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房屋中有著八個人,兩大六小,六個小家伙自然是來撐場子的,沒啥作用,兩個大人才是主要人物。
那男人依舊是如同一座雕像一般,沒有任何的表情,眼中也不看不出什么情感,不能說空洞,但也差不多了。
依舊是蘭小小主動開口,并且這次更加開門見山,沒有任何地客套就直接進入主題,
“我覺得你的思維有問題,我來勸你,又不是勸你去戰(zhàn)斗,只是讓你有點活著的希望,難道這樣不好嗎?”
男人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隨后又低下眼皮,似是對她的話沒有什么興趣,不過前兩次的經(jīng)驗還是讓他回答了一下,免得對方說個不停,
“第一,我的事與你何干,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第二,你說讓我有點活著的希望,那你倒是說說是什么希望?!?p> 兩個問題一下子把蘭小小問的啞口無言,但她到底還是聰明些的,思索之后先回答了第一個問題,
“你的事情的確和我無關(guān),不過這是另一個人交給我的任務(wù),我只是想完成任務(wù)而已。”
男人面無表情地聽著,不予置否。
蘭小小見對方?jīng)]有什么動靜,在停頓后又繼續(xù)說道,
“雖然我不能給你什么活著的希望,也不知道你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但是,這世界上比你慘的人又很多,別人都沒有像你這樣,你還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又憑什么這么消極!”
男人聽后終于是有了些表情,但這表情卻是很滲人,他突然地大笑了起來,笑的很瘋狂,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他抹去眼淚,又迅速恢復了那一副面無表情地模樣,這一次還帶著了些不耐,
“未經(jīng)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既然不知道我的過去,就無權(quán)評論我的現(xiàn)在,
別人?別人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和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能讓你將其作為一個理由,來對著一個毫不相識又毫不相干的人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說三道四!”
男人原本的語氣還可以算是平靜,只是帶著點不耐煩,但不知道他是想起了什么,越說越激動,最后語氣中已經(jīng)帶有了一些暴躁。
蘭小小聽后并未害怕,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說道,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并不是像你們一樣如同天仙的人,所以也有很多缺點,剛剛是我的不對,
你說的對,未經(jīng)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是我錯了,我總是下意識地站在自以為對的地方指點別人,也喜歡和大部分的人一樣說什么別人如何如何,借用別人的名頭去證明什么,這的確是不對的,我以后會注意的?!?p> 說罷,蘭小小朝著對面的男人鞠了一躬,算是感謝。
男人的脾氣緩緩收斂,盯著蘭小小看了一會兒,又忽地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似乎是有些喪氣,他緩緩說道,
“你要是修仙,想必在天門之前都不會遇到什么瓶頸?!?p> 蘭小小不懂這些,現(xiàn)在也不太想管這些,她直起身,繼續(xù)說道,
“既然不能用別人的事,我就說我自己,
在四個月前,妖魔突然出現(xiàn)在我們所在的成池,那一天我還正在和我爹出去送貨,才剛剛把貨搬到一戶我覺得好厲害的闊氣人家的柴房里,外面就突然亂了起來,
我爹出去看了一趟,就急匆匆地跑了回來把我關(guān)在了柴房里,卻沒有進來,我明明看到他準備一起進來的,但他卻把門用力一關(guān)就跑了出去,
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記得我爹在離開之前告訴我一定不要出去,也不要發(fā)出任何的動靜,
可我當時還是爬在窗戶上去看,窗戶紙很厚,大戶人家連柴房的窗戶紙都是厚厚地,厲害吧,我以前也覺得好厲害,可那時候只覺得那厚厚地窗戶紙很礙眼,擋住了我的視線,
正在我有需要要不要不聽話出去的時候,我突破聽到了外面?zhèn)鱽砹宋业膽K叫聲,還有很難聽的叫聲,
我想出去,可再等我轉(zhuǎn)頭,窗戶紙上不知道被誰潑了一道鮮血,后來我才知道那不知道誰被妖魔咬斷脖子射出的鮮血。
我真的開始害怕了,那時候我就以我爹不讓我出去安慰自己,也就真的沒有出去,一直等到一天一夜外面沒有了任何動靜的時候才敢在又等了一天后出去。
你知道嗎,我走出柴房的時候就看到了我爹的尸體,他身上已經(jīng)沒有了一點肉,但我從那些衣服上認出了他,那里沒有穿我們這么粗布衣服的人,
當時我就站在那里,站了好久,腦袋里一片空白,我想哭,但又不敢哭,周圍都是尸體,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害怕,我也知道,我娘,我弟弟,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蘭小小抹去臉上的淚水,又使勁揉了揉眼睛,直到把眼中的眼淚都揉掉才松開手,眼睛已經(jīng)通紅,不知道是揉的還是哭的。
她對面的男人不知在何時閉上了眼睛,沒有了一點剛剛說話的氣勢。
但蘭小小卻沒有放過他,她對于閉著眼睛如同在休息的男人開口,
“我爹娘,我弟弟,我的叔叔親戚,我所有認識的人,熟悉的人,我愛的人,和那些愛我的人,都在那場妖魔的禍害中死去了,我失去了一切,所有的一切,
可我還活著,好好的活著,我不敢死,每次在我撐不住的時候我就會想起我爹在一只腳已經(jīng)跨進柴房卻又立刻離開的背影,
我終于知道為什么他沒有進來,他引來了已經(jīng)到來的妖魔,用自己命,只為了保護我,
既然這樣,我憑什么敢死呀!我的命是我爹用自己的命換來的,我怎么敢死!”
男人靜默不動,蘭小小再次狠狠抹了一把眼淚,這時似乎有一道極低的嘆息聲響起,男人睜開眼睛,
“你走吧?!?p> 蘭小小不再廢話,拉起臨近的六個小家伙中兩個的手,轉(zhuǎn)身離開。
但在她剛剛邁開腳步身后又突然傳來了男人的聲音,
“你比我強?!?p> 蘭小小回頭,男人在看著她和六個孩子,又重復了一遍,
“對,你比我強多了?!?p> 蘭小小轉(zhuǎn)身,她沒聽懂,也不想去聽,邁出腳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