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手起錘落,一團血霧蓬起,腳邊落下一團肉醬一樣的穢物。
萬雄低頭看了看,一團黃的、白的,間雜著幾縷可疑的綠色粘液。另有一堆黃褐色甲殼,其中毛絨絨的口器食管尤為顯眼。
原本鼓脹的肚腹已經(jīng)肚破腸流,一根細長的尾針裸露,末端尖銳,即使在黑暗中也閃著些許毫光。
“這是什么妖蜂?”萬雄持錘抬頭,“長得兇惡,飛得倒慢,妖力也弱,打殺起來毫不費力。”
正說著,又聽到幾聲“嗡嗡”正由遠及近而來。
萬雄不退反進,迎著嗡嗡聲疾掠而去,隨后就聽到“砰、砰”數(shù)聲,隱隱有血腥味傳來。
吳言看看周圍,自從進了廢墟底下的這個地宮,先前那幾人竟然失去了蹤跡,自己怎么也感應(yīng)不到。
這妖蜂雖然大如拳頭,但卻不堪一擊,就算是練氣期修士面對它們也能應(yīng)付,更加不可能對那五人形成致命威脅。
四周一片漆黑,法力灌注雙目,才看清這是一間石室?;疑珘Ρ谏喜紳M灰塵,沒有任何裝飾。也沒有門窗,只有一個門洞,通向另一間石室。
所見都是破敗落寞的景象。再加上有這不知名的妖蜂“嗡嗡”叫著,更加顯得陰森。這么一個鳥不拉屎的地下空間,這妖蜂是怎么來的呢?以什么為食?
耳邊又傳來幾聲連續(xù)不斷的“砰、砰”聲,伴隨著萬雄漫不經(jīng)心的聲音傳來,“要我說,宗里和朝廷真該在全體平遠軍面前給你加官進爵,就這么悄沒聲兒的,跟錦衣夜行有什么區(qū)別?”
吳言聞言一笑,這家伙對建功立業(yè)可真是心切。
又皺皺眉,這妖蜂越來越多了。
他跨步上前,擾動石室中幾縷稀薄的血霧。
走到第三間石室,萬雄舞動雙錘,毫不費力地將最后幾只妖蜂打落。地上已經(jīng)落了一層碎肉殘渣,污穢橫流。石室中,血霧更加濃厚,好似攏了一層血色輕紗。
二人見石室并沒有出奇之處,便繼續(xù)向里探索。
在他們走后,血霧漸漸落到地上,與那一堆碎肉殘渣混合在一起。很快,碎肉殘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血水,竟緩緩滲入石質(zhì)地面,消失不見。
原本骯臟不堪的地上,很快又變得光潔如初。
地宮中,東西南北不同方向上,各自又有相似的場景在上演。
地宮深處,一個寬闊的宮殿樣建筑中間,坐落著一個丈許見方的三層石臺,其上端坐著一個巨大的銅盆。
銅盆邊緣翻卷,鐫刻著細密的龍紋,按一定距離均勻地排布了九顆銅制龍首。龍口大張,幾道血線連綿不絕地從中流出,匯入下方銅盆中。銅盆底部,粘稠的血水混合在一起,嘟嘟地冒著氣泡。
每一個氣泡翻騰,從中就冒出一個細小如蠅的妖蜂,振一振濕漉漉的羽翅,“嗡”一聲飛走。
很快,就有成千上萬的妖蜂擁集成群,四散飛騰。
而地底不知其深的地方,黑漆漆之中,隱隱有狂暴的嘶吼聲盤旋縈繞。
……
從吳言手底脫身,白氏兄弟便一心只顧尋路,再也不愿意回頭,生怕遇上那個煞神。
按照地圖指引,那批物資就在這地宮中。這一路上,雖然不斷有越來越多的妖蜂騷擾,他們卻也是一路砍瓜切菜,相當順利。
尤其那白奉才方才在吳言手中接連吃癟,此刻正好拿這群妖蜂發(fā)泄。只見劍光匹練般舞動,石室中妖蜂十成倒有七成是他斬殺的。
正殺得興起,白奉德猛然一驚,御力將白奉才從下一個石室入口處猛地拉回。
入眼處,一道劍光閃爍,“呼”地一聲,正好斬在方才白奉才落腳的地方。
劍光消散,入口處現(xiàn)出一個人影。
“陸老大!”
白奉德一聲驚叫,來人竟然是先一步逃命的陸相沉。
此刻的陸相沉氣息高漲,非但沒有受傷的樣子,甚至修為還略有增長。只是,他面色陰沉,雙目茫然,好像并不認得白氏兄弟一樣。
“陸老大,是我們,白家兄弟啊!”白奉德上前一步,收劍拱手,就要相認。猛地見陸相沉雙目中猩紅一亮,隨即嘴角泛起獰惡的笑容,白奉德飛身疾退,喝一聲,“快退!”
哪想到耳邊風聲驟起,白奉德一縮頭,一道劍光呼嘯而過,卻是小弟白奉才從側(cè)后下的手。
“二弟!”
白奉德身形急退,怒吼一聲。
……
萬雄在前頭開路,吳言跟在身后,越來越覺得心中不安。
絲絲縷縷的血霧充斥著周圍,雖然他已經(jīng)緊閉感官,仍然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
圓環(huán)自主地輕輕轉(zhuǎn)動,頓時令他頭腦為之一清。
再看萬雄將雙錘舞動得有如旋風,直接將錘當成刀劍一樣劈砍,正與一群妖蜂酣戰(zhàn)在一處。
吳言不假思索,御劍出手,一劍點中其中一只妖蜂的頭部,將其震昏。
妖蜂“啪”一聲落地,吳言正待御劍取來仔細觀看,就見萬雄一腳踏上去,轉(zhuǎn)著腳將它踩得稀爛。
吳言一抬頭,卻見萬雄雙眼好像蒙上了一層紅紗,面目興奮,略顯猙獰。
“不好!”
他飛起一劍,毫不猶豫地點中萬雄大椎穴。萬雄嘴角正然泛起獰笑,冷不防吳言一劍刺到,封閉了他的經(jīng)脈要穴,頓時全身一軟。
吳言劍光將他和就要落地的雙錘一卷,飛速撤向石室入口。
轉(zhuǎn)身一看,剛才經(jīng)過的石室,地面上的污穢正在消散,眼見就要恢復(fù)成先前光潔的原狀。
吳言夾著萬雄,飛身向外尋路退出。
左轉(zhuǎn)右轉(zhuǎn)之間,所見皆是一模一樣的石室,連出入口都是相同規(guī)制,卻已經(jīng)迷路了。
吳言取出之前錄制的玉符地圖,發(fā)現(xiàn)圖中地宮部分與實際地形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略一沉吟,只能選擇妖蜂較少的房間。
飛身到下一個石室入口,室中傳來低微的“嗡嗡”聲。吳言御劍在身側(cè),正擬出手,冷不防門邊飛出一柄暗紅色三股飛叉。
“吼!”
“叮!”
吳言急忙調(diào)轉(zhuǎn)法劍,將隱藏在“嗡嗡”聲中發(fā)動的這一攻擊擋下。
一掃之下,只見先前那個矮小漢子正死死地盯著自己,口中發(fā)出聲聲野獸般的低吼。
“叮叮叮叮……”
這漢子中了邪一樣,將飛叉御至極點,不要命地狂攻。
又是一個中邪的!
原先最是膽小的這一個,此刻竟然主動攻擊自己。
吳言一邊御劍應(yīng)對,一邊觀察,只見此人雙目猩紅,一出手便全力以赴,完全不留后手。
一番交手下來,此人修為似乎還略略有所增長,已經(jīng)接近筑基中期。
眼見對方越來越瘋狂的樣子,吳言目色一冷,御起無名劍法。劍光疾閃,劈開對方叉影,一劍飛刺,直取此人頭顱。
無名劍法得自那傲嬌劍修,就算沒有小劍加持,對付此人也不在話下,因此吳言才好整以暇地放任他攻擊,以觀摩究竟。
飛叉被格飛,劍光如鐮刀一般閃耀,向著矮小漢子直刺。
忽地三道寒光從旁激射,叮當聲響,竟將劍光打偏一絲,那矮小漢子也是極力閃躲,恰在這電光石火之際逃脫了出去。
吳言御劍回轉(zhuǎn),卻見室中又多了一人,卻是此前那玲瓏女修。此時三柄飛刀回旋,至她身前,便再度如狂風席卷,瘋狂地撲向吳言。
果然,她的雙目也是猩紅一片,又是一個失去心智的!先前那般委曲求全,眼下全無畏怯。
看來這兩人就像那些妖蜂一樣,把自己當作了入侵者,拼死攻殺。
擊殺這二人倒并不難,但他不確定這對自己會造成什么影響。此刻又要護著萬雄,他當即決定先行退出此處。
“哼!”
劍光疾閃,同時猛地發(fā)出一聲喝。二人原本瘋狂的神色,經(jīng)吳言一聲怒喝,明顯地愣怔了一下,就像是陷入了片刻眩暈。
吳言趁機閃身飛遁。
自己剛才那一聲喝,不僅震暈了那二人,就連相鄰兩個石室的蜂群此時也一掃而空,齊齊震落在地。
吳言心中暗暗計較,大浩皇族的“敕言術(shù)”果然不凡。
敕言術(shù)正是莊不凡送給他的賀禮,經(jīng)過這段時日的不斷習練,他已經(jīng)諳熟于心。
這敕言術(shù)類似于他在文院修習過的斥言術(shù),同音不同字,卻比后者要高級得多。
對一些低階妖獸而言,斥言術(shù)或許能形成壓制。但在修仙者之間,只有修為差距較大,尤其相差一個大境界時,此術(shù)效果才比較顯著。但若修為相差較大,直接出手打殺了便罷,也就用不著斥言術(shù)了。
因此,斥言術(shù)平時常用來警告,或師徒之間的訓導,俗常稱之為醍醐灌頂。在撫遠文院,杜然就經(jīng)常用這一招,試圖震懾自己這樣的低階修士。
皇族的敕言術(shù),含義和效用則大為不同,修煉到極致,修士可發(fā)出真龍之吟,號令百獸不說,就是同階修士不備之下也要俯首稱臣。因此,高階敕言術(shù)也稱之為龍吟術(shù)。
高手過招,往往只在瞬間便分出勝負,哪怕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可能就是人頭落地,陰陽兩隔。龍吟術(shù)有此奇效,甚至一度在浩然宗內(nèi)動議列為禁術(shù)。
好在發(fā)動龍吟術(shù)也極耗心神,真龍之吟更是極為難得,就連大浩人皇也不會輕易動用。據(jù)稱,若過度使用還會波及皇族氣運。
皇族肯將這份秘術(shù)傳給吳言,在吳言看來,可謂誠意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