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淪落人

　　天色有些陰沉，跑完了兩圈之后，曹梟喝了一大碗面片湯，又來到了斗場。

　　今日斗場里的人格外的多，曹梟耽誤了點時間，進來時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位置了。

　　他仗著人瘦在縫隙里往前擠，擠到了前排竟然發(fā)現(xiàn)趙四也在這。

　　“趙四哥，今日不用出攤嗎？”

　　曹梟笑瞇瞇的打了個招呼，趙四回頭，條件反射的朝后蹦了兩步，踩到了別人的腳，惹來一陣叫罵。

　　他定了定神，也不知道為啥，每次一見這小子，就下意識覺得有危險想要遠離。

　　可細看看，不過是一個瘦弱面善的少年，若不是曹梟用了下作手段，自己也不會輸他。

　　“啊，今天有雨，不去賣肉了。”

　　斗場里的事，也不能當做恩怨來看，就像這鎮(zhèn)里上去比斗過的，又有幾個不認識，

　　況且前兩日他還訛了這小子幾十個錢，他卻沒吱聲，想來也是想要和解，這事就算翻篇了。

　　曹梟見趙四放松了下來，點點頭，再沒多話，專心看向比斗臺。

　　今天的比斗，格外的無聊。

　　連壯實點的漢子都看不到，只吵吵卻并不怎么動手，喊聲比臺下都大，動手卻都慫的不行。

　　忍著耳邊觀眾的叫罵聲，曹梟:堅持看完了上午場，準備去買點菜回去做頓飯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外面的雨下的還不小。

　　大多數(shù)人都帶了蓑衣，陸陸續(xù)續(xù)走了，也有人冒著雨沖了出去。

　　曹梟回頭看看走出來的趙四，揚聲笑道：“趙四哥，看來今天是買不成菜了，不如我做東，請趙四哥吃頓飯，當做小子給你賠罪了?！?p>　　曹梟這樣一說，本就決定翻篇的趙四，更覺得不好意思了：“哪能讓你請，你一個半大小子能有幾個錢?！?p>　　“趙哥就別跟我客氣了，只不過，我初來乍到也不知哪一家的飯菜好吃，還勞煩二哥你選個地方。”

　　“呵呵，這個我熟，下雨不好走，咱們也別去遠了，你看見前面掛牌子那家嗎？那家的酒便宜?！?p>　　大乾人好武，好武的人自然好酒。

　　沒見那些個話本子里，英雄好漢們都是日飲十壇么？

　　曹梟沒有喝過這里的酒，因此趙四說那家有酒，便跟著他去了。

　　兩人冒著雨，跑到了趙四指的飯館。

　　這個天氣，里面竟還有不少人。

　　趙四像是常來的，店小二跟他都是熟識，說叫找個好說話的地方，店小二就找了個相對清凈的地方引了他們坐下，

　　隨意的在臉上擼了兩把，抹去了雨水，趙四叫店小二給他們上兩壺酒，又點了一碟子水煮豆子，一碟子切成段的蒸魚干，

　　主食，便要了兩份蒸餅。

　　“小兄弟要想吃肉，天晴了去我那里拿，在這里...”趙四撇嘴搖頭，看的曹梟有些好笑，這么個粗劣漢子，竟還是個會過日子的。

　　“小子曹梟，四哥喊我名字就行?！?p>　　趙四點點頭，覺得牧歡這小子，懂事，上道。

　　酒菜很快就上來了，趙四給曹梟和自己分別倒了一碗，

　　曹梟低頭看去，深色的瓷碗里，酒水有些發(fā)黃，還有許多雜質漂浮在其中。

　　趙四抬碗就干了一碗，豪爽的砸砸嘴。

　　曹梟見狀，也端起碗喝了一口，眉頭頓時皺在了一處。

　　這酒里的雜質入了口且不說如何不舒服，味道卻是發(fā)澀又有些酸，反而酒精味倒是不怎么濃。

　　“哈哈哈哈，第一次喝酒？”

　　曹梟點點頭，把酒碗放下：“還是趙四哥喝了吧，我實在喝不慣。”

　　趙四也不介意，端過來就干了。

　　兩碗酒下肚，兩個人也熟絡了，鄒二開口詢問：“曹梟，你不是鎮(zhèn)里人吧？”

　　曹梟搖頭：“我是前面山里曹家村的。”

　　“那你來鎮(zhèn)里是為了比斗？”

　　“不是，”曹梟苦笑，把他來鎮(zhèn)里求學被拒的事說了一遍。

　　聽的趙四跟著長吁短嘆：“你叫我一聲四哥，那四哥今天就勸你一句，書院那種地方，不是咱們這樣人能去的，往后別再想了?！?p>　　曹梟咬了一口蒸餅：“四哥說的是?！?p>　　“以你的本事，去斗場里弄上個百八十兩，然后回村里十年八年也花用不完，多爽快?！?p>　　曹梟笑了：“四哥也太看得起我了，上次全仗四哥讓我，才讓我得了二十兩，再想贏哪有那么容易？”

　　趙四擺擺手：“就說今天那兩位，就是兩個皮賴閑漢，曹梟你要是打不過他們，豈不是說哥哥我比那兩個貨還不如？”

　　“只不過，你打贏了他們兩個，能有三五兩就不錯了?！?p>　　曹梟驚訝道：“怎么每場的賞銀還不一樣么？”

　　“自然是不一樣，你打贏了我有二十兩，那是因為我之前已經(jīng)連勝了幾場?！?p>　　趙四見曹梟不懂，就給他細講了斗場里的門道。

　　曹梟這才知道，原來，武圣鎮(zhèn)的這個斗場，只是為了挑人去縣城。

　　所以誰都能進去比斗，輸?shù)臎]有錢拿，贏的，劉家會拿出一些銀兩來獎勵，

　　贏的次數(shù)越多，給的就越多。

　　就像那日曹梟直接挑戰(zhàn)趙四，趙四當時的身價，贏了就有二十兩，所以曹梟贏了才有二十兩。

　　若是在縣城，想要去比斗，還得交進門費。

　　這進門費也可以當做抬尸費，因為縣城里的斗場，可都是動真格的了，經(jīng)常會打死人，甚至還可以帶兵器。

　　“兵器？不是不允許私藏么？”

　　“咱們當然不行，等成了正經(jīng)武者，去官府做個登記，就可以帶兵器了?！?p>　　原來，只有在縣城的斗場里拿過成績，由世家舉薦，才算是正經(jīng)武者。

　　曹梟聽了，心里只覺得十分怪異，

　　武林人士如果被官府監(jiān)管，那還算什么武林中人，頂多是備了案的打手。

　　不過，這樣一來，也的確好管制多了，

　　“聽哥哥一句，縣城那里的斗場，比斗的都是亡命徒，就在這兒賺點銀子安生過日子就好。”

　　趙四生怕曹梟被他說的動了心，年輕人都好沖動，覺得自己能當大俠，因此特意囑咐了他一句。

　　“是，我聽四哥的?！辈軛n倒是對著趙四有些刮目相看了，無論前世還是今生，能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的人不多。

　　“今日請四哥吃飯，其實還有事想求趙四哥幫忙，若有價錢合適的小院，幫小子留意一下?！?p>　　“你要買房子？”趙四又喝了一口酒：“鎮(zhèn)里的房子，最少也得幾十兩，你想買多大的，銀子都準備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