立馬失了神智，大概是關(guān)心則亂吧。如此想著，暗暗告誡自己，一定離女人遠(yuǎn)點(diǎn)，不然自己好好一個風(fēng)流公子，淪落成這仁兄的樣子，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我這就去叫人找他回來?！?p> “就怕你再也找不到他了?！?p> “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找回來?！笔凌皥詻Q道。
距離明珠苑的鬧劇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幾天，石牧璋果然沒有露面。姜莓嶼日日待在仰月閣不出門，做瑜伽的時間增加了早晚各一次，就為了能順利生產(chǎn)。畢竟古代醫(yī)療條件落后，一個不好，一尸兩命也是常有的。
她作為一個現(xiàn)代女性，要把各種情況都估計到，所以從孕早期就開始科學(xué)育兒，適量運(yùn)動了。因?yàn)槭凌白罱荚诟铮r少出門，楊姨娘要坐小月子，也不敢來挑釁她，所以過得頗為自在。
她收到了杜如禹的回信，說即刻就起身去東京，親自去選一處僻靜小院，等買好之后就地等她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