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應對
盡管對鄒判官稍加恭維，但在心底，黃晃還是不恥其為人。
“大人，判官應該收到了消息，知曉韃子肆虐京畿，故將家眷偷偷送往南方。”
趙知來追問道：“為何如此判斷？”
黃晃似乎了然于胸：“其一，時間恰如其分，就在城破前不久；其二，其家眷車隊過駐防要地，下官聽到了屬下議論。
“說是回南方探親，但卻是闔家上下全部出動，如同搬遷一般，很是讓人費解?！?p> 聽到這里，趙知來估計判斷沒錯。
“那其以何借口率騎出城？”
黃晃搖搖頭：“大人，這個下官倒是不知?！?p> 趙知來心想，如果鄒判官出城借口正當合理，恐怕一時半會很難向其發(fā)難。
只是薛秀才的建議與他的想法相左。
“老爺，不論借口如何，都可針對棄城一事，謀劃一番。”
趙知來有些意外：“如何謀劃？”
“不管判官是否棄城，都要散播其轉移家眷，率騎出城避戰(zhàn)，要讓安州乃至府城人盡皆知，談論疑點。
“如此一來，判官必定麻煩纏身，無暇顧及老爺，方可變被動為主動?！?p> 薛秀才的話讓趙知來茅塞頓開。
于是他贊揚道：“秀才足智多謀，本官不如也！”
薛秀才謙虛地說道：“老爺乃經世之才，可濟世救國，學生此等微末伎倆，逞一時之能罷了……”
趙知來笑著阻止薛秀才的吹捧。
“好了，你如若繼續(xù)說下去，定讓黃巡司笑話不已?！?p> 黃晃同樣笑道：“大人，秀才乃臥龍鳳雛之姿，下官學都來不及，豈敢笑話。”
臥龍鳳雛戳中了笑點，但趙知來又不好表露出來，只能憋得辛苦。
至此，先前凝重的氛圍得到緩解。
既然知道對方為何發(fā)難，又有了應對之法，眾人算是吃下了定心丸。
而薛秀才又向黃晃恭維。
“黃大人，你不僅勇敢無畏，還心思縝密，善于捕捉蹊蹺之處，學生佩服不已?！?p> 黃晃拱手道：“秀才謬贊誒！”
薛秀才一本正經：“老爺，學生可沒胡言奉承，黃大人抽絲剝繭，得出其棄城而逃，因此賦予學生新的思路，可進一步完善先前的判斷?！?p> 趙知來很欣賞他的急智：“請說！”
薛秀才隨即答道：“老爺，學生先前斷定，判官忌憚老爺，所以要打壓，甚至要至于死地。
“如今，學生認為不僅僅是忌憚問題，其最終想要將棄城之事遮掩下來。”
趙知來一字一頓道：“遮掩棄城之事？”
“對！”薛秀才很肯定：“想要遮掩，就要完全控制安州有關人等，其一，許以重利，從而籠絡住一部分人，再沆瀣一氣。
“其二，施以雷霆手段，迫使屈服，甚至滅其口，這樣一來，消息不再外泄，棄城之事便爛于籃子里了?！?p> 趙知來會心一笑：“那秀才認為本官下一步如何抉擇？”
薛秀才似乎胸有成竹：“老爺，學生推薦老爺假裝投靠，再虛與委蛇，尋找機會將其打入深淵?！?p> 趙知來緩慢地鼓著掌，臉上的笑意更盛。
“薛秀才，你背叛本官！”
薛秀才先是猛然一怔，隨即滿臉都是委屈：“老爺，可不敢冤枉學生，學生之心堪比山川日月，亙古不變，請老爺明察秋毫！”
趙知來依然滿面笑容：“不是此時，而是將來?！?p> 薛秀才面向天空起誓：“恭請?zhí)栃蔷娮C，如若學生背叛老爺，必教萬芒穿心而卒……”
趙知來連忙將其打斷：“秀才，你不是讓本官假裝投靠嗎？而我也是讓你假裝背叛罷了?！?p> 突然之間，薛秀才松了一口氣，額頭開始冒出汗珠。
“老爺，學生膽氣屬實不大，望老爺下回務必明言?！?p> 趙知來沒有再開玩笑，答應了薛秀才的要求。
“秀才，黃巡司不是說判官想要栽贓，好給本官安上挪用錢糧之罪，我等何不將計就計，順勢潛入敵方陣營？”
薛秀才明白了趙知來的目的：“老爺是讓學生充作間諜，暗地打探消息?！?p> “對，所以要你背叛本官，誣告我藏匿錢糧，好換取對方的信任?！?p> “若判官就此發(fā)難，要對老爺不利，可如何是好？”
“你不是說許以重利？五百石糧食不夠，那就一千石，不信其是海瑞第二，可以油鹽不進?！?p> “老爺，世上少有筆架先生，判官豈能相提并論，此策可試上一試?！?p> 其實，趙知來還另有目的，那就是考驗薛秀才，看他是否趁機真的背叛，如果通過考驗，就會真正地接受他。
而薛秀才足夠聰明，或許已明白潛在意思，他同意了充當間諜。至于黃晃，他已經用生命證明了人品，無須考驗。
此時，黃晃見薛秀才領到潛伏任務，于是詢問趙知來是否要他配合。
“大人，下官要假裝服從判官，接受調兵命令，然后前往羊角淀駐守嗎？”
趙知來否定道：“不，你不能離開安州，否則遇到動亂，將會鞭長莫及?！?p> 而薛秀才也補充了一句。
“老爺，學生斗膽猜測，黃大人如果離開安州，恐怕會有性命之憂，還望慎重！”
趙知來明白薛秀才的意思。
家眷車隊是破綻之處，要是判官想通邏輯，必定想方設法遮掩，那時就能順藤摸瓜，發(fā)現過過黃晃駐地，定然惡向膽邊生。
又或者，判官已知曉破綻，也知曉過了黃晃駐地，那就更不能離開安州。
黃晃同樣明白行程危險。
“大人，若是下官拒絕離開，讓判官心生間隙，不就破壞……”
“拖！”趙知來馬上給出答案，“黃巡司可挖空心思拖延，就說諸事尚未準備妥當，一直推遲赴任時間即可。”
黃晃也不想多動腦子，索性追問下步對策：“大人，如若判官催促，強下軍令，下官又該如何？”
趙知來早就想好辦法。
“沒有糧餉，不就募不到兵馬，要是強令發(fā)兵，就讓對方解決糧餉?！?p> 就算最后判官答應解決糧餉，那也能想出其他方法拖延。
接著，三人就出發(fā)前往州衙，只是半路上，趙知來醒悟過來，先前推斷判官不砍他，那是不知棄城一事，如今為遮掩殺頭之罪，判官說不會鋌而走險。
“黃巡司，家丁部隊是否招募妥當？”
“大人，業(yè)已募得二百余家丁，其中部隊一百員，已是妥當?！?p> “好！郭王二人訓練情況如何？”
“下官已按既定標準實行，兩位管隊正夜以繼日練兵，不日成軍。”
等不了那么多，趙知來囑咐陳彥中回房府，通知郭王二人，帶齊裝備，領上家丁部隊過來。
趙知來適當控制步行速度，等待郭大武與王保的隊伍。
時間不長，雙方就在一處巷子外面碰頭，看著郭王二人身后的士兵，突然記了起來，計劃裝備還沒配齊，像防爆鎧甲和保安套裝，仍然是先前的配置。
趙知來已經讓姐夫前去采購，只是物資還沒有運到而已。
所以，他打算事畢回去，先叫姐夫去買裝備，其他物資分批即可，反正清單是整月預算，不用太急。
而現在，盡管只有百十來人，但氣勢還是很足，算是有了不少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