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事后翻臉
坤翊宮中。
曹吉祥跪在太后跟前,稟告著小胖皇帝下旨獎賞許新的事。
太后聽聞之后,悲憤交加。
自己的親兒子,現(xiàn)在居然為了一個外人,敢跟她對著干。
但當(dāng)她命人取來抄錄后的圣旨一看,頓感慚愧。
在先帝賓天后,在西廠與內(nèi)閣的“冒死進諫”下,她最先想到的是如何掌握更大的監(jiān)國職權(quán),而不是先帝如何入陵,兒子如何臨朝執(zhí)政……
若非小皇帝真情實感的擬下圣旨,不會有人知道許新在背后默默的付出。
此刻,太后對一切都釋懷了。
她換上了龍褂鳳冠,屏退了曹吉祥,帶上其他侍從太監(jiān),前往了小胖皇帝處。
小胖皇帝正在乾清宮守孝,看到太后前來,心里驚恐莫名,畢竟自己剛剛下旨頂撞母后。
可豈知太后一進正殿,看著瘦了一圈的小胖皇帝,立刻緊緊的抱住,嚎嚎大哭起來,然后拉著小胖皇帝走到了先帝的棺槨之前,又是一陣哀嚎。
把心中積壓已久的情緒舒放之后,太后牽著小胖皇帝的手,來到了許新面前。
“許卿家,之前的事,就讓他翻篇吧。哀家希望以后你能多多的教育并且輔助好皇帝?!?p> 許新看著眼前的太后,知道她終究還是一個良善的人,也有自己的是非觀,以后是敵是友,全看造化了。
“是,微臣必定傾盡全力,不負先皇與太后所托。”
許新拱手行禮。
稍晚時分,太后召集了內(nèi)閣、許新以及曹吉祥,一同商討明日先皇棺槨入陵的事情。
“眾卿家自是知道,先皇在世之時,一向愛民如子,與民同樂,哀家想要此次隆重些,也好體現(xiàn)皇家的威嚴(yán)?!?p> “臣領(lǐng)命!”
“太后,內(nèi)閣處也都擬定好了幾個先皇的謚號,以供太后參選?!?p> 內(nèi)閣首輔高拱走上前去,敬上了一本折子。
曹吉祥暗暗的看了許新一眼,爾后也走上前,恭敬的下跪道:“請?zhí)蠓判?,此時奴婢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p> 太后沒有通知老弟來,看來還是不想東廠指染先皇的事,依舊是想要扶植西廠,來打壓東廠的勢力。
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抵抗得住權(quán)力的誘惑,守住本心。
不管以后會是怎樣,許新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許愛卿……”
“許愛卿!”
在沉思中的許新終于意識到太后在叫自己,也趕忙裝模作樣道。
“請?zhí)笏∽?,微臣一想到先皇還有皇上,就悲痛不已……”
太后也心知許新與小胖皇帝的感情,淡淡的說道:“哀家不會怪罪你的,許卿家也不要過度悲傷了。明日隨行的人馬眾多,想要送行的百姓怕也不會少,你明天就調(diào)動好護龍山莊、京城兵馬司等部門,確保好安全吧。”
“微臣遵命!”
太后安排好一切之后,已經(jīng)到了深夜。
許新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回到乾清宮,見到了郁郁不振的雨化田。
“老弟,你莫要太過傷悲了……”許新知道雨化田與先皇感情深厚,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倘若不是雨化田近些時間過于悲傷導(dǎo)致心力交瘁,外加實在抽不開身,無心理會西廠,曹吉祥早就不知道在哪條河底下潛水了……
看到許新前來探望安慰自己,雨化田努力的擠出了一點笑容:“老哥,此處有我,先帝明天便要入陵了,我要在此守著,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府休息吧。”
許新?lián)Я讼掠昊铩?p> “老哥哪也不去了,就在此處陪陪你,再說小胖他也不肯讓我回去的?!?p> “那……謝謝老哥了……”
翌日一早,長長的送葬隊伍就在宮門之外,等待著先皇的棺槨。
整個京城的商鋪,全都停止了營業(yè),為的就是送先皇一程。
浩浩蕩蕩的隊伍最后,是城里的百姓,哀嚎之聲不絕于耳,有些甚至差點哭暈過去。
許新看著人群,滿是疑惑,沒想到百姓是如此的擁護先皇。
曹吉祥那狗賊還是有點能耐的。
沒想到一旁的李肆,看到許新的表情,輕聲附耳道:“果真有錢能使鬼推磨。就是不知道得話多少銀子?!?p> 看著許新還不明白,李肆又用馬鞭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老叟。
“最前頭那個哭的最賣力的就是我老丈人,聽他說送到皇陵口,就有一兩銀子。瞧見身后那堆人沒,都是他老人家招來的……”
許新聽罷,算是明白了曹吉祥口中的安排妥當(dāng)是什么意思了。
昨夜二更時分,許新便已經(jīng)在宮內(nèi)忙碌起來,沒有時間理會宮外的事,想不到是先皇大殮,竟然還能有如此的操作。
“只聽過民間雇人當(dāng)孝子,可沒聽說過還有先皇入殮花錢讓人哭喪的??!李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許新道。
“不會是西廠曹吉祥那狗東西的餿主意吧……”
李肆其實也是一頭霧水,只是聽老丈人說有人花錢讓他們今天來“表演”,于是乎想了想,對許新說道。
“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昨夜京城兵馬司派人叫走了各區(qū)管事,說是有要事商討,今早起來老丈人就開心的去召集街坊了。京城兵馬司是兵部的下屬部門,按道理來說是內(nèi)閣的命令吧。”
果然是花錢好辦事,全城的百姓幾乎都在此處了。
只不過演一場戲,加上層層克扣,沒有三百萬兩紋銀,是辦不下來的吧。
曹吉祥果然是好算計,花戶部錢,辦自己的事。
此般聲勢空前的葬禮,怕是開國以來都不曾有過,太后必然欣喜萬分,以后所有的肥差,自然少不了西廠了。
許新冷眼的看著浩浩蕩蕩的隊伍,心里很不是滋味。
……
漫長的隊伍經(jīng)過長途跋涉,終于到了天壽山的皇陵處。
復(fù)雜繁瑣的祭祀儀式后,先皇的棺槨得以葬入了陵寢中。
悲慟欲絕的小胖皇帝在地宮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終于也因為傷心過度,暈厥了過去。
傍晚時分,各事安排妥當(dāng)了,隊伍才開始返回京城。
等到許新回府的時候,天色已黑,可城中的人群,貌似并未因為宵禁減少,許新察覺必有異樣,循著隊伍,慢慢往前。
只見剛才哭的最賣力的老叟正在與已衙役爭論著什么。
“王典史,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可聽你的意思找了上百號街坊呢。你現(xiàn)在幾兩銀子就想打發(fā)我們!是當(dāng)我小老兒好欺負是吧?!?p> 一個身著官服的人陪笑著道:“孫老頭,您可是李千戶的老丈人,咱可沒有那膽子呀!不過,上頭確實也就命令我們按此價錢給你們?!?p> 老叟聽后,愈加生氣:“事情不能這么辦吧,可是你王典史親自找上門來,讓我多帶點人,你看那小林子,嗓子都啞了,現(xiàn)在你就給我們幾個銅板就想了事?”
“姓孫的!別給臉不要臉!好歹你也做過小旗,此間門道你還不清楚?再說為先帝爺送行,你們還敢收錢?要不是看在你女婿是皇城衛(wèi)的紅人,我早就以大不敬之罪處理你們了!”
王典史眼看糊弄不過去,也收起了原本的笑臉,大聲喝斥道。
“大不敬之罪是你說了算的?哈哈哈!老頭子我還真不怕!今天你要是不把銀兩結(jié)算清楚,我跟你們不死不休!咳咳……”老叟憤怒的喊叫著,可能由于太過激動,止不住的咳嗽了起來。
身后的哭喪隊伍,也“唰”的一下,站了出來,與兵馬司的幾人對開始了對峙。
“你們……你們是想要造反嗎!”王典史顯然是給老叟方的氣勢嚇到了,不過估計也是怕真的把事情鬧大不好處理,所以也沒有再采取更為激進的手段對抗。
許新算是看清了門道,于是乎他抖動韁繩,策馬過去了。
“你們在此聚眾喧嘩干什么!不知道要宵禁了嗎!”
許新俯視著京城兵馬司的人,大聲的喝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