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削去血肉,贈(zèng)你佛骨
“他莫不是瘋了?”
清泉小聲問道。
虛胖側(cè)面背對(duì)兩人,視線存在盲點(diǎn),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的到來。
“呵呵,上天有好生之德?”
蛇妖冷笑一聲,猛然探下頭顱,貼到他的面容前,蛇信吞吐,幾乎落在鼻翼上。
虛胖的身體一下子僵住。
“小和尚,他們有父母子女,我就沒有嗎?哼,我現(xiàn)在是沒有!”
“但是我們蛇類就不是生靈嗎?你們平日里打殺、蒸煮、泡酒也就算了,今日還來搶我的絳珠草,這是致我于死地!”
蛇妖怒氣騰騰,殺意彌漫了整個(gè)山峰。
清泉嚇得連忙縮在張鳴后面,不敢說話,不敢露頭。
虛胖控制身軀的顫抖,問道:“蛇施主,絳珠草與你生死有什么干系?”
蛇妖見他知道懼怕,才滿意的抬起頭顱,哼道:“千年之期將近,天劫將至,這是我化為人形的唯一機(jī)會(huì)。”
“戾氣越重,劫難越強(qiáng)。這絳珠草本可以助我去戾消劫,可是如今,卻被那群可惡的人類偷走!”
它的頭顱一點(diǎn)點(diǎn)拔高,宛如長長的蛟龍舒展身軀,投下巨大的陰影。
“小和尚,若非我不愿意枉造殺孽,徒增劫難,你以為你和那群商旅還能活到現(xiàn)在嗎?”
蛇妖的耐心已經(jīng)到了極致。
虛胖愣住,原來如此。
他止住懼怕,單手合十,低眉道:“蛇施主,他們犯下的錯(cuò)誤,貧僧無法追回。但若是消弭天劫……貧僧愿意代替絳珠草,還你渡劫化形的希望。”
蛇妖頭顱下探,停頓在半空:“哦?絳珠草極為罕見,你如何代替?”
虛胖靜靜盤坐,神色肅然。
“玄悲師叔祖曾經(jīng)說過,貧僧天生佛骨,心思純澈,才讓我拜入慧輪禪師座下,隨之踏出寺門,觀這世間疾苦,開悟、解悟、體悟、證悟、覺悟?!?p> 他與蛇妖對(duì)視,緩緩說道。
“貧僧愿以一身佛骨,消弭施主之戾氣,助你渡劫化形。”
他這一段話,令蛇妖怔住了。
張鳴和清泉兩人也一起怔住,這個(gè)傻和尚是天生佛骨?可是,看不出來??!
正在這時(shí)候,虛胖閉上眼睛。
“非我之心甘情愿,諸相不斂,佛光不現(xiàn)。蛇施主,吃了貧僧吧!”
說話間,他的身上綻放出濃郁的佛光,宛如蓮花一瓣瓣打開。光芒從中流溢而出,與天地朝陽融為一體。
清泉張大了嘴巴:“這……這是?!”
張鳴眼睛亮了起來。
這個(gè)人……絕對(duì)可以簽到!
這回輪到蛇妖愣住了:“小和尚!我……我可是真的吃過人!”
它露出獠牙,展示自己的兇狠。
虛胖閉目笑道:“阿彌陀佛,昔有佛祖割肉飼鷹,今有貧僧舍身喂蛇。以我一人能救十人、百人,又有何憾哉!”
蛇妖一下子探出頭顱,貼到他的面門前,蛇信吞吐,發(fā)出“嘶嘶”聲。
“小和尚,你真的不怕死?”
虛胖搖頭,低吟一句:“舍去一身皮囊,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砰——”
蛇妖尾巴一甩,拍在后面看戲的清泉身上,將其打得飛出去。
張鳴眼疾腳快,躲避開來。
“小和尚,看到?jīng)]有!我真的會(huì)殺了你,將你一點(diǎn)點(diǎn)吃掉!”
蛇妖色厲內(nèi)荏的叫道。
清泉捂著腦袋,從后面的峭壁上掉下來:“嗚嗚嗚,為什么打我??”
虛胖愕然睜開眼睛,轉(zhuǎn)頭望來:“清徽道長,您怎么來了?”
張鳴作揖,說道:“小施主,又見面了。沒想到小寒山寺還有你這樣的和尚,慈悲在心,勘破生死?!?p> 虛胖苦笑道:“我如今才想明白,是我們與慧明師叔錯(cuò)了。如今我能幫上這一眾商旅,也算是積德還債了?!?p> 蛇妖盤踞在山石上,冷聲道:“小和尚,你們是當(dāng)我不存在嗎?”
虛胖閉上眼睛:“請(qǐng)動(dòng)嘴吧?!?p> 蛇妖左右探查,尋找下嘴的位置。
張鳴看它一眼,突然問道:“小施主,我若替你收了這蛇妖,免除一死,你可愿棄佛修道,拜入我靈樞觀?”
他竟然看中了這個(gè)小和尚。
虛胖愣住:“貧僧……是和尚。佛是佛,道是道,如何能換?”
張鳴踏出一步,笑道:“施主著相了!佛從何來?貧道雖然不坐禪,但也聽說過,佛經(jīng)中有記載,曾有道人西行化為佛陀,傳經(jīng)講道,才有佛法傳世?!?p> 他說的是這方世界的傳說,與前世的老子化胡為佛一事極為相似。
但是,前世的人都知道,老子化胡為佛的故事不過是道教杜撰。
張鳴第一次聽說的時(shí)候,就有些懷疑,是不是有穿越者來到這方世界,效仿化胡為佛之事,留下了傳承。
虛胖從小讀經(jīng)書,也曾看到過這一段,還拿去問過師叔祖,可是卻被斥責(zé)是錯(cuò)漏之言,連經(jīng)書也被沒收了。
如今,再聽到張鳴的話,他不由陷入深思,難道……這是真的?
張鳴不知道他的心思,繼續(xù)說道:“佛是覺者,眾生皆可覺而成佛。何為覺?覺是開悟,悟少欲、知足、隱處、精進(jìn)、制心、定意、智慧,明悟本心。”
“何又為道?道是不可名之規(guī)則,是不可言之源頭,是眾妙之門,是一切之始,是一切之變,是一切之終?!?p> “小和尚,天下一致而百慮,同歸而殊途。佛,本就是道罷了!”
虛胖一愣一愣:“佛本是道?”
張鳴為了多一個(gè)人簽到,也是拼了,點(diǎn)頭道:“不錯(cuò),心若向佛,外身是修佛還是修道,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蛇妖也聽得有點(diǎn)懵。
這個(gè)道士和和尚在說什么,照這么說下去,自己修的妖,是不是也屬于道?修行、化人皆為道,妖本是道?
虛胖睜開眼睛,又閉上,終究是搖搖頭,合十說道:“清徽道長,貧僧木訥,不明佛言,不通道理。既然是不懂,那便不去想,不去悟,不必度我?!?p> 張鳴神色一滯。
好一個(gè)木訥的和尚!大癡若愚,不生貪嗔,未曾明心,已經(jīng)悟性!這是笨鳥先行,比這世間許多人都活得通透。
“罷了,是貧道著相了?!?p> 張鳴嘆一聲,不再相勸。
蛇妖拔起身形,探向靜坐的和尚。
“諸位,貧僧心意已決?!?p> 虛胖從腰間摸出戒刀,“蛇施主,若是你于心不忍,那就貧僧自己動(dòng)手,替你削去血肉,贈(zèng)你佛骨?!?p> 說著,他伸手一揮。
戒刀落在斷臂處,血肉落下。
鮮血呲了蛇妖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