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交換”

　　徐霜麟若有所感，彼時的他正坐在一處路邊茶攤上飲茶等魏十音自己主動找來，他眉心微微一跳，隱約傳達(dá)著不詳?shù)念A(yù)感。

　　那時的魏十音背手身后款款走向吳靜勉，她臉上的表情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只是隱約能從那雙無波無瀾的眼睛中看見一絲不快。她走到吳靜勉身后，側(cè)頭看向躺在床上因痛苦而不斷發(fā)出痛吟且抽動著的吳昀，看不出在想什么。

　　“你看，他從未將你與你的妻子當(dāng)人看。這么多年苦心經(jīng)營，你最想要的，便是取代他吧？”魏十音看著吳昀對吳靜勉說道：“千境之珠會將人心中最為罪惡的記憶反射出來，你所見皆是真實(shí)?！?p>　　“所以、所以他——他真的——”吳靜勉睜大著眼睛，淚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面，最后滲入地面，只留下一道痕跡。他咬緊牙關(guān)、雙拳緊握，方才所見深深的烙刻在他的腦海中，他幾乎要叫那滔天的仇恨奪走所有的神智。

　　“我說過會幫你對付吳昀，叫他生不如死。以此為交換，我要你，不擇手段、不管你用何種法子，從他那在幽谷禁地的記憶中找出任何一個可以證明當(dāng)時存在著第三個人的線索來，在那之前，我會讓吳昀永遠(yuǎn)被吊著一口氣、清醒著接受你的一切——懲罰?！?p>　　“清醒……著？”吳靜勉猛的抬頭望向魏十音，少女稍顯稚嫩的面容于燭光映射下一半為明一半匿于黑夜之中，她像一尊正邪同面的魔神，既有悲天憫人的神性、亦有心狠手辣的魔性。

　　古書上對于黑蛟的描述大抵也并非人之妄想揣測、空穴來風(fēng)罷。

　　少女身著黑衣，散發(fā)出某種來自萬丈地底的刺骨寒戾，她眼珠子微微轉(zhuǎn)動，略側(cè)目看向吳靜勉，眼睛深沉得可怕，半餉揚(yáng)唇一笑，吳靜勉打了個狠狠地冷顫。

　　“所以說，凡人總是認(rèn)不清自己呢?！蔽菏籼鹱笫郑皇谴蛄藗€響指，一股強(qiáng)悍得可怕的颶風(fēng)靈波擴(kuò)散開來、屋中一切陳設(shè)皆于瞬間化作齏粉，唯有這屋子因著魏十音先行布下防護(hù)用的結(jié)界方才免遭此難。

　　哦，魏十音也替吳靜勉跟吳昀上了一層結(jié)界，這兩人不能那么簡單的死去，尤其是吳昀。

　　吳昀算是替罪羊，魏十音堅(jiān)信十一年前吳昀的那一刀并非他本人能力可以做到，當(dāng)時必然存在著第三個人，那個人的能力或許在她之上亦或者低她一等，但一定是他助吳昀刺出那一刀。

　　魏十音找不到那第三個人，便只能叫吳昀先做這個罪魁禍?zhǔn)?，叫他償罪?p>　　“這、這是……”吳靜勉睜大了眼睛，連悲傷都暫時忘記了，他有些怔愣的看著眼前那一具幾乎看不出異樣的“身體”，那是與吳昀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不……這不是人！

　　“嗯，如你所見，“造靈”。”魏十音拍了拍手，笑眼盈盈的轉(zhuǎn)頭看向吳靜勉，微微俯身的看著他，說：“一切都為你安排好了，接下來該怎么做你自己應(yīng)當(dāng)清楚，那么，在我的身份徹底隱藏不住之前，從那段記憶里找出我想要的東西來吧，否則，該償罪的便不只是吳昀一人了?！?p>　　“你、你、為什么……要幫我？”她完全可以自己一個人做這件事，甚至可以做得比他更完美，而且與一個她并不熟悉的人來做這個，還是曾經(jīng)討伐她的人其中之一……她難道就不怕他臨時反水反將她一軍么？

　　“幫你？”魏十音嗤笑一聲，她有時候純真得過頭，不是正統(tǒng)意義上的純真，而是那種善得毫無理由也惡得毫無理由的純真，亦正亦邪這個詞幾乎是為她量身打造的。

　　“嗯，你要這樣想倒也的確是?！蔽菏酎c(diǎn)點(diǎn)頭贊同道，她最后伸手摸了摸吳靜勉的頭，像一個長輩一般，語氣里似乎也帶上了些許的寵溺，又說：“那么，希望你能盡快為我?guī)砗孟ⅰ！?p>　　“……”也許是魏十音此刻的模樣太過溫和了吧，吳靜勉忽然有些魔怔，他愣愣的看著魏十音直起身伸了個懶腰，準(zhǔn)備走的時候，忽然開口說：“你其實(shí)已經(jīng)有了猜測的人了吧？”

　　魏十音的動作一頓。

　　吳靜勉眼中有些失焦，又說：“能夠做到毫無聲息，實(shí)力在你之上的人……你其實(shí)，一直都很清楚的吧？”

　　“嘖?！蔽菏粞劬ξ⒉[了一下，她手指微動，那邊的吳靜勉忽然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掐住了脖子提了起來，他雙手攀著脖子處，做出了一個不斷的要掰開掐住他脖子的手的動作，雙腿直蹬，眼中瞬間清明了回來。

　　“誰給你的膽子？”魏十音朝著吳昀的方向抬起右手，她五指成虎爪做出一個“抓”的動作，吳昀忽然一陣痙攣，從他的丹田處緩緩的浮出一枚充盈著黑霧的、約有指甲蓋那么大的珠子，那珠子一露面便被魏十音的靈力吸了過去，她不屑的冷哼了一聲，一握拳，那珠子便那樣碎得連灰都不曾留下了。

　　“……”魏十音看了一眼掙扎得臉紅脖子粗的吳靜勉，轉(zhuǎn)身便走入了一道自行形成的“門”里，“門”消失的那一瞬間，吳靜勉脫離了束縛，跪伏于地咳得仿佛要將五臟六腑一起咳出來似的。

　　不能惹的人……比徐霜麟都更加不容小覷的人，她的靈力尚未恢復(fù)、她的真身依舊下落不明……倘若她得到真身靈力恢復(fù)至全盛時期……吳靜勉捂著脖子，他一個恍神，屋中一切陳設(shè)不知何時恢復(fù)了原樣，像是從未被毀壞過。

　　方才一切如幻境，真實(shí)得虛假。

　　吳靜勉看向那一具魏十音所造出來的“靈體”，又抬頭看向床上躺著的吳昀，今晚的一切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可十一年前的一切，不該沒有第四第五個人知道。

　　亥時將盡，徐霜麟喝完第三壺茶，在攤主瑟瑟發(fā)抖的猶豫之中終于站起身來，將一枚能在月光下閃著光芒的金元寶留下，轉(zhuǎn)身離開了茶攤。

　　于是攤主松了口氣，迅疾收了金元寶，收攤的速度是往常的幾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