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謫塵傳

第二十三章 花開花落

謫塵傳 花師彰 5707 2022-12-01 20:52:40

  羽門天驕峰,掌門住處。

  七位道長齊聚一室。

  寶華真人道:“我已尋遍朦朧山脈,并未找到《坤紀(jì)》蹤影,若是周望所言不假,必是已被他人取去?!?p>  “大風(fēng)將起,我門上下今后要做好一切準(zhǔn)備?!?p>  絳瑛道長道:“建木帝尊數(shù)百年來一心復(fù)活上古十兇,想來也是為從花族手中強奪《乾紀(jì)》寶典?!?p>  “若《坤紀(jì)》是被他取走,當(dāng)真修成了傳言的長生不老之術(shù),隱匿幾百上千年,屆時他在天下便再無敵手。

  “從此俯視蒼生,任意逍遙,天下蒼生皆為其芻狗?!?p>  “如此我等應(yīng)早聯(lián)合云、海兩派,共商大計。”

  劍罡道長嗤道:“且不論云界、鱗川各自圖謀,僅這長生不老之奧妙,我看不必過分擔(dān)憂。”

  “三位仙帝平定五災(zāi),剿滅十兇,世人方尊上帝號,靈族萬類誠心歸順?!?p>  “那建木之輩,當(dāng)初輔佐三帝平亂,姿態(tài)何等謙卑?三帝仙逝后,他以邪門魔法轉(zhuǎn)生,其后自稱帝謂,蔑視三帝功德,更殘害黎民,暴征天下;且看此人之作為,縱他天資絕世,亦絕不能修得大道,諸位不必高看他!”

  他言辭鑿鑿,氣勢磅礴,眾道長不能反駁。

  文書道長嘆道:“劍罡道長言之有理,但此屆落雪行已令兩門已勢成水火,十兇重現(xiàn)世間,只怕你我有生之年,要再見那曾經(jīng)的亂世景象。”

  拒禮道長勸慰道:“林臺兄,不必感傷。如今各族讖言異名同義,千年罕見,已是表明世間將出一位前所未有之大英雄,一統(tǒng)盤古大陸,創(chuàng)立一個亙古未有之浩瀚國度。”

  “此等機緣千載難逢,我輩要早明立場,切不可猶豫徘徊,錯失了良機,以致遺罪千秋,愧對恩師先賢?!?p>  寶華真人嘆道:“拒禮道長有此領(lǐng)悟,我心甚慰?!?p>  他轉(zhuǎn)而對眾道長道:“但那讖言幽微難明,我等切不可完全寄希于縹緲之說。求人不如求己,我輩仍須自立自強,伺待良機,圖取大計。”

  “西北一戰(zhàn),我已表明羽門態(tài)度,誓與天下邪魔惡鬼不共戴天,此心此情,九死不滅。”

  “箭門初戰(zhàn)雖敗,但也僅是初戰(zhàn),必然賊心不死,再行窺伺。我等皆至仙級高手,天下鮮有匹敵,但門下弟子卻大多未至散仙,此事不可不憂,不可不催。非常之時,須用非常之計?!?p>  “禁山令不得不頒——即日起,除協(xié)助南樟父老重建家園之外,門下弟子無事不得私自下山。此外,各峰弟子加緊武道修行,其余閑散修行要適當(dāng)減少?!?p>  “我門行動不應(yīng)落于人后,近期我將秘訪兩派三族,明其立場,再作打算。我離山后,歸藏大陣運轉(zhuǎn)要日夜不息,以防賊人?!?p>  眾道長遂領(lǐng)命。

  山青道長道:“春回峰杜凰與天書峰寒山宜二女此戰(zhàn)表現(xiàn)英勇,功在九峰,當(dāng)予嘉獎,請掌門指示?!?p>  寶華真人沉吟片刻,忽從所穿碧川騰云袍上撕下兩縷,遞與絳瑛道長。

  “此二女身份特別,潛力不凡,不應(yīng)等閑視之。請絳瑛道長將祖師袍縷繡于兩弟子衣袍之上,以彰功德?!?p>  “此外,請山青道長再賜她二人濃云冠兩頂,提前授予散仙身份;羽門弟子此次深陷重圍,同心協(xié)力,每人在采星寶庫中自選散仙法寶一件,資以修行?!?p>  “明彩、藍(lán)巡二人聯(lián)手阻止三兇攻勢,救同門于千鈞一發(fā),功不可沒,可賜他二人‘探手錦囊’各一副?!?p>  眾道長各自領(lǐng)命。

  大陸極北,泉曲山脈。

  一處地宮中,箭門五王拜在帝尊座下,杜、景、開、生、驚等五王遍體鱗傷,衣袍盡毀,狼狽至極,毫無先前王者傲氣。

  唯賀蘭君珧幾乎毫發(fā)無損,但一頭秀發(fā)也是焦亂卷曲,獨自站在帝尊身旁。

  六王事敗,全軍覆沒,險些葬送休門王性命,心中無不忐忑,良久未敢起身。

  座上建木帝尊長須如墨,面如高山清溪,一身玄袍玉帶,金冠寶靴,真如帝王一般。他從座中走下,身材高大欣長,將五王一一扶起,把著眾王臂膀,如兄弟一般。

  “久疏戰(zhàn)陣,諸王不必自責(zé)?!?p>  “取酒來?!?p>  七八個美貌侍女從一側(cè)魚貫而出,捧出玉瓶瓊漿,建木帝尊自取一杯,遂與諸王共飲。

  “云、海、山三門淵源流長,同宗同脈。”建木帝尊觀杯中酒道:“此次小酌淺嘗,不過試試酒中味爾?!?p>  他遂邀眾王落座。

  “原以為那新來的掌門立足未穩(wěn),便去挫挫威風(fēng)——未想羽門一峰主竟也是真仙高手,可見世間深藏不露者,大有人在?!?p>  “我等志在天下,應(yīng)自知絕非一帆風(fēng)順,要以最終之勝利定成敗,其它無謂一切皆可拋諸腦后!”

  但建木帝尊復(fù)幽幽說道:“失利之情可以平復(fù),輕敵之過卻要刻骨銘記?!?p>  眾王齊道:“尊上英明!”

  景門王炎襟道:“此戰(zhàn)雖敗,并非一無所獲?!?p>  眾王遂看向他,建木帝尊亦道:“景王請講?!?p>  炎襟道:“三兇攻勢被阻,并非華謙君與云界提前出手,乃是兩名羽門弟子與花后三婢女所為?!?p>  “這兩人都是華謙君親傳弟子,修為不在散仙境下,日后乃是小門主的對手。”

  建木帝尊身旁,一個大約三十來歲的黑衣女子道:“花族背信,正好給我日后發(fā)難問責(zé)之名。兩個無名小輩,不足為慮?!?p>  建木帝尊道:“荒王言之有理。那花族與我取舍不同,有二心乃是意料中;且由她自由來去,他日再作打算。”

  “但那兩個散仙弟子——”建木帝尊問向賀蘭君珧,“小門主,你想意下如何?”

  賀蘭君珧臉色難看,眾人皆談天下大事,唯獨她要與兩少年作對,心中感到一種切齒羞辱,不作回答。

  荒王道:“既知其人,不必養(yǎng)虎為患,即刻安排人手暗殺,一了百了?!?p>  她對眾王道:“霸業(yè)在望,不要再為這等小事煩心?!迸用麨榛耐?,實為建木帝尊愛侶,是以言行一向果決,沒有諸王那些拘束。

  帝尊不言,看向杜門王,“談奧兄,你與當(dāng)今掌門舊識,你意下如何?”

  杜門王沉吟少時,道:“數(shù)千精英頃刻化作飛灰,村民家園毀于一刻,皆是這位寶華真人之手筆?!?p>  “以往的黑馬道長便以果辣厲行聞名,如今他位列真仙之境,又身居主位,若貿(mào)然行刺他門下愛徒,——只怕對方亦會以我之道,還治我身?!?p>  諸王不禁看向賀蘭君珧,賀蘭君珧卻道:“我才不怕他!你們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建木帝尊起身笑道:“那個叫藍(lán)巡的弟子與他師尊對決之事我亦知曉,聽聞他不惜自殘也要施展禁術(shù)爭個高下,可見心中是有些戾氣的?!?p>  “只要有些戾氣,就不難對付?!?p>  荒王忽然幽幽笑道:“請尊上將此事交我來辦。我有辦法令他身敗名裂?!?p>  建木帝尊撫須笑道:“對于走投無路之人,我箭門一向敞開大門,何況是少年英杰,亦是多多益善?!?p>  “鸑鷟之血已抽取足夠,十兇復(fù)活在即,請眾王把守嚴(yán)明。”他將杯中酒慢慢傾倒于地面,緩緩道:“認(rèn)主成功日,傾覆四海時?!?p>  眾王遂領(lǐng)命拜退。

  待八門王離去后,建木帝尊轉(zhuǎn)身對荒王道:“他還要多久醒來?”

  “不必再等,隨時可用搜魂大法,奪其神識?!?p>  建木帝尊沉吟良久,“搜魂大法過于霸道,若傷及利害,只怕永遠(yuǎn)不能知曉《坤紀(jì)》下落?!?p>  “且此人游俠之名著于四海,若貿(mào)然奪害,不利我招攬人才,讓他活著更有利我們?!?p>  荒王不置可否,建木帝尊走至身邊,摟著她道:“去看看你的孩子?!?p>  帝尊與荒王行出地宮,來到地面。森嚴(yán)的過道上,長槍黑甲之精兵陳列無數(shù),凡帝尊二人過處,兵士盡單膝跪拜,整齊嚴(yán)明。

  四周樓臺殿宇,無不用巨大堅厚巖石砌成,整座城池固若金湯,堅不可摧。

  二人沿階梯走上一處高臺,又從臺上望去,腳下十個龐大的血池里填滿了各種獸類的殘軀。沸騰的血池中間各有一只一丈來高的野獸,皆栓有十余根漆黑鎖鏈,如犬如鳥,如猿如蛇,形態(tài)各異,正啃食身旁殘軀血肉。

  而其中一只體形如常人大小,生著三條尾巴,模樣嬌美,浮在空中,柔嫩的身軀上同樣捆著鎖鏈,正閉目煉神。

  建木帝尊道:“狐女重生之后完全沒了她前世的兇惡秉性,這世間的造化之道,實在奇妙難測?!?p>  荒王道:“如果沒有兇惡秉性,于我們有何用處?我將她綁在這里,便是要她想起以前的作為?!?p>  建木帝尊一笑,“此一世,彼一世,既然她今生有此機緣,便由她去罷,忠心強求不來?!彼訐Ьo荒王,道:“你是她今生之母,你不虧待她,她自然不會虧待你?!?p>  荒王微微點頭,算作答應(yīng)。

  一月過去,遂至深冬。朝霞山下大雪紛紛,無處不白。就在離羽門山門數(shù)里處,一個依山傍水的新村落搭建起來,名“南羽村”。每一日,羽門會派一位弟子來村中教孩童們一些粗淺法術(shù),至今日,已是第三十二位弟子。

  傍晚,南羽村里煙火升起,家家戶戶緊閉門窗,生火造飯。這一天藍(lán)巡已經(jīng)教過村里孩童們御空法術(shù),他獨自來到村中遠(yuǎn)離人煙處,在田埂上漫步。

  野上草木零稀,遠(yuǎn)方茫茫無涯?;以颇?,大地昏暗,人影不見,寂寥無聲唯有寒風(fēng)在耳邊呼嘯,還帶著絲絲冷雨。這應(yīng)是世上最冷的風(fēng),因為無論深秋的蒼涼蕭索,還是凜冬的冰冷刺骨它都不缺少,使人吹之透徹肌骨,涼浸心肝,尤感孤寂冷清。

  風(fēng)中飄來的一片枯葉,倚貼他嘴唇上,搖曳不去。后來風(fēng)勢不止,終于將樹葉又吹去。

  嘴上的冰冷刺痛仍在感受,他久立風(fēng)中,隱隱若有所得。天色漸暗,不見羽門山,藍(lán)巡不再留戀風(fēng)景,垂頭往回走。

  從一戶人家旁路過,門扉忽然打開。一個青年女子提著木桶走出來,她又連忙關(guān)上了門,不使冷風(fēng)進屋。

  轉(zhuǎn)過身來,她看見藍(lán)巡,藍(lán)巡也看見了她。李酈淺淺一笑,“是你?”

  她原本貌美,身形又出眾,藍(lán)巡已經(jīng)認(rèn)出了她,于是走近她身邊,將她手中木桶拿過走向河邊。

  李酈跟在他后面,臉上依然淡淡微笑。藍(lán)巡半年來已長高了一尺,若不近看,不覺他還是十五六歲的少年;飄蕩的素白衣袍翩翩若飛,他跨著矯健的步伐來到河邊,將下擺順勢挽在腰間,打了滿滿一桶河水便往回走。

  藍(lán)巡推開門,走進李酈家里,將水倒進沸騰的大鍋中。李酈臉上赧紅,坐在灶邊向里加些柴火,眼睛里火光搖曳,不敢去看他。

  藍(lán)巡忽然看見從閨房飄出騰騰熱氣,驚呼道:“失火了!”他奔進房內(nèi),卻只見一個大浴木盆擺在房里,熱氣蒸騰,煙霧繚繞。

  他又立刻退出來,奔出了屋外。什么都沒說,起身直飛向羽門山中。

  望星臺木屋中,藍(lán)巡獨坐窗下,他隨手打開一本冊子,就著燭光翻閱。地上散著無數(shù)畫紙,盡是他回山之后所作。

  落雪行一役,使他意志消沉,無心修煉,整日只以作畫為樂。而那圖上所畫,全是羽、箭雙方對峙場景。尤其寶華真人只手牽制六王的畫面,竟作了不下十多張,或遠(yuǎn)或近,或側(cè)觀或背望。還有著自己匍匐在山崖中不敢現(xiàn)身的模樣,只是筆墨草率,一筆帶過。

  藍(lán)巡躺在榻上,又想起柳絮谷地底的經(jīng)歷來。那是落雪行中唯一屬于他的場景,唯一斗爭過的“敵人”。

  他很難不去想起這對他而言驚心動魄同時充斥誘惑的場景。茱萸花后完美絕倫的身影,捉摸不定的內(nèi)心,以及三婢女衣衫半露靠近自己的姿態(tài),自己苦苦掙扎的模樣,又在這個夜晚里紛紛襲來。

  他本不愿經(jīng)常去想起她們,因為花族離他太遠(yuǎn)。但下山歸山的一切,似乎都與自己無關(guān),一切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他

  到底是為了什么?為什么不肯跟她們走?

  念未起時風(fēng)波靜,心關(guān)一破萬象來。

  那茱萸花后的身影,根本就是世間最濃郁的烈藥,他從未見過這般魅惑妖嬈的成熟女子,盡管自己性命曾有一刻掌控在她手中,但她終究是先救過自己的。

  藍(lán)巡臉面漲赤,嘴唇凍傷的傷口溢出血來,他渾身汗出透衣,在榻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盎ê蟮乃幮赃€沒除盡么——”他復(fù)坐起身開,睜著通紅兩眼,搖晃腦袋,欲使自己清醒一些。

  但是這次的烈火燃燒得比之前更濃熾,似要將自己渾身點燃,融化,亂象紛飛,他忽然看見石室中的自己,撤下衰弱的水夜叉,走上前去將姿態(tài)各異三花女擁入懷中,而茱萸花后亦迤邐身姿向他走來,頓時天旋地轉(zhuǎn),滿室嬌笑魅音——

  忽然有人在外敲門,藍(lán)巡正沉浸在幻象中,呵斥道:“誰!”他起身開門一看,卻是李酈,藍(lán)巡支吾道:“怎么是你——”

  冷風(fēng)迎面,藍(lán)巡清醒了一些,李酈將飯盒遞給他,笑道:“我做了些吃的,問了守山弟子你住哪里,便給你送來了?!崩钺B看他渾身濕透,衣衫不整,完全不似先前大丈夫模樣,心中擔(dān)心道:“你是受了風(fēng)寒么?”

  藍(lán)巡心知不妙,只想她盡快離去。他伸手將飯盒接過,卻不知怎地去觸碰了李酈的纖長玉指,藍(lán)巡渾身如麻,他沒有退開,指頭禁不住摩挲著李酈手指——李酈有些驚愕,但卻沒有縮開,她與藍(lán)巡對望,忽然明白過來,頓時臉紅如燒。

  藍(lán)巡想起自己從她房內(nèi)退出來時,看見她低頭羞紅的模樣,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李酈低頭將木盒輕輕推給藍(lán)巡,藍(lán)巡卻順勢抓住了她手臂,只覺滾燙如火。

  她的雙眼似星空下的湖面,波光粼粼,只是輕輕抬眼去看藍(lán)巡,就被他摟進懷中。藍(lán)巡緊緊摟著她,鼻間盡是美人沐浴后的香氣,此刻亂象成真,藍(lán)巡野蠻地?fù)е钺B,幾乎要將她柔軟腰肢摟斷。

  他開始說起胡話來,埋頭沉浸在李酈的發(fā)香中,兩只手在她身上胡亂放肆,不能自己,“好姐姐,幫幫我——幫幫我——”

  李酈被他摟的喘不過氣,心知自己掙脫不得,如果待得久了,被師尊發(fā)現(xiàn),她與這少年便不知如何自處了。她微微掙扎,終究咬牙道:“你松一點,去那邊——去榻上——”她的聲音最后細(xì)如蚊吟,如有無窮魔力,令藍(lán)巡猛將她攬腰抱起,放在了床榻上。他扯盡了自己衣袍,又扒開李酈胸襟,一片比白雪還潤白,月光更皎潔的美色暴露在眼前,李酈緊閉雙眼,捂著胸口,藍(lán)巡卻被這一剎那無與倫比的美驚得晃了神——

  一股寒風(fēng)卷進屋子,門還未關(guān),吹起一地畫紙,藍(lán)巡絲毫不覺冷,他拿開了李酈遮擋的雙手,卻聽見她輕輕說道:“我冷——”

  藍(lán)巡幾大步走下床榻,緊緊關(guān)上門,他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理智,如一頭月下惡狼,赤裸著身軀轉(zhuǎn)身撲向榻上美麗人影。

  李酈已經(jīng)捂著臉龐,不敢看他現(xiàn)在的模樣。他在榻前停頓了身形,睜著赤紅的雙眼看著床榻上掛著的一副畫。那畫卷不知什么時候被風(fēng)吹動散開了。

  畫中所畫,正是迎光殿上,明彩當(dāng)著諸位師尊面緊緊拉住他手腕,不使他離開羽門那一幕。

  藍(lán)巡漸漸后退,不敢再靠近榻邊半步。他一直退到了墻邊,直到后背傳來的冰冷觸覺使他打個激靈,有些魂清意醒的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即奔出屋外,四處張望,卻正看見一個身影向著天書峰飛去。

  藍(lán)巡心中頓如霹靂雷落,他癱跪下來,在崖邊捂面大哭。

  李酈已經(jīng)穿好衣裝,走過來將衣袍披在他身上,默默地飛身離開。她眼中猶含著淚,說不清是難堪是心痛還是同情。

  她抹干眼淚回頭看去,卻見藍(lán)巡赤裸的身軀奔到了松樹下,探手伸入水潭,抽出了一把瑩光森寒的三尺冰刀。

  李酈飛身疾沖,但已不及。

  “不要!”

  刀口沒入少年脖頸,鮮紅熱血染盡白嫩的身軀,又灑落寒潭。

  李酈跌倒在水潭邊,抱著藍(lán)巡軟倒的身軀,眼淚泉涌,她捧著少年的斷頭,緊緊摟在懷中,嘴哽咽張著,哭不出聲來,再也沒了平時美態(tài)。

  冰刃光華迅速散去了,化作流水四散。

  李酈將他頭顱與身軀沉入寒潭,施法冰凍,極力飛往最近的天書峰上。

  “道長!道長!”夜幕黑沉,她只能竭力遍遍呼喊。

  未多時,文書道長便尋到了她的身影。而李酈猶在痛哭,已說不出話來,帶著文書道長飛往星臺。

  水潭邊,文書道長沉默不語。李酈淚痕猶在,地上血跡未干。潭水清澈,潭底空空蕩蕩,唯有一片魚鱗飄浮在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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