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太子碭山三顧茅廬,翼瑾感業(yè)寺破鏡難圓。
李繼岌帶著侍從馬不停蹄,星夜兼程,趕往碭山,邀請袁昌翼出山輔佐自己伐蜀。
李繼岌經(jīng)過一番打聽,來到碭山昌翼所居之地。誰知,有位老先生站在門前,李繼忙上前施禮道:“先生,小生有禮了,請問這是袁軍師之家嗎?”老先生回道:“是姓袁,可不知道你要找誰?”李繼芨忙回道:“名叫袁昌翼”。老先生回道:“真不巧,他已與三日前就離開了此地”。李繼芨忙問道:“那老先生可知他幾時能回來?”老先生回道:“少則三日,多則五日”。李繼芨回道:“有勞先生提點,我三日后再來”。說完,李繼芨便和侍從離開了此地。
待李繼芨走后,老先生便在門外大喊道:“古之善為道者,非以明民,將以愚之。民之難治,以其智多,顧以智治國,國之賊,不以智治國,國之?!薄?p> 昌翼在屋內(nèi)便聽到了此言,說道:“你們可曾聽到門外有聲音?”張心健和小玉都搖了搖頭,昌翼說道:“怎么會呢?我剛才明明聽到的”。張心健回道:“也許是你這幾日心神不寧,產(chǎn)生的幻覺”。昌翼回道:“不會的,我還是出去看看”。
昌翼打開大門,看見一位白發(fā)飄飄的老先生站在門外,正在昌翼納悶之際,老先生轉(zhuǎn)過頭說道:“駙馬爺多年未見,別來無恙??!”昌翼聞言,定睛一看,原來是昔日替他和朱瑾合八字的老道長,大喜道:“原來是先生您啊!”老先生回道:“貧道口渴,想來此地討杯水喝,駙馬爺可愿意施舍?”昌翼回道:“先生遠道而來,來者都是客,何況先生與我亦師亦友,昌翼焉有不招待之理?先生快里面請”。老先生回道:“那就叨擾了”。昌翼忙回道:“不叨擾,歡迎之至,先生快請”。
老先生便隨昌翼進了屋內(nèi),張心健和小玉皆是一片茫然,昌翼忙解釋道:“這位是我的朋友,也是得道的道長”。張心健忙說道:“久仰久仰”。老先生忙回道:“那只是駙馬爺對貧道的謬贊,貧道慚愧”。小玉一眼便認出了原來是坑騙她的老道士,便怒氣沖沖道:“原來是你個大騙子?。〗形艺业煤眯量喟?!你今日倒不請自來”。昌翼見狀連忙呵斥道:“小玉,道長是我的座上賓,你不可無禮,亂了規(guī)矩”。
誰知老先生搖了搖手,說道:“無妨,看姑娘對貧道怨氣沖天,敢問姑娘貧道與你有何仇怨?竟讓姑娘如此惱羞成怒”。小玉大怒道:“本姑娘與你仇怨大了去了,幾年前,我花錢請你測八字,誰知你胡說八道,最后害死了我家老爺,如今就連我家姑娘都沒了,這一切皆因你而起”。老先生回道:“貧道當年隨言句句肺腑之語,當年力勸三年內(nèi)不要與朱瑾成婚,否則有血光之災(zāi)。可沒想到一語成讖,貧道實在抱歉”。昌翼嘆氣道:“當年都因我懵懂無知,一意孤行,不聽先生良言相勸,才會釀成大禍”。老先生寬慰道:“駙馬爺不用過于自責,一切都是命數(shù)使然”。昌翼回道:“先生來一趟不易,就不說這些不開心之事了,小玉,你還愣著干嘛呢?快去給先生沏茶”。小玉不情愿回道:“是”。
不一會,小玉便端來了茶,昌翼雙手接過茶,恭恭敬敬端到老先面前說道:“先生請用茶,這里乃鄉(xiāng)下粗野之地比不上京城,沒有好茶招待先生,還望先生將就一下,不要嫌棄才好”。
只見老先生喝一口茶,緩緩放下茶杯說道:“茶乃潤口之物,貧道口不擇茶,駙馬爺誠意十足,貧道感謝萬分。今日貧道前來有兩件事,第一,駙馬爺還記得當日貧道說過,你我緣分未盡,將來一定會重逢的,貧道今日前來為與駙馬爺敘舊而來。第二,貧道與袁小姐也算相識一場,今日聞知袁小姐遭此噩耗,特前來為袁小姐上一柱香,聊表一下貧道心意,不知可否?”昌翼回道:“多謝先生,小可求之不得,先生隨我來”。
只見老先生恭恭敬敬的給夢雅上了一柱香,并說道:“袁小姐慧質(zhì)蘭心,心地善良,可天不加年,英年早逝,真令人痛心,貧道祈求上蒼,早日讓袁小姐超脫苦海,早登極樂世界”。昌翼回道:“多謝先生,請先生上座,小可心中有無數(shù)疑問,想與先生促膝長談”。
老先生回道:“今日不行,貧道還有事,恕貧道不能久留”。昌翼說道:“那我就不留先生了,還望以后有機會,能向先生當面請教”。老先生回道:“你我緣分未盡,還有一次見面機會。到那時,貧道自會解開駙馬爺心中所有疑團”。昌翼答道:“但愿能還有向先生求教的機會”。老先生回道“會的,貧道臨走前,有幾句話想要叮囑駙馬爺”。昌翼回道:“先生請說,我洗耳恭聽”。老先生說道:“此后幾日定有人會邀請你去京城”。昌翼聞言,驚訝不已,回道:“請先生明示”。老先生答道:“天機不可泄露,但駙馬爺務(wù)必記住,此行吉兇難料,請駙馬爺務(wù)必謹慎從之,不可魯莽行事,切記,切記”。昌翼回道:“我一定牢記先生教誨”。老先生說道:“那貧道就告辭了”。昌翼回道:“我送先生”。老先生說道:“不必了,請駙馬爺留步”。老先生一邊走,一邊喊道:“南方無窮而有窮,今日適越而昔來。輪不輾地。連環(huán)可解也。矩不方,規(guī)不可以為圓。飛鳥之景未嘗動也”。小玉不屑一顧說道:“騙子又在故弄玄虛,裝神弄鬼”。昌翼回道:“小玉,你不可對道長出言不遜”。張心健也說道:“道長說得頭頭是道,有鼻子有眼的,我們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昌翼你不準離開碭山”。昌翼回道:“張叔,我記下了”。
張心健覺得不應(yīng)該再讓昌翼去趟京城這趟渾水,故而決定阻止京城的人來見昌翼。他對小玉說道:“小玉,你可愿意幫我一忙?”小玉回道:“張叔,請說”。張心健說道:“咱倆分開在大門外守著,絕不能讓京城的人踏入房門一步”。小玉不解的問道:“這是為啥?”張心健回道:“你沒聽道長說這幾日會有京城的人來找昌翼嗎?如今夢雅已逝,我絕不允許昌翼再出事端”。小玉說道:“那個牛鼻子老道在胡說八道,您還真信?。 睆埿慕≌f道:“也許是我在杞人憂天,我最近一直心神不寧,感覺最近一定有大事要發(fā)生,不可不妨”。小玉回道:“那我就聽張叔您的”。張心健說道:“那好,你早晨守著,我下午守著,咱們輪流看好大門,一定不能讓京城的人踏入一步”。小玉回道:“是”。
一連幾日,張心健和小玉輪流守在大門外,皆不見京城人的蹤影。
過了兩日,李繼芨和手下帶著豐厚禮品又一次來到了昌翼所住之地。李繼芨一眼就看見門外站著一位老先生,連忙上去,見禮道:“老先生,小生這廂有禮了,請問這是袁先生的家嗎?”張心健回道:“你說的是那個袁先生?你是從何而來?我怎么不認識你”。李繼芨答道:“是護國軍師袁昌翼先生,我是從京城而來,我也是初到寶地,和老先生素未謀面,老先生不認識我也是情理之中”。張心健聞言,心中暗暗竊喜,辛虧自己有先見之明,早在此等候多時了,張心健回道:“你言之有理,這是他的家,你找他有何事?”李繼芨聞言大喜,心想自己也算不費工夫,忙回道:“實不相瞞,我想請先生出山,助我一臂之力,還請老先生為我?guī)?,我感激不盡”。張心健回道:“真是不巧,他幾日前出去踏青了,至今未歸”。李繼芨問道:“那老先生可知他去了哪兒?幾時能歸?”張心健回道:“這我就不得而知了,你先請回吧,若他回來,我一定將你今日前來的消息告知與他”。李繼芨回道:“那就有勞老先生費心了”。張心健回道:“舉手之勞,不礙事的”。李繼芨便神情落寞的離開了,張心杰也長舒了一口氣。
又過了幾日,李繼芨不甘心又一次來了,這次是小玉站在門外,李繼芨忙上前問道:“袁先生在家嗎?”小玉回道:“你誰啊!找我家少爺有何貴干?”李繼芨一看眼前這個姑娘似曾相識,說道:“姑娘,我好像認識你,你不就是...”。還沒等李繼芨說完,小玉便搶先一步說道:“我也認識你,你不就是太子嗎?”李繼芨聞言,大喜道:“你還認識我??!”小玉怒道:“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上次我和小姐去太子府百般求你,你卻對我們愛答不理的,今日跑這干什么?”李繼芨回道:“上次事出有因,慢待了姑娘,都是我的錯,我向姑娘道歉,還望姑娘能大人不記小人過,能替我向袁先生通傳一聲,說我有要事要找先生相商”。小玉不屑道:“你想見我家少爺就能見??!我家少爺不在”。李繼芨旁邊屬下大怒道:“你個小丫頭片子,簡直不知死活,竟敢對太子殿下如此無禮”。小玉不甘示弱回道:“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敢私闖民宅不成?這還有沒有王法”。李繼芨屬下回道:“我們殿下就是王法”。小玉冷笑道:“這里可不是京城,還由不得你們放肆”。李繼芨說道:“請姑娘贖罪,他說話有些不著邊際,無意冒犯姑娘。我們今日前來沒有惡意,只是有事想請教先生,還請姑娘通傳”。小玉回道:“我說了少爺不在,你們是聾了聽不見嗎?”李繼芨說道:“既然姑娘不肯幫我,那我就自己來”。李繼芨大喊道:“學(xué)生李繼芨有事請教袁先生,還請先生出門一敘”。小玉譏諷道:“你就是叫破嗓子也無濟于事”。李繼芨一連重復(fù)。
昌翼在屋內(nèi)似乎聽到有人在叫他,說道:“張叔,門外是不是有人在喊我?”張心健回道:“你聽差了,沒有人喊你”。昌翼說道:“明明有,我還是出去看看”。張心健見狀連忙攔住昌翼說道:“真的沒有,你又何必出去浪費功夫呢?”昌翼回道:“我出去看看就回,不礙事的”。張心健忙說道:“真的沒有人喊你,你沒有必要出去”。昌翼回道:“既然沒有,那您為何攔我?莫不是你有什么事瞞著我吧”。張心健自知理虧,回道:“我能有什么事瞞你???”昌翼回道:“那我還是看一眼,就放心了”。
說著,昌翼便走了出去,李繼芨一看是昌翼,急忙迎上去,一把抓住昌翼衣襟,痛哭流涕道:“先生救我?。∠壬任野?!”昌翼回道:“請殿下先隨我進屋,有話里面說”。李繼芨便隨昌翼進了屋子。
昌翼見李繼岌這般模樣,忙問道:“太子殿下發(fā)生何事了“?李繼岌答道:“劉皇后陰險毒辣,此前暗地里指使手下大臣聯(lián)合上奏,意欲罷黜我太子之位,數(shù)次未得逞。誰知她賊心不死,竟變本加厲,這次竟然向父皇舉薦我去征討蜀國,這是假借蜀人之手意圖除掉我,用心何其毒也,請先生務(wù)必救我啊”。昌翼答道:“你父皇同意了嗎”?李繼岌答道:“父皇受那毒婦蠱惑,已閉目塞聽,忠奸不分了。父皇限令我一月必須拿下蜀國,不然就廢除我太子之位,請先生務(wù)必救我”。昌翼答道:“我家遭逢變故,親人接二連三失去,臣痛心疾首,已無意官場之事了。何況太子之爭乃皇家家事,臣乃外人不好插手皇家家事,也對此束手無策”。李繼岌答道:“淑妃之死我亦有耳聞,斯人已逝,望先生節(jié)哀順變”。昌翼說道:“實不相瞞,皇后本欲毒殺臣,只是妹妹替臣而死?;屎蟠髾?quán)在握,一手遮天,連陛下太子都無可奈何,我就更無能為力了”。李繼岌答道:“只要你我二人精誠合作,定能粉碎皇后陰謀,替淑妃娘娘報仇雪恥”。昌翼回道:“蚍蜉撼樹耳“。李繼岌答道:“先生豈可滅自己威風,長他人志氣,我只需先生為我出謀劃策,幫我拿下蜀國,穩(wěn)固我太子之位。待他日我登基后,定將那毒婦碎尸萬段,以解我心頭之恨”。昌翼答道:“既然太子殿下有此雄心壯志,臣愿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只是臣有個條件,望殿下能夠答應(yīng)”。李繼岌大喜道:“先生請講“。昌翼說道:“劉皇后禍國殃民,固然可恨,當然該殺。只是此乃私仇,殿下不可借此濫殺無辜,臣只希望太子殿下能以天下為公,做一位忠厚仁恕,勤政愛民,任賢用能,睦鄰安邊的好皇帝”。李繼岌答道:“我答應(yīng)先生”。昌翼說道:“如此請?zhí)拥钕孪刃幸徊剑野才藕眉沂码S后就到”。李繼岌答道:“我在洛陽恭候先生”。
李繼岌走后,昌翼對小玉說道:“夢雅臨終遺言讓我為你尋一戶好的人家,讓你成親,你可有意中人”?小玉答道:“我不愿嫁人,我要留在這一輩子守著小姐,為小姐老爺夫人掃墓,也能照顧張叔”。昌翼說道:“既然你已拿定主意了,我就不強求你了”。小玉說道:“少爺你一定要殺了劉皇后,替小姐報仇”。昌翼答道:“我會的,你好好保重,我走了”。小玉回道:“少爺,您也保重”。
昌翼小赫剛出門,就被張心健攔住了。張心健說道:“昌翼聽我一句勸,冤冤相報何時了,你不要再去洛陽了,殺什么皇后了”。昌翼回道:“太子殿下先前對我有恩,如今太子殿下有難,我不能見死不救。且劉皇后殘暴不仁,一旦登基稱帝,天下將永無寧日,百姓亦會遭殃,她還害死了夢雅。于公于私,我非去洛陽不可”。張心健說道:“可道長先前說你此去京城吉兇難料??!你不可魯莽”。昌翼回道:“天下事有可為有不可為,此事關(guān)乎社稷百姓,我責無旁貸”。張心健回道:“我知道我勸不住你,那你一切小心行事”。昌翼答道:“先生后會有期”。昌翼和小赫向洛陽而去。
昌翼小赫路過長安地界時,昌翼決定去感業(yè)寺尋找朱瑾。昌翼來到感業(yè)寺后,向慧尼師太稟明了來龍去脈,慧尼師太讓空清帶昌翼去找朱瑾。香草看見昌翼來了,自是喜不自勝,趕緊跑去向朱瑾報喜。誰知朱瑾不想見昌翼,一直關(guān)著房門。香草百般相勸朱瑾,皆無濟于事。昌翼只好站在門外說道:“你打開門,讓我看你一眼便走,“。朱瑾說道:“韶華傾負,已無須再見了。何況我已遁入空門,與施主不是一個世界了“。昌翼言道:“自從你不告而別后,我到處找你,皆是音訊全無,我心急如焚,亦每時每刻思念你擔心你,沒有你的日子,我更是飽嘗相思之苦,每日茶飯不思,煎熬難耐,簡直生不如死“。朱瑾答道:“此等紅塵俗事皆與我毫不相干了,請施主自重自愛“。昌翼答道:“你好殘忍啊,竟將你我之間的情意綿綿,海誓山盟,忘得一干二凈??v使是故人來當,理應(yīng)相見款待,基本的待客之道理應(yīng)遵守吧“。朱瑾說道:“都是噩夢孽緣,不提也罷,你我早已恩斷義絕。我這粗茶淡飯無暇招待施主,若如施主無其他事,請自便,我還要去誦經(jīng)念佛“。昌翼答道:“我此來是為告訴你,夢雅為救我已被劉皇后毒殺,亦不能赴你踏雪尋梅之約“。朱瑾聞言淚流不止,竟無語凝噎。昌翼又說道:“我亦是最后一次來與你訴說衷腸,此去征蜀,生死未卜,我亦甘之如飴,含笑九泉,后會有期“。說罷,昌翼便離開了,香草見朱瑾這般,趕緊追出來,對昌翼說道:“駙馬你也別生公主氣了,公主一直心中有你,對你念念不忘,好幾次在夢中都喊你名字,她只是覺得對不住朱小姐,不知道怎么面對你。假以時日,公主定會明白的,你們也會有情人終成眷屬”。昌翼答道:“我只是恨我自己曾經(jīng)身在福中不知福,不懂珍惜,才讓她心灰意冷。你好好照顧她,我走了”。香草答道:“駙馬一路保重”。
昌翼走后,朱瑾一直喃喃自語道:“夢雅好端端一個人就這樣沒了,就這樣沒了”。香草答道:“人生之事變幻莫測,可惜了袁小姐那么好的一個人了。請公主憐惜眼前人,免得報憾終生”。朱瑾說道:“我不知道怎么面對他,不敢看他的眼睛,也不知道怎么與他交流“。香草說道:“公主你又何必強撐著呢?你明明心中有駙馬,你們互相相愛,就不要再互相傷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