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進去?!?p> 車簾被全部掀開,沈淡不自覺地拿手擋住強光,饑腸轆轆迫使她有些快要昏厥,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扔進了青瓦小門里。
一個接一個,就像是沒人要的白菜,精準又快速的全部丟進院中。
在場的小姑娘除了她和那個傾城絕色,無一不哭鬧著快要把嗓子喊破,直到大刀出鞘,才被嚇得噤聲。
“進了這門,你們就是縣太爺?shù)娜?,識相的都機靈點,在這,少不了吃穿,但要是想逃,看看那棵柳樹再想想要不要跑。”
沈淡下意識順著八字胡的手看過去,樹上皆被掛滿了骷髏頭,有些還是新鮮的,枯柳枝間懸掛三尺青絲,血順勢而下落于糙皮樹根,瘆人又惡心。
八字胡還在說,但沈淡已經(jīng)有些聽不下去了,這個地方,就是煉獄,稍有不慎就會一命嗚呼。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塊砧板肉,瘦弱到只能任人宰割。
這世道,能活不容易,身為女子更為艱難。
還有那對老夫婦,約莫是活不了多久,當時人群里的幾個除了把目光放在她身上,還投向了那對孱弱的夫婦……
“你,去那邊。”
沈淡愣神的時候,被蠻橫的推到了那個傾國傾城的小姑娘背后,人被分成兩撥,分別被帶到不同的地方。
她們這一撥的穿過拱橋進了另一處大院,院中景色宜人,木屋聯(lián)排,唯有那棵參天柳樹散發(fā)腥臭,時時提醒她們不是身處桃源。
屋子兩人一間,她和那個傾城絕色一間,陳設皆全,床上還有幾套衣服,摸著材質(zhì)一般,但最起碼比她身上的破爛好多了。
從進院再到進屋,傾城絕色就沒說過一句話,也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到沈淡都覺得這就是她家了。
“所有人,兩個時辰,沐浴換衣,大廳集合。”
一桶熱水兩人用,沈淡低頭看了看打綹纏結的頭發(fā),又看了看身上黑乎乎不均勻的一片,仔細聞的話還有些陳年豆腐乳的味兒。
沈淡看自己的同時,傾城絕色也坐在桌邊看著她,嫌棄中帶點警惕。
饒是沈淡多厚的臉皮也承受不住美人赤裸裸直白的目光,“要不,你先?”
隔著屏風,沈淡坐在凳子上,單手扶額,這鬼地方也是個吃人地,還怎么努力活下去。
屏風內(nèi)水汽氤氳,君不臣優(yōu)雅從容的脫下身上的粗布衣,踏入桶內(nèi),仔仔細細擦拭身上沾染上的各種污穢。
尤其是那難聞的惡臭,陣陣令人作嘔!
誰能想到,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金陵閣殺手鬼命羅剎不過是個年僅十五的少年郎。
而他這次來,也是接了閣主令,佯裝成被抓女子,看看這里到底有什么貓膩。
之前說的什么縣太爺,早就被他一擊斃命,可這些人還要借那狗官的名義繼續(xù)收納年輕女子,目的不明。
更奇怪的是,這些女子皆在一月之內(nèi)不知所蹤,杳無音訊。
他接到令后也在附近埋伏觀察過這個院子,上上下下全都搜遍了,樹上掛著的確實是一些想逃跑的人的頭顱,柳樹之下盡是埋藏的尸體枯骨。
可,數(shù)量遠遠不夠!
“洗好了嗎?”
君不臣動作一頓,他差點忘了最大的毒瘤就在屋子里。
..........
沒人回應,但好歹傳出了水聲,不再像剛才那般靜寂死沉。
沈淡暗自松氣的同時無奈撇嘴,一個時辰多了,她是在里面養(yǎng)魚嗎!
再不來,她就得和那柳樹互相串味兒一絕高下了。
“好了,你去吧?!?p> 來人冷不丁的出聲嚇得沈淡心一提,手中茶壺也差點不受控制要飛出去,相處快一天的時間,她還是第一次聽傾城絕色開口說話。
美人就是美人,即使素面朝天,黑發(fā)披肩,身著布衣,也掩蓋不了佳人傾國又傾城的絕美容顏。
丹鳳雙瞳剪水,眉若遠山含黛,一舉一動風姿綽約,只是這嗓子.....
低啞難聽得像幾百年沒喝過水卡濃痰硬生生發(fā)聲的鴨嗓老巫婆。
“還不去?只剩半個時辰了?!?p> 君不臣扶正斜歪的水壺,挑眉斜睥抱衣經(jīng)往屏風內(nèi)走時,不停散發(fā)清香的某人,惡趣味直嗆,“枯柳死人頭,味兒香醇厚,我看你就挺合適?!?p> ..........
臥槽??!毒舌!怎么洗完澡出來還真把自己當個人了!
沈淡狠狠咽了口唾沫,她不跟一只鴨子一般計較,共處一室,她忍!沉默是最好的武器,女人堆里最是麻煩,不起正面沖突才有可能維持表面和諧。
而君不臣則是瞇眼意味深長的緊盯那道恍若未聞的背影,破布衣衫肩膀裸露處,明晃晃刺著一朵青色罌粟。
難道,只是巧合......
還沒等他細想,屏風里像是炸了鍋,嘩嘩水聲忽高忽低,很難不讓人浮想聯(lián)翩。
干癟,沒什么好看的。
君不臣干脆閉眼小憩,忙活這么久,終于混進來了。
屏風內(nèi),沈淡爭分奪秒,恨不得把整個人都泡進去,她知道自己臟,卻沒想過臟的離譜,就這桶臭豆腐鹵水,不加料都夠味兒。
“大廳集合?!?p> 音起音落,沈淡對著半身高銅鏡迅速穿好新衣,遮住因用力搓洗而泛紅的玉肌。
銅鏡中人鵝蛋臉,高鼻小嘴,黛眉如彎彎皎月,杏眼含春,仔細一看和傾城絕色還有點像,唯一勝過的便是眉心一點,平添幾分嫵媚。
心滿意足的欣賞完盛世美顏后,沈淡轉身出了屏風,大廳集合,還不知道要干什么。
君不臣從院外喊話的時候就已經(jīng)醒了,此時見屏風內(nèi)走出的熟悉女子,不免有些愣神。
“婉......”
君不臣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之后連忙噤聲,君婉早就死了,還是他親手下葬,她只是長得太像了而已。
沒想到,洗去泥淖之后,她竟然還有這副皮囊。
這又是哪個派來的。
君不臣暗自捏緊拳頭,垂低眼瞼,掩住神情。
殺手生平,這還是他為數(shù)不多的失態(tài)。
而沈淡不聾自然也捕捉到了毒舌鴨的不對勁,偽裝。
至于婉......是指她嗎?
她除了知道自己的名字之外,根本就沒有原身的任何記憶,也許,她是,又或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