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不易說出收張自然(張小凡)為弟子,但隨即便后悔了。
仁心是修道大敵??!
他心中暗罵自己,黑著臉走出玉清大殿,將新收的小弟子交給大弟子宋大仁。
偏生宋大仁勇有余,而智不足,還憨憨的問道:“師父,這是怎么回事?”
田不易立時發(fā)火,罵道:“問什么問?這是你小師弟,把他帶回山去?!?p> 說罷,虛空一劃,一道赤光閃過,裹著自己飛騰離去。
宋大仁雖被師父責(zé)罵,倒也不生氣,說道:“小師弟,跟我走。哦,你叫什么名字?”
“張自然?!?p> 他無悲無喜的說出了本身的名字。
宋大仁祭起法寶,帶著張自然(張小凡)飛離通天峰,降臨大竹峰。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修道生涯,將從此開始。
張自然打量著這個大師兄。
宋大仁身材魁梧,相貌粗豪,氣質(zhì)像一個大將軍,而非修道人士。
但他的心地著實不錯。
“張師弟,從今往后,咱們就是一家人?!?p> 飛行途中,宋大仁提前講起了大竹峰的事情。
大竹峰與青云派其余六門不同,人丁單薄,目前只有六個弟子。
但采取的是精英教育模式,在修行上有獨到之處。
基本上每一代大竹峰都會有一個弟子,厚積薄發(fā),修為后來居上,名列青云派強者前三之列。
當代首座田不易便是典型的大竹峰弟子,當年貌不起揚,但后來修為突飛猛進,還娶了小竹峰的美人蘇茹,不知驚呆了多少人。
時至今日,據(jù)說田不易的修為,在青云派七脈首座中,僅次于掌門道玄真人。
按理說,田不易是人生贏家,應(yīng)該表現(xiàn)出脾氣和藹,德高望重的姿態(tài)。
可他偏偏脾氣越來越火爆,動不動就對弟子一頓臭罵。
用老田的話說,是因為大竹峰后繼無人,當前的六個弟子,沒有一個成器惡。
所以他焦慮不安,感覺到愧對祖師,常常發(fā)脾氣。
這些都是宋大仁說道,有真有假,需要時間去驗證。
當張自然來到大竹峰后,發(fā)覺這里只有幾間破屋,一座小院,完全不似修道之地,根本無法與通天峰相比。
宋大仁訕笑道:“師弟,別驚訝,你習(xí)慣了就好?!?p> 張自然淡然道:“山不在高,有仙則靈?!?p> 宋大仁驚訝的瞧了他一眼,這個師弟并非表面上看起來那么木訥。
大竹峰的弟子,宋大仁居首,依次往下有吳大義、鄭大禮、何大智、呂大信、杜必書,小師妹田靈兒。
田靈兒是田不易的女兒,目前只有十三歲。
宋大仁帶著他去大竹峰主殿,行拜師大禮。
大竹峰的主殿叫“守靜堂”,紅瓦石磚,地上刻著一個大大的太極圖形,頗有一種大道至簡的氣氛。
堂內(nèi)上座擺了兩張椅子,坐著兩個人。
一個是矮胖師父田不易,另一個是相貌端秀麗的婦人,乃是師娘蘇茹。
下面五名依次排開,或高或矮,或壯或瘦,氣質(zhì)不一。
排第六的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眉目清秀,明眸皓齒,惹人憐愛,她便是田靈兒。
宋大仁走上前,躬身行禮道:“師父、師娘,小師弟帶到?!?p> 田不易冷哼道:“開始吧?!?p> 師娘蘇茹也點頭認可。
宋大仁道:“小師弟,跪下磕頭拜師?!?p> 張自然聞言,便跪倒在地,磕了九個頭,算作拜師禮。
田不易瞧著他普普通通的身形,完全沒有半點修道天才的影子,不由心生煩躁,揮手道:“好啦,禮成。大仁,他就由你來傳說本門戒律和入門道法?!?p> 宋大仁應(yīng)了下來,又道:“師父,那小師弟的入門功課……”
田不易道:“照做。”
說完,就站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蘇茹對眾弟子溫言安撫幾句,便帶著田靈兒離開。
…………
宋大仁帶著小師弟來到后山,只見入眼的是漫山遍野的竹子,有粗有細,蔚然成林。
不過怪異的是,這些竹子,關(guān)節(jié)處都呈現(xiàn)出黑色。
“小師弟,大竹峰規(guī)矩,凡入門弟子,每日到此砍伐竹子,此功課需做足三年?!?p> 張自然點頭,表示記下了。
宋大仁接著說道:“本門規(guī)矩第一條,首重尊師!其次是……”
他聽了一遍,就全部記住了。
因為大竹峰的戒律只有十二條,都是尊師重道,不得同門相殘,等基本道德要求。
在這方面,大竹峰秉承無為而治的信條。
每一個弟子,傳下法術(shù)后,便讓其之心修習(xí)。
平日里各個弟子都很自在,除了考核之日和七脈會武的時候。
現(xiàn)在負責(zé)考核弟子修為進度的是師娘蘇茹,奈何她也無法將六個弟子教導(dǎo)成材、
因此,每月考核之時,眾弟子都被打得抱頭鼠竄,對師娘畏之如虎。
下午時分,張自然跟著大師兄宋大仁,回到峰后的居舍。
老六杜必書把一盤盤做好的飯菜,端了上來,基本上都是素材。
眾弟子依次落座,宋大仁坐在最前,張自然坐在最后。
不多時,田不易、蘇茹、田靈兒一家三口到來。
開飯前,田不易忽然說道:“老七?!?p> 張自然答道:“弟子在?!?p> 田不易打量他片刻,先是搖頭,后又勉勵道:“大道無涯,勤能補拙。你雖然資質(zhì)差了些,但只要刻苦修煉,跟著你大師兄好好學(xué),將來終會有所成就?!?p> 張自然答道:“師父,我資質(zhì)很好?!?p> 他說話時,仿佛有種與生俱來的自信,能斷一切苦,能破一切難。
田不易愣了愣。
眾人哄堂大笑。
蘇茹止住眾人道:“開飯。”
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丈夫收的小徒弟,有種說不出的堅韌。
飯后,張自然跟著大師兄來到自己的住處。
這是一座小院,青松修竹齊備,院子里的道路鋪滿鵝卵石,兩旁是草坪。
晚風(fēng)吹來,樹葉沙沙作響,別有一種清凈。
推開房門,屋里除了床榻桌椅,什么都沒有。
宋大仁道:“山居清苦,正是為了磨礪修道之心。師弟,你好好休息,明天開始,我教你道法?!?p> 張自然點頭道:“我明白?!?p> 宋大仁滿意的離去。
張自然關(guān)上房門,只覺整個世界都寂靜下來。
他默默坐下,運轉(zhuǎn)老和尚教的大梵般若咒,將一絲絲元神力量,緩慢融入軀體,改造自身。
“嗚嗚嗚——”
黑暗里,仿佛有無數(shù)厲鬼、冤魂撲來,要將他吞噬殆盡。
識海中,草廟村的冤魂,一一幻化出來,動搖他的心境。
“既承機緣,當了因果……”
他在識海中默念《大梵般若篇》,消除戾氣,堅定信念。
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灑在張自然身上,生出一種大安定的禪意。
忽然,他懷中的一顆紫色珠子,亮光一閃而逝,隨后又歸于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