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蘇甜甜忽然想起了什么,連忙拿出手機擺弄了幾下,然后遞到季曉霜面前道,“之前說過要給您一個驚喜,看!”
季曉霜的目光移向屏幕,只見視頻中一個看起來和蘇甜甜差不多年齡的男孩子身穿漢服坐在一張實木桌前,手里像古代說書人一樣拿著一把扇子,上書“不如高臥且加餐”幾個字,口中正妙語連珠地講著故事,滿屏的彈幕都是一長串“哈哈哈”。
季曉霜看了一會,也忍俊不禁道:“這孩子有點意思,他就是你之前一直在看的那個講歷史的原創(chuàng)up主吧?”
見母親居然還記得,蘇甜甜頓時來了興致道:“對呀對呀,后來我才知道他叫王梣,居然是我們學校同年級的學生,去上海之前我們面基了一下,初步確立了合作關系,這一期講歷史奇案的視頻就是我們合作的成果。嘿嘿,還不錯吧?”她眨了眨眼。
“面、面什么?”甜甜大姨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
“就是見面?!奔緯运彩遣痪们奥犠o士們閑聊,才知道“面基”的意思。
“這都是他在講,你怎么沒出鏡?”
“我是背后智囊,文案組嘍,這二十多分鐘的視頻講稿都是我寫的。至于出鏡嘛……已經(jīng)在計劃中啦?!碧K甜甜自豪道。
“你們的視頻,我用什么軟件能看見?。俊?p> “來來來,大姨,我給您下載一個APP……”
“APP?”
“就是手機軟件啦……”
視頻中,男孩俏皮的話語還在繼續(xù),正講著歷史上一起令人唏噓的案件,看似自殺的現(xiàn)場,事情卻不斷反轉暴露出新的線索,最后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起蓄謀已久的謀殺。
而季曉霜此刻已無暇顧及其他,這樁奇案將她的思緒又拉回到三年前的案件中,并印證了她之前的一個思路。
畢雄的死究竟是意外還是陰謀?如今她倒更偏向于早有預謀。
如果是這樣,很可能整件事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巨大的局,而背后操盤者……一個可怕的想法在心中油然而生,她不禁毛骨悚然。
幾天后,周末。
按之前的計劃,何翊載著季曉霜再次來到了落楓莊園,打算詢問王夔關于照片的事。
不巧的是,恰逢有一批客人到來,其中有男有女,穿著均是華麗不俗,一看便知是貴客。
“李總,鄭姐,于老弟……”王夔的視線從他們臉上一一略過,精準地叫出了每個人的稱呼。
和他們寒暄過后,王夔雙手合十,隔著很遠向何翊示意了一下,又指了指那些人,兩人點頭彼此會意后,他便忙著招待客人去了。
不一會,何翊也接了一個電話,聽語氣像是藥品的合作方,他們開始了無休止地話聊。
季曉霜只得獨自一人坐在沙發(fā)上,百無聊賴地翻著自己包里的東西,無意間就看到了蘇甜甜去參加復賽之前留給她的“錦囊”。
她撥開壓在上面的本子,拿出這個灰色的小布袋細看。棉布的表面上沒有一點多余的圖案,過分的樸素有些不像蘇甜甜平時的風格,觸感所知里面應該是一張紙條。
真不知道這孩子的小腦袋瓜里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反正她已經(jīng)回來了,自己也沒遇到所謂的“關鍵時刻”,拆開看看也無妨。季曉霜暗自笑了笑,打開了布袋。
只見紙條上寫著:錦城市公安局,凌飛。后面是一串數(shù)字,看起來應該是手機號碼。
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片刻后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心里的一陣懷疑和不安。
難道甜甜已經(jīng)知道了?否則為何會特意囑咐她注意安全,又留下了警察的聯(lián)系方式?季曉霜覺得凌飛這個名字似乎有些眼熟,細想之下她才記起來,這不正是三年前負責蘇坤那個案子的青澀的年輕警察嗎?還有她之前買給她的防身用品,對她說過的那些話……種種跡象都表明——她早就知道自己在調查了。
季曉霜心中既感動又擔憂,她的本意并不想讓女兒知道這件事,畢竟她要高考了,不應該再去分神。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jīng)足夠謹慎,可到底還是不知在何處大意了,也萬萬沒有想到一向嘰嘰喳喳、大大咧咧的女兒心思竟然如此敏銳。
她略微沉吟了片刻,心中打定主意沉默到底,繼續(xù)裝作彼此都不知道的樣子,畢竟現(xiàn)在還在深入調查階段,事情愈發(fā)撲朔迷離,越來越多的謎團等待她去解開,她不敢保證女兒在知道之后會不會頭腦一熱,纏著她要一起去調查,還是維持現(xiàn)狀比較好。
至于凌飛這邊……季曉霜拿出手機,存下了他的號碼。如果有實質性的證據(jù),還是第一時間提供給警方比較好,她想。
“久等了,何老弟。”厚重而洪亮的聲音將季曉霜的思緒拉回了現(xiàn)實。抬眼看去,何翊已經(jīng)收起手機走了過來,正迎向王夔。
“哈哈,沒有沒有,咱們都是剛忙完啊?!焙务椿瘟嘶问种械氖謾C。
“今天又帶季醫(yī)生來玩嗎?”王夔看了看季曉霜,兩人點頭打過招呼。
忽略了他略帶調侃的語氣,何翊擺了擺手笑道:“哪有,我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有事想問問王哥。”
“來,坐?!蓖踬缬值?,“什么事要老弟和季醫(yī)生親自跑一趟?”
何翊也不拐彎抹角,直接拿出照片道:“王哥你看看,對照片上的兩個人有印象嗎?”
王夔接過照片,舉在眼前看了看,片刻后搖了搖頭。
“沒印象?!彼颜掌€了回去,身體向后靠在沙發(fā)上,清了清嗓子。
“那在經(jīng)常來落楓莊園的攝影家協(xié)會的人里,你記得有一個叫畢雄的人嗎?”
“畢雄?”王夔瞇了瞇眼,皺眉道,“不認識。”
“他中等身高,稍微有點胖,眼睛很小,笑的時候就瞇成一條縫。”季曉霜補充道。
王夔頓了頓道:“真的沒印象?!?p> 季曉霜心中覺得有些奇怪,雖然落楓莊園每天客來客往,那也都是一些有身份和地位的人,若說王夔這樣一個八面玲瓏的人對賈宇和畢雄兩個男人沒有印象還勉強說得過去,可容煙那樣的女人,大多數(shù)人見過一面后都會印象深刻,他怎么可能不記得呢?
季曉霜看了看照片,心里有些復雜。
“何老弟,找這幾個人是有什么事嗎?雖然我不認識他們,不過幫你打聽一下還是沒問題的,你也知道,我這每天來往的各色人等很多?!蓖踬珀P切道。
何翊坦然一笑道:“倒也沒什么,就是老朋友好久不見面了,偶然看到這張照片,發(fā)現(xiàn)他們來過你這里,就想問問,沒準有機會重逢?!彼翢o破綻地掩飾了過去。
“哦,是這樣啊?!蓖踬琰c了點頭,“可能他們的確來過我這吧……哈哈,你也看見了,我這每天要接待的人實在太多了?!?p> 說話間,又有幾個人走了進來。
“劉老弟,來啦。”王夔伸手打了個招呼。
何翊見狀很適時地起身道:“那王哥你先忙,我們先走了,過兩天找你喝酒?!?p> “沒問題,再約。”
走到門口時,季曉霜又回頭看了一眼,只見王夔與剛到的幾個人正熱絡地寒暄著,神情一如往常。
她搖了搖頭,心事重重地轉身跟上了何翊的腳步。
上車后,何翊擺弄了幾下手機,調至導航模式后放在了支架上,說道:“走吧,去我做醫(yī)學鑒定的朋友那里看看。我之前已經(jīng)把畢雄的情況詳細對他說了一遍,也把你從畢阿姨那里拿來的死亡證明書和死亡醫(yī)學報告書都發(fā)了過去,我們去聽聽他怎么說。”
季曉霜揉了揉太陽穴道:“嗯,但愿能有所發(fā)現(xiàn)?!?p> “累了嗎?”何翊調試了一下藍牙音響,放了一首舒緩的純音樂。
“沒事,可能是最近有點忙……”
“嗡嗡”,季曉霜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她睜開眼睛,看了看陌生的號碼,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喂,您好?!?p> “您好,是季曉霜女士嗎?”
“嗯,我是?!?p> “有份快遞要派送上門,您在家嗎?我大約二十分鐘后到。”
“哦,抱歉,我現(xiàn)在在外面,您幫我放在自取柜里就好。”
“您這個件恐怕不行啊,上面標注的是重要文件,而且是到付,需要您拿身份證親自簽收?!?p> 文件?季曉霜迷惑了,她并不記得有誰說過給她郵了文件。
“嗯……那好。”她看了眼手表,“您來吧,我也大概二十分鐘后到家。”
“好的?!?p> 季曉霜掛斷了電話,思緒更加凌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