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永遠(yuǎn)無法愈合的傷口

　　穆晟修望著蘇子睿，不言不語。

　　他也覺得，自己變得好陌生，甚至都不認(rèn)識自己了。

　　只是他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改變了他。

　　蘇子睿是個明白了，行軍打仗之人，也有細(xì)心一面的。

　　“王爺這是有心上人了吧？”

　　一句話，讓穆晟修的表情變得十分僵硬。

　　蘇子睿知道自己猜對了，不再看穆晟修，專注的盯著宮墻下的一草一木，不放過一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笑而不語。

　　“蘇將軍，可否請教一個問題？”

　　蘇子睿點(diǎn)點(diǎn)頭，“王爺請說。”

　　穆晟修扭扭捏捏，他實(shí)在問不出口，又很困惑。

　　他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

　　世人眼中的穆王爺，鐵血狠辣，殺人如麻，不該這樣優(yōu)柔寡斷。

　　“算了，沒事?！?p>　　蘇子睿見穆晟修說不出口，“穆王爺，這會難得清閑，本將給你講個故事吧！”

　　穆晟修洗耳恭聽，“蘇將軍請?！?p>　　蘇子睿與穆晟修一起到了宮墻上的堡壘中，命人備上酒菜。

　　穆晟修親自給蘇子睿斟滿了酒，“將軍請?！?p>　　蘇子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流露出向往，夾雜著悠遠(yuǎn)的回憶。

　　“讓王爺見笑了，要聽本將廢話?！?p>　　穆晟修回敬一杯酒，微笑著說：“能聽前輩教導(dǎo)，本王深感榮幸，怎么回事廢話呢，蘇將軍過謙了！”

　　“嗐…………”蘇子睿嘆口氣，“說起來，都是些陳年往事，當(dāng)時一時沖動，沒做好選擇，現(xiàn)在抱憾終身，想挽回都沒機(jī)會了。”

　　穆晟修不知道蘇子睿指的什么事情。

　　蘇子睿問道：“穆王爺，你知道，我曾是新科文狀元，以一己之力力壓群雄，一次中榜這件事嗎？”

　　穆晟修點(diǎn)頭，“當(dāng)然知道?！?p>　　這在蘇子睿那個年代，可不是件小時，至今還有說書先生用蘇子睿的故事來賺錢，讓人們津津樂道。

　　“那你又知道，我為何非要做危險的武將，而不是選擇安逸的文官嗎？”

　　“這個……本王也知道一些，據(jù)說蘇將軍的父輩都是我宣墨武將，只是……都犧牲在了戰(zhàn)場上?！?p>　　“連……”

　　穆晟修沒再說下去，當(dāng)年蘇父站死，尸骨無存，蘇母得知此事，接受不了，連夜前往戰(zhàn)場，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卻被敵人斬殺與戰(zhàn)場上。

　　所以蘇子睿也是個可憐人，從小無父無母，家人都為國捐軀了。

　　蘇子睿年紀(jì)不小了，回想起這些，還是禁不住眼中酸澀。

　　他比皇上還年長幾歲，四十多了，父母出事那一年，他也十來歲了，記憶猶新。

　　蘇子睿深呼吸一口氣，“保家衛(wèi)國是我父親，也是我爺爺，更是我蘇家人最偉大的理想，即便犧牲了很多人，我們依舊沒有放棄。”

　　“延續(xù)父母的夢想，讓他們以另外一種方式活下去，這便是我選擇武將的原因。”

　　穆晟修不語，他知道蘇子睿還有話說。

　　“十五年前，也就是皇上剛開始發(fā)動戰(zhàn)爭，向其他國家宣戰(zhàn)的那一年，我在與南夏的交戰(zhàn)中，負(fù)傷滾落峽谷，得一姑娘所救，才能活到現(xiàn)在。”

　　“這事本王聽說過，聽說蘇將軍為報救命之恩，還與那姑娘私定了終身，只是后來，不知為何，這件事不了了之?！?p>　　蘇子睿聲音哽咽，眼眶中氤氳一成霧氣，他想告訴穆晟修自己的故事，也想提醒他，一步錯步步錯，人生不是彩排，不會給你重來的機(jī)會。

　　“你且聽我慢慢說來，就知道為何會不了了之了?！?p>　　“嗯?！?p>　　打斷別人是不禮貌的行為，穆晟修沒在說話，安安靜靜的聽著蘇子睿的述說。

　　提起那段往事，對蘇子睿來說是痛苦的。

　　有時候，人生就是那么巧合，經(jīng)歷的事情都大同小異。

　　“負(fù)傷在養(yǎng)那段時間，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的日子，我們情投意合，私定終身，我還許諾了她一生只娶她一個人。”

　　“傷好后，我們下山，她要領(lǐng)我回家見父母。”

　　“那時候，我才知道她是孤兒，從小被她大伯領(lǐng)養(yǎng)，而她大伯，正是殺害我爹娘的南夏武將?！?p>　　“我們吵過，鬧過，掙扎過，也努力過，最后還是選擇了分開。”

　　穆晟修怔住，這故事，跟他現(xiàn)在的狀況何其相像??！

　　“后來呢，那個女孩怎么樣了？”

　　“她…………”蘇子睿嗓音嘶啞，身為武將，見過太多的死人和生離死別，此刻再次提起陳年舊事，仍止不住悲傷。

　　淚水從眼眶滾落，蘇子睿沒有擦拭，任由眼淚無聲的滑過臉龐。

　　“她死了，我親手……殺了她。”

　　穆晟修驚呼，“怎么會這樣？”

　　從蘇子睿的眼淚就知道，他很愛很愛那個姑娘，即便沒有緣分在一起，也不應(yīng)該痛下殺手??！

　　“三年后，南夏戰(zhàn)敗，歸屬宣墨，我自然要為父母報仇，就在我要手刃仇人的時候，她突然跑了出來，迎面而上，替她大伯擋下致命一劍?！?p>　　穆晟修沉默了，他甚至找不到語言來安慰蘇子睿。

　　蘇子睿猛灌了一杯烈酒，帶著微醺的醉意，眼眶通紅的繼續(xù)說：“她吐著血，嘴角帶著笑，撫摸著我的臉，二十歲的生命，和她比陽光還燦爛的笑，永遠(yuǎn)定格在我懷里。”

　　十多年過去了，那一幕依舊記憶猶新，每晚都會光顧他的夢境，成為一輩子揮之不去的陰影。

　　“她說，她還了養(yǎng)育之恩，也沒有辜負(fù)我，至始至終，她都是愛我的，這是最好的告別?！?p>　　“我無法訴說那一刻有多撕心裂肺的疼，我感覺自己是萬惡之源，一度想要輕生?！?p>　　“后來……，我還是放走了他大伯，因?yàn)槟嵌窝Ｉ畛?，用我最愛人的生命，畫上了句號，我后悔，我想彌補(bǔ)，老天卻不會再給我這個機(jī)會?！?p>　　“仇人始終活著，愛人賠上了性命，這究竟有多不值，無法言說，穆王爺，人生不是彩排，沒有重來的機(jī)會，望你慎重考慮?！?p>　　穆晟修相信蘇子睿說的都是真的，四十多歲的人，權(quán)勢滔天，至今未娶，足以說明他有多愛那個姑娘。

　　蘇子睿說完便出去了，他需要冷靜，用一生去治愈永遠(yuǎn)無法愈合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