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成昆又道:“我暗中思索良久,終教我想到一個法子……過得幾天,我突然偽裝喝醉,先辱阿遜妻子,接著將他父母妻兒全殺……我知道如此一來,他恨我入骨,必定找我復(fù)仇,倘若無論如何都尋我不到,更會不顧一切地胡作非為……
哈哈,知子莫若父,我對阿遜的了解就如同親生兒子一般,這孩兒什么都好,文才武功都是了不起的,只可惜魯莽易忿,不會細(xì)細(xì)思考一切前因后果……”
謝遜聽到此處,憤怒不可遏制,道:“原來我一切不幸遭遇,全是你這狗賊刻意安排好的,你當(dāng)晚根本不是酒后亂性,而是處心積慮的陰謀!”
成昆笑道:“好徒兒,我將你撫養(yǎng)長大,又傳你一身好武藝,你總該好好回報一下為師!好在你總算沒教為師失望,在江湖上濫殺無辜,到處留下我名號,想要逼我現(xiàn)身……后來更掌傷崆峒五老、拳斃空見大師……明教如今在江湖上名聲越來越臭,你居功至偉!”
謝遜已忍無可忍,怒喝道:“師父,我這一身武藝,是你所授,先還給你;成昆狗賊,我待會便親手宰了你!”話音剛落,突然坐倒在地,全身骨骼格格亂響。
楊逍登時大驚,知道他這是逆運內(nèi)息,要散盡全身武功,忙道:“獅王,使不得!”搶上前去,便要伸手按住他的背心,欲施展“乾坤大挪移”轉(zhuǎn)移其內(nèi)勁。
謝遜卻猛地飛身而起,伸手在自己胸膛猛擊一掌,旋即雙臂軟軟垂下。楊逍忙伸手扶住,頓覺他手勁衰弱已極,顯然是功力盡失,再難復(fù)原了。
“獅王,你這是何苦……”楊逍嘆道。
季青臨其實能夠在謝遜自廢武功之前,就出手阻止,但他尊重謝遜自己的意思,便始終沒有干預(yù)。
謝遜自廢武功后,從懷中摸出一柄匕首,沒有絲毫的猶豫,立時扎進(jìn)成昆心臟。
成昆被季青臨以一陽指封住穴道,即便謝遜此刻功力盡失,是一全無武功之人,他亦萬難抵擋,登時被謝遜扎心而死。
手刃成昆后,謝遜不禁長舒了一口氣,雖報仇亦不能讓其家人復(fù)活,但總算令他這些年的心結(jié)釋懷了。
“季少俠,多謝你助我報得大仇,我這便履行承諾,去向那些當(dāng)年被我無辜?xì)⒑Φ娜巳菥胚?,然后在天下豪杰面前自裁?!敝x遜道。
楊逍道:“獅王,你便隱居在我這昆侖山坐忘峰,誰要來找你尋仇,我?guī)湍銓Ω?,有我在,天下無人敢傷你!”
謝遜搖了搖頭,道:“多謝楊左使好意,可我的罪孽實在太過深重,況且,明教的聲名亦被我連累,我此次償命謝罪,正好也能為明教稍稍洗刷一點污名?!?p> 楊逍知謝遜是說一不二的性情,見他心意已決,只是喟然長嘆,便不再勸。
季青臨點了點頭,道:“獅王果然是信守承諾之人,咱們這便出發(fā)吧,順道去一趟武當(dāng),臨走前最后再見一見你義弟、義妹和義子。”
倆人當(dāng)即告別楊逍、紀(jì)曉芙、楊不悔一家,往武當(dāng)而去。
這一日,二人來到武當(dāng),謝遜與張翠山、殷素素、張無忌重逢,都甚為喜悅,張無忌得知義父即將在天下豪杰面前自裁謝罪,哭著讓他在武當(dāng)躲著。
謝遜卻罵了他一頓,訓(xùn)斥他道:“躲什么躲?大丈夫敢作敢當(dāng),做錯了事情,就要承擔(dān)后果,無忌,希望你好好以義父為戒,不要像我一樣!多向你爹翠山學(xué)習(xí),當(dāng)然,不要學(xué)他一根筋的性子,要圓融變通,這點要學(xué)你娘……不過你娘年輕時也和我一樣,犯了許多事……還是學(xué)你季叔叔吧,將來像他一樣,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這樣我在地獄里做夢都能笑醒,哈哈哈哈!”
隨后父子倆又說了許多話,謝遜跟張無忌講了許多年輕時在明教干大業(yè)的事跡,直至深夜,終于令張無忌聽得昏昏欲睡,隨后謝遜聲音漸輕,張無忌慢慢陷入沉睡,在夢中和義父一起干大業(yè)去了……
謝遜未和張無忌作別,便與季青臨、周芷若一起,離開了武當(dāng),連夜下山。
……
如此又過了多日,謝遜在少林舉辦“屠獅大會”,江湖上不少豪杰都來“捧場”,謝遜在請柬中已讓那些被他無辜?xì)⒑φ叩挠H友,將被害人的靈位都帶來。
“屠獅大會”開場后,他一一向那些靈位三拜九叩,承認(rèn)自己罪過,并說這些錯均是他個人所犯,與明教無關(guān),旋即在這些江湖豪杰面前,一劍自刎,償命謝罪。
一代明教法王,生命就此謝幕。
也是從這一年起,“義俠”季青臨的名號,漸漸開始在江湖上響起……
許多人都在好奇,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讓金毛獅王這等狂人,甘愿在天下豪杰面前認(rèn)罪自裁。
也有許多人,僅僅是好奇“義俠”季青臨這個人,是怎么樣的一個人,譬如武功如何,樣貌如何,性情如何……
然而其后有好幾年的時間,江湖上都不見“義俠”季青臨的蹤影,沒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事情……
于是,“義俠”季青臨漸漸成為了江湖上一個頗為神秘的人物,神龍見首不見尾,一些這幾年才出道的江湖后輩,還以為他僅僅只是一個江湖傳說而已,并非實際存在于現(xiàn)實中的人物……
……
轉(zhuǎn)眼,已是五年之后。
這五年中,江湖上又發(fā)生了許多事情……
譬如少林派和天鷹教,一直為著殷素素和龍門鏢局之仇,不斷地爭斗,互有死傷,后殷素素不忍見天鷹教元氣受損如此嚴(yán)重,自愿廢去一身武功,來到少林眾僧面前求死,以償龍門鏢局及少林僧人一共七十四條人命。
少林諸僧本欲亂棍打死殷素素,卻終未下殺手,道:“罷了罷了,你如今已淪落為武功盡失的尋常婦人,今后便多吃齋誦經(jīng),莫再為惡,少林和天鷹教這些年的爭斗,就此終止吧……”
又譬如,明教近年來雖仍舊無主,四分五裂,但旗下教眾卻越聚越多,各地?zé)o法生存下去的農(nóng)民,紛紛揭竿起義,不少都加入明教麾下,反抗暴元……
但六大門派卻又要聚集在一起,遠(yuǎn)征西域,討伐明教……原本季青臨當(dāng)年平了許多正魔兩道間的仇怨,更專門幫助樹立了楊逍、紀(jì)曉芙這對正魔聯(lián)姻的典型,然而滅絕師太見這幾年“義俠”季青臨在江湖上渺無蹤影,心思竟又開始活泛了……
她先是將江湖上宣揚,將紀(jì)曉芙逐出師門,然后聲討明教各種惡行,而且明教麾下也確有一些農(nóng)民起義軍,紀(jì)律不夠嚴(yán)明,做了些燒殺搶掠之事,引起名門正派公憤。
要知道,農(nóng)民起義軍攻占一座城池后,往往大肆掠奪的,便是各種富庶人家,而名門正派中的人,往往多出生于這些富庶人家,抑或常受他們恩惠……
明教與名門正派,漸漸又走到了對立的立場。
風(fēng)雨欲來,江湖似是又將動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