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呆滯不可置信地看著顯示器上，已然躺倒在地再起不能的少女，與騎士圣光灼耀披風飛揚的帥氣特寫，謝米諾沉默片刻，剛想轉頭說些什么，一道不容辯駁的沙啞聲就提前封堵住她的話語：“咳……我可沒耍賴，是你太弱了。都沒有深入了解過這個游戲，為什么會覺得只要學習十分鐘就能夠贏我？”
“你……”像是被人輕而易舉的掐住致命弱點，謝米諾嘗試反擊面前的贏家的驕傲，卻怎么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真可謂是一語中的，雖然說身為調查員，應該努力掌握偵破案件所需要的知識，但誰能想到這一次的簡單調查，偏偏就觸及她還未開始補足的短板呢。
不過輸了就是輸了，說再多牽強的理由也是無用，當下比較好的解決辦法，應該是讓一直旁觀說風涼話的死胖子來試一試。
“倫克，你來和他對決。加油！”干脆利落地摘下貼附于雙耳的音頻播放器，輕放在結合水晶特制而成的操控桌面上，謝米諾向即將折磨臨頭的齊倫克充滿信任地眨眼示意，主動退后讓出對決位置。
欸，我打圣槍騎士？
原本還想說些安慰的話語，勸告少女可以先去尋找下一條線索，沒想到她竟然還要糾纏這個好不容易找到的知情者不休。
她絕對是生氣了吧，嗯，絕對是。
難以言說的無奈浮于顏面，齊倫克仿若是剛剛完成新兵訓練的士兵被長官鄭重拍肩告知，要孤身一人用一把銹蝕匕首，殺死重兵守護的某圖的將領。
他弱弱地反指著自己，看向略微撅嘴忿忿不平的謝米諾，尷尬笑問：“你認真的？讓我去和一個排名第九的高手對決？雖然很感謝你的信任，但是我應該只會比你多抗一招?！?p> “別別！算我怕了你們了，你們想繼續(xù)玩，我可不想！”只想盡快結束眼前這個棕灰色披肩短發(fā)，頭戴卡其色貝雷帽，比自己還要矮上許多的少女所帶來的災厄，奧凱爾也摘下音頻播放器慌急抬手成掌，吸引兩個人的注意哀聲求饒，“別浪費時間了，你們找我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說吧?！?p> “誒，是你說讓我們打贏你才能問問題的，現(xiàn)在又嫌我們浪費你的時間了，真怪呢。唔……好吧，我們這次找你，是想向你打聽一下這個孩子的情況。”得理不饒人的埋怨一句撓頭語塞臉頰微紅的奧凱爾，謝米諾也不再糾結游戲對決輸贏的問題，雙手合掌輕拍一聲，旋即就像變戲法一般，右手神奇地從身后背著的白色玩偶背包抽出一張經(jīng)過處理的相片。
那是一個簡單穿著復古風格的純白色尼龍T恤和淺黑色及膝牛仔短褲，面龐定格宛若初晨陽光悄然冒出的那一刻的可掬笑容，稚氣與天真洋溢著整張相片的孩童。
奧凱爾接過謝米諾遞過來的相片，只是粗略地掃視一眼，立即就知曉了其身份與名字。
印象深刻，正是他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鄰居家的孩子，暫住于“天加藍臨時屬領”的這段時間里，他還經(jīng)常將保質期僅剩幾天的多余零食，分給這個不敢貪吃的孩子，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全名為：布萊恩特·馬其戈多。
不過，這兩個人找馬其戈多有什么事呢？
心中陡然升騰起一絲冷肅的警惕，奧凱爾輕咳一聲，輕晃指捏著的輕飄飄的相片，試探性地詢問滿臉期待的謝米諾：“他是我的鄰居，你們找他有什么事？別和我說你們是他的同學，看著也不像。”
“別誤會，我們……哦，準確來說應該是我，受人所托，其實也就是這個孩子的姐姐啦，拜托我調查他……”確定眼前之人或將對案件的偵破起到關鍵性的作用，少女淺笑著繼續(xù)從背包中摸出一枚閃爍著銀色金屬光澤的“小烏賊”，指紋驗證熒亮激活后，異常興奮地握在手心，開始實時記錄當前的對話。
“拜托你調查？別開玩笑了……”雖然敏銳的抓住謝米諾話語中的不對勁，但奧凱爾還是搖頭心存僥幸勉強微笑，為自己安慰存留些許美好的幻想。
從一開始，這位自稱是什么偵探的少女，跟隨侍者的指引找上奧凱爾以后，他的腦袋就隱隱脹痛，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緊貼他的耳朵微聲細語，神奇的第六感時斷時續(xù)，像是要盡力告知他這幾天一直都在主動逃避的蛛絲馬跡。
“喂，看你的樣子，不會不知道這個孩子已經(jīng)失蹤了吧？”奧凱爾不愿接受的否認驚疑模樣，反倒是引起一旁還想置身事外的齊倫克注意。
爽快答應謝米諾的邀約，也只不過是為了承還少女于考核中幫助他的人情，至于能否做好偵探的好幫手“華生”，一針致命地深扎出案件關鍵點，他并沒有什么信心。
畢竟他不過只是醫(yī)學與人工智能領域里，一條隨時都可能被黑影覆蓋，吞入腹中等待消亡的磷蝦而已。
依靠自身的學識盡力幫助她破案，應該也算是幫上忙了吧？
聽著齊倫克裹挾些許輕松冷靜意味的責問話語，奧凱爾微微低頭，帶著物傷其類的凄涼之意，將相片遞還給謝米諾悲聲承認：“他是什么時候失蹤的？”
“到今天為止，算是第五天了吧。相片你留著吧，我復印了好多張呢?？揉?，言歸正傳，馬其戈多失蹤之前，你有和他接觸過對嗎？”帶著略微好笑的不相符的霸氣禮貌推阻，謝米諾裝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左手握拳輕咳一聲，昂頭仔細盯著奧凱爾，一雙似狐媚勾人的慧眼，輕易驅散他悄然泛起的傷寒陰冷，似乎想要看透其內心所想，“那幾天里，你們聊過什么，又做了什么，和我說一說吧?！?p> “等等，你就不懷疑他的失蹤是我謀劃的么？”將相片收入外衣口袋，奧凱爾語出驚人，提出一個極其危險的問題，但望向兩人的冰寒眼神，卻并沒有歹徒面臨暴露而陡然產生的殺意。
“呵呵，如果是你謀劃的，那現(xiàn)在站在你面前的就不是我啦。再說了，你不僅沒有作案動機，而且事發(fā)的那一段時間里，你或許還在和某個比我厲害的高手對決呢吧。”像是被他愚蠢無知的話語逗笑，少女毫無恐懼地輕拍令人搖頭喟嘆如此平坦的胸脯，神氣十足不失可愛，“米諾偵探破案的第一條定律：‘不要輕易將自己置于危險境地?！铱刹粫档绞裁礈蕚湟矝]有，就和嫌疑人面對面接觸的?！?p> 通常情況，謝米諾都是做了充足的準備，并且提前與案件所屬區(qū)域或屬領的警務中心通報，才敢與案件有關的嫌疑人近距離交談。
雖然熱愛這份職業(yè)，并正朝著更高的階梯努力踏升，但只要不與親朋好友糾纏相關，她才不會為了事后或許能夠，獲得咧嘴呆笑雙手環(huán)抱的錢財巨樹，榮登眾多同行攀附的名譽寶座，就隨意豁出性命踏入無邊黑暗追尋案件的真相。
人被殺，就會死。即便是有再多的責任感，敬職敬業(yè)，死在燈光忽明忽暗閃爍照耀著的真相案桌前，也不過是一個后來偵探的摘帽鞠躬的悲禮歷往。
更何況，身旁還有一個不應該被卷入漩渦的“笨蛋”呢。
“你說是就是吧。唉，其實他失蹤的前幾天里，我也沒有和他見過幾次面。你知道的，我在忙著對付這該死的惡臭生活，他，或許被他的父親揮舞各式各樣的‘鞭棍’，攆趕著離家去偷取可以換上半瓶劣酒的商品，也可能是跟隨他的母親，為了一掌被踩癟的飲料金屬罐，與固定巡邏的環(huán)保機器人斗智斗勇。”奧凱爾對少女侃侃而談的偵探理念并無興致，反而是一回憶起馬其戈多抱過零食時，那一臉難掩歡喜，面對暴怒虐打能夠有所交代的膽怯模樣，就仿佛感同身受，心臟默然忍耐由腫爛皮肉匯聚帶來的陣陣錐痛。
“唔姆，抱歉，那你知道他……他們家招惹過什么人嗎？”就在奧凱爾的悲慘描述中，謝米諾牽握光怪陸離的幻想絲縷，不自覺收斂失禮至極的笑意，于腦海輕而易舉重構播放失蹤孩童的一幅幅難堪經(jīng)歷。
“據(jù)我所知應該沒有吧。會不會是他無法忍受這樣的家庭環(huán)境，從而離家出走呢？”似乎找到一個自己都不太確定，所以選擇搖頭忽視的理由，奧凱爾皺眉猜測。
在暗無天日，看不見星點光芒的破敗家庭茍延殘喘，想要竭盡全力逃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也許，馬其戈多的神秘失蹤，正是他把握萬籟俱寂，剎那劃亮天際的成熟時機，獲得鳥飛魚躍的自由體現(xiàn)？
“雖然說不無可能，但他是怎么隱藏自己蹤跡的呢？并且……嗯，無意冒犯，天加藍臨時屬領中的領民，在進出屬領關卡時，要經(jīng)過多個繁瑣的身份驗證吧？”奧凱爾的常規(guī)猜測，謝米諾也曾思慮過，只是如果要往“逃離家庭”這一方向追尋線索，恐怕會跌入處處受限的泥潭不可自拔。
并不是只有通過屬領關卡的身份驗證，才能進出天加藍。澄凈“自由”的清云天空與燈火通明的繁鬧地表之下，還有縱橫交錯，流淌著渾濁骯臟的臭水的“蟻道鼠穴”。
猶豫不決地看向低頭思考的謝米諾，奧凱爾似乎想要不求回報的告知她，天加藍領民反抗奈柏西圖殘酷統(tǒng)領，歷經(jīng)百年歲齡沉淀而產生的小智慧。
但一瞥見穿著得體、優(yōu)雅華貴的同樣陷入沉思的齊倫克，他的嘴唇蠕動喉結難咽，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孰輕孰重，奧凱爾還是分得清楚的。
異族無憐憫，奈柏西圖人永遠不可輕信。
身上奔騰著歐匹林姆圖的血液，他做不到僅為了一個孩童，就此出賣與自己并無親緣關系，但卻勠力同心生死可依的其他同族。
就仿若那個傳世經(jīng)典的電車難題，奧凱爾的功利主義牢穩(wěn)占據(jù)話語權。他選擇切換軌道，犧牲一個人，而保護隱藏五個人。
如果能夠有更多的選擇，誰又愿意做出這種無能狂怒的妥協(xié)呢？世間諸多奇異力量、扭曲超能盡收掌心，他甚至可以選擇炸掉軌道，讓電車上渴望征服與貪婪資源的，只會在世界版圖上涂滿戰(zhàn)爭陰影的瘋子們身形湮滅，神魂無跡。
只可惜現(xiàn)實中，奧凱爾不過是一只窮困潦倒的獨眼孤狼，沒有創(chuàng)造奇跡的長槍，鮮艷希望的披風，銀光錚亮的盔甲，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斃命于悠揚回蕩的槍聲，狂風呼嘯，腐尸掩埋在荒野泥沙之下。
“對了，不知道這算不算一條有用的線索。我記得馬其戈多失蹤前，有一段時間，好像他家都挺安靜的?！陛p咳一聲喚醒初步踏入迷霧的兩人，奧凱爾泰然自若地揭過逃離家庭的沉重話題，故弄玄虛拋出一些無關緊要的信息。
“唔，什么意思？”按壓下腦海中眾多接連飄浮飛升的疑問氣泡，謝米諾乖巧地點點頭，仿佛是沒有察覺到奧凱爾轉移話題的生硬可疑，不露聲色順著他的話語等待更多的細節(jié)浮現(xiàn)。
“就是，他爸那個畜生不如的東西，既沒有亂砸酒瓶，虐待馬其戈多，也沒有大聲辱罵妻子?！陛p拍一掌光效流轉的操控桌，奧凱爾神情激憤，顯然對馬其戈多父親的作為極度不齒，“那段時間里，就好像他在害怕著什么，甚至，酒食都是他一瘸一拐親自出門買的。”
“你的意思是，也許那段時間，他家里發(fā)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謝米諾追問。
“或者說，有不速之客登門拜訪?！泵鏌o表情盯著聳肩不置可否的奧凱爾，齊倫克湊近謝米諾的耳邊低聲補充。
將自認為是破案關鍵的信息告知齊倫克和謝米諾，奧凱爾像是徹底失去耐心，假意揮手向兩人告別，隨后重新坐在操控桌前，繼續(xù)成為那光耀幽影，救濟災苦的圣槍騎士：“總之，我知道的大概就是這些。你們要是沒別的事，趕緊走吧，別來煩我了?！?p> 瞇眼在心里唾罵一句，眼瞳倒映著絢麗斑斕的虛幻世界的奧凱爾，齊倫克長嘆出一口氣，似乎為沒能得到更多有效的線索而沮喪：“米諾偵探，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
怎么辦？奧凱爾肯定還有關鍵的線索沒有透露，現(xiàn)在再套話就太遲了，他要是不肯說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唔，看來只能實際去馬其戈多的家里看一看了。
迅速做出決定地緊握自己的小拳頭，將“小烏賊”收入不符合自身體格的寬大風衣的右側口袋，結束此次對話的記錄，謝米諾神秘且不失信心點點頭：“下一站，天加藍臨時屬領，馬其戈多的家！”
嗯，意料之中，是她的風格沒錯。
就在無精打采的齊倫克豎立大拇指，打算回應摩拳擦掌精力充沛的少女時，一只厚實有力的手突然搭上他的肩膀，緊接著耳邊傳入熟悉并飽含疑惑的詢問。
“等等，你們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