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秋山信起了個大早。
一切如常,晨跑完后,他回來洗了個澡,從浴室里出來后,脖子上圍著塊毛巾便來到桌前。
本來他手上有傷,還要纏著繃帶的,但是昨天晚上他把剩下的那一點神奇外傷跌打藥涂在手上,今天早上起來傷口就愈合得差不多了。
桌面很整潔,每天睡前,秋山信都要認真打掃一下房子,把拿出來用過的物件,沒看完的書全部完整地放回原處。
雖然是費事了點,但是眼里也落了個舒坦。
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面上擺放著三四個饅頭,裝在透明塑料袋里,還冒著騰騰熱氣。
他隨手拿起一個放在嘴邊,掏出手機按了幾下放在一旁,隨后便傳來新聞廣播的聲音。
廣播是英文的,這是他昨天晚上特意下載到手機上用來給自己訓練英語聽力。
“今天下午四點二十四分,得克薩斯州境內(nèi)一所大型連鎖百貨發(fā)生了一起槍擊案......”
主持人用著一口流利的英語,感情充沛地播報著新聞,秋山信必須聚精會神才能勉強跟上它的語速,清晨的太陽悄咪咪地順著窗沿灑在手背上,光線下,空氣彌漫著飄動的微塵。
有點臟了,這個周末該給家里搞個大掃除了。
一邊想著,一邊咬了口手上的饅頭,薄薄的面皮底下是厚實的豆沙餡。
日本的饅頭說是饅頭,其實更像是和菓子,在他們眼里是甜食的一種。
而秋山信以前吃的那種饅頭就是大實餡的,是當主食吃的,雖然現(xiàn)在這種吃起來感覺也不錯,但他還是更懷戀以前一口咬下去,滿嘴都是淀粉的香味的樸實感。
很快,屋子里響起新聞放送結(jié)束后的那一小段洗腦音樂,早餐也吃得差不多了,秋山信往后一仰,正準備考慮待會要怎么去法庭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喂?秋山君早上好,昨晚睡得怎么樣?”
電話那頭是佐間秀一警官。
“托您的福,休息得很好,現(xiàn)在正在考慮去法庭的事?!?p> “噢,這個倒不用急,聽你那邊的情況你應該還是在家里吧?我開車過來接你。”
沒等秋山信回應,那邊就匆匆掛斷了電話。
好吧,看來也不用想這么多了,那看會書吧。
不過還沒等他翻開幾張書頁,手機便再次響起,讓他下樓了。
往窗外一瞥,一輛轎車正在巷口外停著。
來得這么快。
他斟酌了下,還是穿著校服出門了,畢竟白川會那邊已經(jīng)把自己的底都摸得門清了,也不用刻意隱瞞什么,加上待會從法庭回來也可以直接回學校,省事。
出了樓梯口,拐了個彎,遠遠地便看到巷口旁的汽車搖下了車窗,佐間秀一的腦袋從里邊探了出來,對他擺了擺手。
“坐后座吧?!?p> 打開車門,彎著腰,屁股還沒進去,就聽到一道聲音。
“早上好,秋山同學。”
是星野七音的聲音,怎么她也來了?
雖然有點疑惑,但手上動作沒有慢下來,坐好后,啪嗒一聲關(guān)上車門,他扭頭看去,發(fā)現(xiàn)星野七音也坐在后座上,就在他旁邊。
她穿的也是校服,看來兩人的想法出奇地一致。
“早上好,怎么你也來了?”
“有點不放心,便跟來看看了?!?p> 她眨了眨眼,臉上帶著點慵懶的睡意,這在平時可不多見。
前座的佐間秀一轉(zhuǎn)過頭來,詢問兩人做好準備沒,得到肯定的回復后,他插上鑰匙,擰響引擎,車子便安靜地往前開去。
早間的路肯定是塞車的,東京更是如此。
不過一行人也不急,反正九點半才開庭,現(xiàn)在天色還早。
車前車后傳來喇叭聲和急剎車的呲呲聲,絡(luò)繹不絕,佐間秀一覺得有些煩了,手好幾次不自覺地伸向旁邊的小隔間,里邊裝著一盒香煙,但是車里還有秋山信和星野七音兩位乘客,他想了想,覺得不好在兩位未成年人面前抽煙,于是他的手只好頓在在半空中,搭在檔位桿上,手指不耐煩地敲擊著上邊的真皮皮套。
煙抽不了了,佐間秀一便打開了電臺,里邊正好是經(jīng)典老歌環(huán)節(jié)。
在悠揚的歌聲下,車子一抽一抽地往前挪動著。
“秋山同學,你請假了嗎?”
“啊,我忘了?!?p> 星野七音沒有應答,兩只手放在大腿上,上邊捧著手機,兩只蔥白的手指在屏幕上按著什么。
如果秋山信身子往旁邊靠過去一點點,他就能看到星野七音手機上的內(nèi)容,但是自詡正人君子的他是不會讓自己做出這樣的行為的。
他可不想因為自己的一點好奇心就損害自己的形象,得不償失。
過了一會,星野七音仰起頭。
“好了,我已經(jīng)幫你向村上老師請了假了?!?p> 車廂里蕩漾著女歌手那悠揚的嗓音,但是在秋山信的耳朵里,星野七音的聲音竟然和女歌手平分秋色。
“多謝,對了,用的什么借口?”
“我說你昨天晚上受傷了,住了一晚上的院?!?p> 秋山信點點頭,這倒也是實情。
“那星野同學你呢?”
“什么?”
“你不是也請假了嗎?”
她眼神怪異地向著這邊瞥了一眼。
“問這個干嘛......”
過了一會,她還是不情不愿地答道。
“我說我去照顧你去了,所以請了上午的假?!?p> “噗嗤?!?p> 秋山信不經(jīng)意地笑出聲來,星野七音嘖了一聲,白了他一眼,然后便扭頭看向車窗外,窗玻璃上倒映出她那幽怨的眼神來。
往前邊望去,車廂前方掛著的后視鏡顯現(xiàn)出佐間秀一那副偷著樂的表情。
一大早就看見這幅場面,他那八卦的好奇心早就被提起來了。
“抱歉抱歉,給你添很多麻煩了吧?!?p> 像她這么要強的女生,編出這樣的謊話也真是為難她了。
所以秋山信賠著笑,真誠地道著歉。
星野七音嘆了口氣,視線還是停留在窗外。
“沒什么......村上老師好像挺關(guān)心你的,加上我是班長,本來就有義務關(guān)心每個同學的狀況,所以村上老師倒也沒說什么,就給我放了假。”
村上老師啊,讓她擔心了,回去之后要向她好好道個歉才行。
話題結(jié)束,后排座位陷入了沉默,礙于佐間秀一在前邊聽著,秋山信也不好意思再挑起話頭,于是便安安靜靜在車上看起資料,作最后的準備。
而星野七音也樂于見此,也捧著手機在那自顧自地看。
兩人一路無話,佐間秀一眼看沒了樂子,一臉失望地握著方向盤。
就這樣,一個小時后,車子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終于是開到了法院的停車場上。
“你們兩個先在車里坐一下。”
囑咐完,佐間秀一下了車,提著一大袋的資料往法院的大門走去。
沒了引擎的轟轟聲,耳邊一下子干凈了下來,但是身邊坐著的那位美少女因為狹小的環(huán)境,存在感反而節(jié)節(jié)攀升。
秋山信有些如坐針氈了。
于是他只好掏出手機來轉(zhuǎn)移注意力。
Line界面上。
寺島優(yōu):“秋山君,你今天早上竟然翹課了。”
看了下屏幕右上方的時間,好像現(xiàn)在的確是課間。
秋山信:“有點事請假了?!?p> 寺島優(yōu):“嘶......好可疑的說法,該不會是偷偷在外邊玩吧?!?p> 秋山信:“想太多,學校里有發(fā)生什么事嗎?”
寺島優(yōu):“和往常一樣咯,歷史老師還是臭著臉,你不在我可慘了,被老師重點關(guān)照了。”
秋山信:“怎么個重點關(guān)照法?!?p> 寺島優(yōu):“唉......就是抽查課文咯,其實我昨天晚上有背的,不說這些了,最奇怪的是今天星野同學竟然沒有來上課。”
秋山信:“這件事很奇怪嗎?”
寺島優(yōu):“當然啦!據(jù)說她上一年可是兩屆全勤獎都拿了,開學典禮時還著重表揚了這一點?!?p> 他看了下坐在旁邊的星野七音,潔凈的馬尾,古典而優(yōu)雅的校服下是雪白的肌膚,秋山信稍微恍了恍神。
寺島優(yōu):“怎么秋山君你一請假,星野同學也不來上課了,唔......好可疑,不說了,要上課了,總不可能是你在和星野同學在約會吧?!?p> 他的頭像框蹦出了個表情包后就再也沒有動彈過。
抱歉,雖然不是在約會,但是星野同學現(xiàn)在的確跟我在一起。
不過,和朋友之間閑聊上幾句,放松效果還是不錯的。
沒過多久,透過車窗,一個遠遠的人影走來,靠近一看,正是剛才走出去的佐間秀一。
他敲了敲車窗,然后啪嗒一聲,拉開車門,身子往旁邊一讓。
“好了,我們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