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后三年夏,今年的雨勢比往年大多了,連著下了幾場大雨,漢中、南郡一帶更加嚴峻,不少百姓的房屋都塌了。
這種惡劣的環(huán)境,使得不少人家的生活變得越發(fā)艱難起來,甚至已經有不少人因此而餓死或病死。
暴雨密集,造成水患的幾率無疑是呈幾何倍增加。
這一日,晴空萬里,好不容易天氣轉晴,百姓都出來曬前一年的陳糧,防止發(fā)霉。
熱不熱的無所謂,要是發(fā)霉了,就只能餓著了,相比饑餓,熱顯得不足為懼。
“你也在曬糧食啊?”
“對啊,這不難得好天氣么?!?p> “唉!今年這雨勢這么大,我真擔心地里的莊稼!”
毒辣的太陽炙烤著這群汗流浹背仍在曬糧的漢子,黝黑且強壯的臂膀扛起了家庭的擔子,一名年輕小伙和旁邊的老漢諞閑傳著。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我前幾天聽我大舅家在官府當差的鄰居說最近漢水的水位越來越高了,前幾天差點決堤了!”年輕小伙放低聲音說道。
“誒,別胡扯了,你看今天這日頭,能有啥事,都多少年沒有發(fā)過大水了!”老漢不屑一顧的說道。
當天夜里,風雨大作,脆弱的堤壩再也撐不住了,漢水溢出。
“河水決堤了!快跑!河水決堤…”
一名穿著官服的差役氣喘吁吁的朝村莊跑去,大聲喊道,想要叫醒熟睡的人。
可惜水勢太猛了,差役奔跑的速度豈能趕得上洪水的流速,河水瞬間灌滿他的全身,整個人被淹沒,在一瞬間的功夫便失去了意識。
猶如脫韁野馬似的的洪水瞬間吞噬了漢水附近的村落,在天災面前,人的生命是那樣的脆弱。
“快跑,洪水來了,快,快快?!?p> “救命??!”
“救我!救我!”
百姓驚恐的四處亂竄,不知所措,一片混亂,到處是哭喊之聲,不斷有人被淹死在了河水之中。
洪水的爆發(fā)本就突如其來,自然是打了個措手不及。許多百姓看見天氣放晴,以為雨季過去了,沒想到當夜河水直接決堤了。
漢水、江水的水位都暴漲了,漢中郡,南郡不少地方皆都遭了災。
洪水來的如此猝不及防,一年輕少婦正在給滿月的幼兒洗澡,決堤的洪水自然不會憐香惜玉。
孩子在木桶里隨著洪水飄蕩,險象環(huán)生,年輕女子拼命的想要抓住載著孩子的木桶。
只可惜迎面而來的一塊石頭,撞得她頭破血流,模糊了視線。
“孩……子……”聲音斷斷續(xù)續(xù)且虛弱不堪。
年輕少婦的尸體也被洪水沖進了水渠里,很快淹死,只留下一具殘缺不全的尸體漂浮在江水上,無法辨認。
幾個時辰洪水退去,人們發(fā)現她的時候,雙手依舊是緊緊抓著某物的的動作,雙眼瞪大,充滿不甘和無奈。
一場大難之后,人們的心情都沉重極了。在百姓的心目中,洪水已經成為了一道揮之不去的陰影,有的小孩看見水都會感到恐懼。
長安長樂宮
“太皇太后,漢中郡和南郡皆遭水災,百姓流亡失所,災民遍地?!睂徥称淠弥鴥煽ど蠄蟮淖鄷林氐恼f道。
“情況這么嚴重!迅速調撥糧食賑災,安定百姓?!眳魏笳f道。
“是!”審食其拱手道。
“今年接連幾場大雨,朕早就令各地加筑堤壩,疏散百姓,水災仍然如此嚴重,命令廷尉府對兩地官員進行調查?!眳魏髧绤柕?。
“是!”
“對了,呂產怎么樣?”審食其正要離去,呂后盯著審食其突然開口問道。
“漢中郡上報的消息中沒有提及,想必沒有什么大事,要不臣回書詢問一下。”審食其試探著問道。
“算了,他現在還是戴罪之身,死了就死了?!眳魏罄淅涞恼f道。
“臣告退!”審食其恭敬一禮,緩緩退去。
不管怎么說,他還是問一下漢中郡那邊呂產的消息,畢竟呂產也是呂后的親侄子。
絳侯府邸
今天周勃的府邸迎來了兩位不速之客,讓周勃如臨大敵。
三人對視而坐,靜靜的品著茶水,沉默不語。
“安國侯今日為何而來?”周勃耐不住性子,打破了這個寂靜的局面。
王陵沉默不語,示意一旁的陸賈替他開口。
“絳侯想必也知道漢中郡和南郡的水災了吧!”陸賈樂呵呵的說道。
“自然。”周勃點了點頭說道。
“水屬陰,水為純陰之精,陰陽不調,陰氣盛則導致水災。此次水災,顯然是高后當政,上天震怒,影響了我大漢氣運?!?p> “我大漢開國這么多年,高皇帝和孝惠皇帝朝都平安無事,百姓安居樂業(yè)??勺愿吆笈R朝稱制后,天災人禍不斷,武都地動、吳楚叛亂、現在又發(fā)生了水災?!?p> “這一莊莊大事,明顯是警示我們不應該讓高后繼續(xù)把持朝政。現在陛下已經漸漸長大,絳侯理應擁護陛下掌權親政??!”陸賈侃侃而談道,給周勃陳明利害關系。
“這…”周勃猶豫不決道。
“絳侯,高皇帝生前可待吾等不薄??!如今高后殘害劉姓宗親,引得上天震怒。若是這天下在呂后手中易主,我等有何顏面面對高皇帝啊!”
“朝廷公卿,山林隱士,無不拭目而待。只要您振臂高呼,呂氏即滅矣!陛下定不會忘記絳侯之功,百姓必會為您的大義而折服?!标戀Z繼續(xù)說道,試圖說服周勃。
“陸兄誤會我也!勃豈會背棄高祖皇帝,怎會讓這社稷落于他人之手,只是如今苦于手中無權,心有余而力不足!”周勃長嘆道,一臉誠懇的樣子。
“大丈夫生天地間,以忠孝為立身之本。公既為漢臣,則見有不臣之人,當誓共戮之?!?p> “今高后倒行逆施,為天下所共憤。南北兩軍衛(wèi)士多對絳侯敬佩有佳,我等之舉乃是順應天意,只要絳侯有心,怎能有困難!”王陵沉聲說道。
周勃聞言,羞愧的低下頭,不知如何作答。
“勃自然忠于漢室,卻不知曲周侯是何心思,此人朝三暮四,與我等豐沛老臣不是一心,勃心甚慮也!”周勃緩緩說道。
對于陸賈與王陵,周勃不知如何拒之,思慮良久,直接將鍋全扣在陳平身上。
“陳平那邊我自會去與其商議,今日只為得到絳侯支持。”王陵沉聲說道。
“勃自會忠于漢家社稷,護劉姓宗親子弟。”周勃拱手道。
“有絳侯這句話足矣,也不虛老夫此行。”王陵笑著說道,在陸賈的攙扶下慢悠悠的離開了絳侯府邸。
周勃盯著王陵離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他有預感,這長安又要發(fā)生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