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我看你了
雖有衣袖遮擋,貝南枝看不見他的臂膀,但她知道了沈湛的手臂力量大到能輕易將一輛裝滿酒的獨輪車抬起,若是這只手捏在人的喉嚨上,也能輕易將人扭斷脖子吧!
貝南枝臉色發(fā)白,連忙制止自己繼續(xù)想下去。
沈湛用手試了一下,車轱轆暫時不會松了,至少能堅持到她將酒送到目的地。
沈湛回頭,眼神里有著幾分壞笑,“剛才是誰質(zhì)疑我來著?”
貝南枝有些尷尬,臉蛋紅紅的,小聲向他道謝。
他忍不住笑意擴大,心也一點點軟了下去,“我有幫了你一次,這次打算怎么謝我?”
貝南枝大囧,支吾著說不出話。
上次還能用酒作謝,可這次的酒是送到聚仙樓的,總不能酒還沒送到,都先給了他吧?
沈湛其實也沒想她用什么謝他,只是每日見她,總是忍不住的逗著她。
不待貝南枝伸手,他便扶住了獨輪車的兩個把手,“酒送去哪?”
“???”貝南枝愣愣的。
“那我推回自己家了。”
貝南枝一聽連連擺手,“不用了,你已經(jīng)幫了修好了車轱轆,我怎么好意思再讓你幫忙?我可以自己推的?!?p> 沈湛臉上的笑掛不住了,“別再讓我問第三次,酒要送去哪?”
他不笑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兇巴巴的,再加上這種兇巴巴的語氣,貝南枝哪敢再提反對意見。
她指了一個方向,“聚仙樓?!?p> 沈湛推著車上路,在貝南枝看不見的角度,嘴角彎了彎。
貝南枝走在他身邊,剛開始還邊走邊顧著獨輪車上的酒,后來便發(fā)現(xiàn)他將獨輪車推得很穩(wěn),酒壇在上面一絲晃動也沒有。
貝南枝仰頭看向沈湛的臉,對他的過往產(chǎn)生了一絲好奇。
別說東京城的公子哥了,就連范祿山他們幾個,也不見得會推這種獨輪車,說不定連見都沒見過,畢竟大戶人家運貨,都是用高頭大馬拉著板車的。
靠著人力推著獨輪車在路上走,他不會覺得丟人嗎?她是不是看錯他了?
也許自己不該將他想得那樣壞。
但貝南枝又想到了上一世,沈湛分明將一人五馬分尸了,消息傳到襄河的時候,人人都在說他殘忍暴戾。
連她也是那樣覺得的。
沈湛忽然回頭,將她的視線抓了個正著,“貝南枝,你做什么一直看著我?是不是覺得我長得很英俊,將你迷住了?”
說這種話,貝南枝都替他臉紅,她收回目光看向前路,否認了他的話,“我沒看?!?p> 沈湛平淡又篤定道:“你看了?!?p> “我沒看?!彼€是不承認。
沈湛妥協(xié)了,“......好吧,你沒看,是我看你了?!?p> 酒送到了聚仙樓里,掌柜埋怨著今日的酒送遲了,貝南枝小聲的道歉,又解釋了一下是母親病了。
十五六歲的姑娘,又生得這樣美貌,掌柜的脾氣來得快消得也快,最后結(jié)了賬便放貝南枝走了。
沈湛背著手在門口等她,見她出來,拍了拍獨輪車,“現(xiàn)在有位置了,你不用走路了,我推你回去?!?p> 貝南枝搖頭加擺手,“不、不用,我走路回去也是......”
沈湛不等她說話,就抬手插入她腋下,將她抱上了車。
貝南枝的驚呼還壓在嗓子里,不知先罵沈湛登徒子,還是先罵他獨斷專行。
她剛要跳下車,沈湛便推動了獨輪車,貝南枝看著街邊事物一樣樣倒退而去,心想道,現(xiàn)在跳下去肯定會崴腳。
貝南枝抓著木板穩(wěn)住身體,囁嚅道:“你、你怎么這個霸道??!”
沈湛聽見了,他哈哈大笑,引得路人紛紛回眸。
高大俊美的男子推著獨輪車,雙眸亮若星辰,學(xué)服穿在他身上,不顯斯文,反倒平添幾分恣意疏狂。
而獨輪車上坐著一個貌美的姑娘,她穿著一身青綠色的衣裳,腰肢纖纖不盈一握,那張臉更是比春日里的嬌養(yǎng)還要明媚上幾分,微風(fēng)撫摸過她的長發(fā),那色澤像一匹上好的綢緞似的。
兩人一車緩緩行遠,路人怔怔感嘆,這也不知是哪家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看著竟這樣般配,當(dāng)真是羨煞旁人!
沈湛一直將貝南枝推到了春蘭酒館門前,他才停了車。
貝南枝下了車,拿出鑰匙打開酒館的門,沈湛便幫她把車推進去。
貝南枝又將門鎖好,然后輕聲向他道謝。
沈湛失笑,“今天你已經(jīng)說過很多次謝謝了?!?p> 貝南枝尷尬,除了道謝,她也不知道說什么了。
沈湛見她低著頭不言,寬容的笑笑,“你母親不是病了么?你回家吧。”
她點點頭,額前碎發(fā)也跟著擺動,看起來又輕又軟。
他的心便也跟著變得又輕又軟。
貝南枝往家的方向走,沒走幾步,沈湛在身后叫住她,“貝南枝。”
她回過頭去,“嗯?”
沈湛的手指在身側(cè)攥緊后又松開,笑得有幾分忐忑,“你、能不能對我笑笑?”
貝南枝略顯愕然,她沒想到沈湛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對他笑笑?他想讓她怎樣笑?
貝南枝沒有說話,沈湛忍不住心中的失落,他故作無畏的擺手,“算了,就當(dāng)我沒說,你回家去吧?!?p> 此時,貝南枝卻抿了抿唇,然后一點點笑了出來。
一點點,杏眼逐漸彎成了月牙,一點點,紅唇也形成了柔軟的弧度,一點點,如同春花照水,如同天光驅(qū)散陰霾,他的世界一點點的亮了起來。
她笑著說:“再見,沈湛?!?p> 沈湛的胸膛里如同雷鳴般作響,他仿佛再也受不了這種刺激一般捂住胸口。
他低眸暗罵了自己幾句沒出息,他沈湛這一輩子,恐怕是完了!
沒折在東京城,沒折在勾心斗角之下,反倒折在了襄河一個叫貝南枝的小姑娘手里。
貝南枝的背影漸行漸遠,一直到她的背影看不見了,沈湛才轉(zhuǎn)身離開。
貝南枝回家之后,又給房春蘭煎了藥,然后把聚仙樓給的酒錢和藥一并放在房春蘭的枕邊。
房春蘭卻道:“錢你拿著吧,姑娘家大了,總是要買些漂亮衣裳和胭脂水粉的?!?p> 貝南枝推據(jù)不要,“母親,我不需要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