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蓬心里有一團(tuán)火在燃燒
在無邊黑暗里漫天雪花的裹挾之中,一位嫣然少女,像一朵盛開的雪蓮,散發(fā)著微微的閃光,乘著寒風(fēng)而來。她的腳下每賣出一步,腳尖接觸的雪面便生出一個冰蓮,光彩奪目,少年和幾個小妖驚詫不已,天蓬更是看得呆了。
“姐姐過獎了,不過是一時偶有所感,胡唱起來。不知姐姐何許人?在這冰天雪地出門,不怕冷么?”
少年一臉天真問道。少女見云齋生的俊秀,一雙星目圓睜著看著自己,臉色不禁微紅。
“小女子姓薛,家里就在附近,后邊掌燈的就是,因老父親上山砍柴,遇著這暴雪天氣,心中掛念,便出來尋找。”
眾人順著她所指方向,果然隱隱看到遠(yuǎn)處有燈光忽明忽暗。
“這種天氣小姐姐一個人太危險了,不如讓俺天蓬保護(hù)你吧,待小姐姐尋得令尊,天蓬便自行告退?!?p> 小天蓬不知何時,使了個變身法變作一個男子,眉清目秀,身穿錦裘,只是肚子微微隆起,正皺起眉頭,大義凜然。
“噗”。少女微微轉(zhuǎn)頭,使長袖遮面,嫣然一笑。卻遮不住眉黛微垂,俏臉含羞。天蓬則看得雙眼直勾勾,大張著嘴,嘴角上幾滴口水落在雪面,鉆進(jìn)雪中不見,空留下幾個小洞兒。
“哪里來的小豬,說話恁地貼心,你們幾個,有豬有猿,還會變化,說些個甜言蜜語,怕不是山里的妖怪,要捉了小女子去吃了吧?”
“嘿嘿,小姐姐說的不錯,我們的確是妖怪,不過捉了你可舍不得吃……”
少女俊臉通紅,咬著嘴唇小聲問道:
“那……那是要作甚么?”
“姐姐休聽他胡說,我們都是岱嶼山里長大的,要去有熊新京求學(xué),從小學(xué)習(xí)圣人之道,豈會吃人,這個呆子最愛玩笑,還請姐姐見諒?!毙≡讫S看不過去,搶上前說道。
“圣人之道?且不知,是哪里的圣人呢?”少女雙眼微動,不禁問道。
“當(dāng)然是有熊的圣人啊?!迸赃叺陌自硴屜却鸬馈?p> “小哥兒,幾位小妖怪,小女子也曾讀書,且不說咱們所在這地界如今是周饒國的,便不是周饒國的,那有熊國如今國主易姓,換做個夷人,有熊便也成了夷國,想必如今經(jīng)學(xué)荒廢,周饒國雖然地理上處東海,但周饒多年崇儒,近來又出了新圣人,我看這新圣的經(jīng)學(xué)才是儒家正統(tǒng)。”
少年幾個小妖目瞪口呆,他們從未聽過周饒國有什么新圣經(jīng)學(xué),更不知道有熊國近些年的變故。
“周饒新圣人以大愛思想,推動咱們南贍部洲共榮,將來不分有熊周饒,皆是一家,豈不甚好?我看你們也休去有熊新京了,便直去周饒看看,許是再也不愿去他處了呢。”
少年和幾個小妖臉色一變,只有天蓬聽的津津有味。云齋左思右想,不是這個道理。張口便道:
“姐姐所說,似乎有理,可小弟我三歲上岱嶼山,從小聽仙猿爺爺說周饒國無端起兵伐有熊,致生靈涂炭,岱嶼山方圓八百里再無活人,若海內(nèi)皆是兄弟,何必下此毒手呢?再說我聽圣人說過,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有熊國國君有德多少,小弟愚鈍,尚且不知,但這周饒國君所作所為,何以為德?”
云齋一番話說得平心靜氣,有理有據(jù),讓旁邊的白猿小蓮不禁嘆服,仙猿爺爺每授武藝,這小子便逃學(xué)玩耍,可對爺爺所授學(xué)問,卻有如此見地。少女聽罷則面紅耳赤,吞吐道:
“你說的都是有熊舊學(xué)糟粕。”
云齋不急不躁,徐徐說道:
“我聽聞,古之學(xué)者必有師。師者,所以傳道受業(yè)解惑也。若新學(xué)可以為師,便請姐姐代為解惑,有熊舊學(xué),如何糟粕?”
“你……”少女支支吾吾,答不上來,直氣的雙眉倒豎,臉色登時如雪,可轉(zhuǎn)瞬便恢復(fù)如初,低聲賠笑:
“小哥兒說的是,小女子也不過是讀了兩年書,道聽途說罷了,你看這天氣寒冷險惡,我等在這雪地中議論,實是奇趣,不如先到我家歇息,等雪停了,再走不遲?!?p> “小姐姐說的是,只不過你那老父,還未尋的。”
天蓬忙打圓場。
“我出門多時,尚未尋到,也許家父已經(jīng)先行到家了。”
“小姐姐且放寬心,不如我們先回你家看看,若是令尊回來,皆大歡喜,若是令尊未回,天蓬自陪你去尋他?!?p> “如此甚好,多謝豬哥哥?!鄙倥畬χ炫钫A苏:錾鹊拇笱郏咔诱f道。天蓬則眉飛色舞,口稱不謝。
云齋白猿對望,也沒異議,一行人,妖在少女的引路下向燈光處走去。
行不多時,到了雪地中一處茅屋,便是少女家宅。
少女將眾人引進(jìn)了屋,左右看看,并不見有人回來,還沒說話,天蓬則搶先說道:
“看來令尊還未歸來,不如我同你再去尋尋。”
“如此甚好,待我先生了碳火,給幾位暖暖身子,再走不遲。”少女取出炭盆,火鐮,一應(yīng)生火之物,為大家生了火,可云齋卻覺得哪里不對,少女生火時小心異常,仿佛怕火之意,那似尋常人家女兒。
火盆里的炭火逐漸便了顏色,屋子里才漸漸有了溫度,小妖們等在外久了,也覺寒冷,便就炭火盆烤起火來,天蓬則陪著少女出門,尋找父親。
兩人在雪地中艱難前行許久,雖然寒冷,但有說有笑,天蓬心里更是有一團(tuán)火焰熊熊燃燒起來。又行了許久,依然未尋到少女老父,少女則看似已經(jīng)堅持不住,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越走越慢。
天蓬見了,心中反笑,機(jī)會來了!想到此便脫下身上錦裘,披在少女身上,少女微轉(zhuǎn)過頭,但見她長長的睫毛忽高忽地,眼含秋水,俏臉上紅唇欲滴,吹彈可破,嬌羞著微微一瞥,道聲:“豬哥哥,你真好?!?p> 天蓬但覺耳中好似鉆進(jìn)叮咚的仙樂之聲,悠悠蕩蕩,揮之不去。正恍惚間又覺懷里軟軟的什么靠過來,原是少女倒在自己懷中,抬著小臉,微閉雙眼,一顆櫻桃般的小嘴緩緩湊來。
天蓬如遭電擊,從腳底到頭頂一陣酥麻,大腦一片空白,不自覺的抱住少女,閉著雙眼,湊上嘴唇。
可就在嘴唇與少女小嘴觸碰的一瞬,尚未感受美妙的小豬只覺嘴上攝人的寒氣襲來,在驚呆中剛剛睜開雙眼,就看到從嘴唇爬上的寒冰正飛速蔓延全身,瞬間凍結(jié)了自己的頭部和上半身,緊接著感到下半身也被凍結(jié),便再不能說話,呼吸,胸腹難受至極。
“哼,臭豬妖小色鬼??傁胫急拘〗惚阋??!?p> “待我吸干你的精氣,然后將你這色豬烤了吃了,這等小豬想必更加肉嫩味香?!?p> 漫天風(fēng)雪之中,原本溫柔可人的少女逐漸面露猙獰,一步步向天蓬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