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夜談
巖雀帶了一應(yīng)女使回來,應(yīng)著君逸凡的意思將內(nèi)室床上用品一一換了新的。
君逸凡這才又回了內(nèi)屋,換了蠶絲中衣,將準(zhǔn)備躺下休息,便見云檀抱著先前的床墊和被褥,規(guī)整了鋪在地上,直接問。
“這是做什么?”
云檀連忙解釋,“是小姐吩咐的,今晚辛苦趙大夫睡地上,離您近些,方便守著您?!?p> “那她人呢?”君逸凡又問。
“王爺問的是誰?趙大夫還是我家小姐?”云檀有些蒙,直問。
君逸凡面上一囧,也突然意識到自己多言了,假意咳嗽了一聲,面上一沉,冷聲反問,“你說呢?”
云檀有些吃癟,也不敢胡亂揣測他的心思,冥思半響,索性全答,
“趙大夫去吃晚膳,一會兒就回來。小姐吃完晚飯就回春草堂了,說是睡前再給您熬一份兒新藥?!?p> “她睡哪兒?”君逸凡追問一句。
“春草堂啊,都安排好了,離得近,方便。”云檀應(yīng)答。
君逸凡心中感念,不知再問些什么,便和衣躺下,思緒萬千。
先前以為沐璃的可憐都是裝出來的,不過是個俗人,只是為了接近他,攀附權(quán)貴罷了。
現(xiàn)在看來,她做事兒雖莽撞卻有心,就拿晚上的安排來說,既避了閑言碎語,又替趙大夫免了責(zé)難。
她自己受了那么多委屈,卻依舊保持著謙恭和善良。
君逸凡猜不透,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躺在床上,頓時(shí)困意全消,見云檀還在整理,便坐直身子,又問。
“她真的是太師嫡女沐璃?”
“當(dāng)然是啦!”沐璃隨口就應(yīng)了,又突然意識到什么,諾諾地反問了一句,“王爺在懷疑什么?”
君逸凡一時(shí)語塞,心中難安,自我感慨。
是啊,到底在懷疑她什么?
此時(shí),沐璃端著剛剛出爐的一碗藥,從外邊回來,邊進(jìn)屋邊吹著熱氣兒,喊道,
“君逸凡,你睡了沒?沒睡著趕緊起來,把藥喝了?!?p> 一進(jìn)內(nèi)室,就看見君逸凡松了發(fā),上衣穿得松松垮垮,露著迷人的鎖骨,樣子略顯慵懶,任人看久了都會想入非非,刻意支開云檀,說。
“云檀,快去取些蜜餞來?!?p> 云檀應(yīng)聲出去,沐璃才將藥碗遞給了君逸凡,假意輕咳兩聲,一臉神秘,笑嘻嘻地勸慰,
“趁熱喝,喝了包你睡個好覺?!?p> 她余光瞥了一眼君逸凡裸露在外的鎖骨,不自覺的咽了口水,心中暗暗贊美,不錯,不錯,真好看。
出神之際,腦袋卻突然被狠狠彈了一下,竟然忘記躲開。
“沒看夠?在想什么?”君逸凡冷聲問,察覺到她真是越來越放肆。
沐璃痛得眉頭緊鎖,隱隱有些心虛,撇撇嘴,小聲嘟囔著,“沒什么,不過幾塊五花肉,餓了!”
猶豫再三,還是動手幫他理了理衣襟,強(qiáng)做解釋,“你收著點(diǎn),這里是綠園,不是云露居,沒人喜歡看你——的肉!”
說完,她便趕緊起身準(zhǔn)備離開,卻突然被身后一只手扒住肩膀,狠狠按了回去。
君逸凡用了很大的力氣,痛得沐璃齜牙咧嘴地連連喊疼,面上寒涼,聲音低沉。
“是嗎?跑什么?不守著?”
沐璃先是搖頭,又連連點(diǎn)頭,洋裝著乖巧溫順,趕緊轉(zhuǎn)移話題,“你快些喝藥吧,我去看看云檀怎么還沒回來?”
君逸凡這才罷手,當(dāng)著沐璃的面,將那碗藥一口飲下,又將碗塞回她手上,兀自躺下,下令。
“滅燈!”
沒等沐璃反應(yīng)過來,巖雀已經(jīng)將所有燈都滅了,滿眼漆黑,只好四處摸索,還不小心撞上了屏風(fēng),只能咬牙忍著疼出去,在門口碰見了被攔在門外的云檀,嗔怪。
“慢死了!”
“我早來了?!痹铺凑f,余光瞥了一眼守著外面的巖雀,嘟囔道,“他不讓我進(jìn)去,還點(diǎn)了我的穴道?!?p> 主仆二人不約而同沖巖雀翻了個白眼。
“巖雀,趕緊把里面的屏風(fēng)撤了,趙大夫年紀(jì)大,容易撞著。”沐璃吩咐。
主仆二人便相互攙著胳膊肘,嬉笑著去了春草堂。
今晚兒綠園外面的回廊多點(diǎn)了好些蠟燭,處處照的明晃晃的。
君逸凡素來淺眠,聽到點(diǎn)聲音便能醒來,本以為換了地方他會失眠,沒曾想,喝過藥后,竟然不自覺地睡著了。
沐璃回到春草堂,坐在藥臺子邊,伏案,認(rèn)認(rèn)真真,將今日君逸凡的一一癥狀記錄下來。
云檀見藥臺子上的蠟燭太暗,便取了剪刀,剪了一下燈芯,又多加了一盞,一臉倦怠,卻不愿意先睡覺,兀自搬了個凳子,湊近沐璃坐著,小聲提醒。
“小姐,今天真是兇險(xiǎn),您也太大膽了,萬一出了岔子,怎么辦?趙大夫嚇得哆嗦了一晚上。晚飯的時(shí)候,還得叫人攙扶著?!?p> “他是年紀(jì)大了,受不得驚嚇,緩些日子就好了??墒撬恍校鞘切拿}枯竭之相。”沐璃直言。
云檀聽出來沐璃說的他指的是君逸凡,又湊近些,壓著聲音,問道,“那您真的能治好逸王殿下的病嗎?”
“不能?!便辶е毖?,沒有抬頭,頓了一下筆,又說,
“眼下只能克制,不能根治。要想根治,必須要找到源頭。他身子這般羸弱,不是一日之功,這下毒之人很是謹(jǐn)慎,徐徐圖之,就等著他慢慢地赴死,心思可見一般?!?p> 云檀面上驚恐,謹(jǐn)慎提醒,“那你還強(qiáng)留逸王殿下在綠園,萬一有個好歹來,定是要拿我們坐罪的。先前還千叮萬囑要我提醒你,這種狗拿耗子的事情少做,我看您做得挺順手的,還吃王爺豆腐?!?p> 沐璃當(dāng)即用手中的筆桿狠狠敲了一下云檀的腦袋,嗔怪,“說什么呢,誰吃他豆腐了,我還覺得虧呢?!庇纸忉尩?,
“我查過趙大夫先前給他用的藥,沒什么大問題,所以我懷疑問題可能在云露居或者暮雪齋,他腿腳不好,幾乎都待在那兩個地方,身子骨卻是一天天漸弱,你不覺得奇怪嗎?”
“好像也是哦?!痹铺锤胶?,揉了揉被敲的地方,又問,“那誰會暗害殿下呢?”
“我怎么知道。”沐璃隨口一說,這也是她想知道的,又說,“我問他了,他有心防著我,避而不答,還說我有問題?!?p> 說到此,云檀想到了什么,直言,“對對對,我鋪地鋪的時(shí)候,殿下還問我,你是不是真的沐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