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諸神的黃昏（五）
“哥哥你知道精神說嗎？”
“你怎么還和我扯上這些神棍的東西了?！甭访鞣呛吡艘宦?，下意識流露出自己最自然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前幾天那個滴水不露的優(yōu)秀學(xué)生。
如今這個世界，他也只能在小魔鬼面前展現(xiàn)出自己真實的一面，因為這是唯一一個他能夠無條件相信的人，無論何時，何地。
“那我解釋起來就簡單不少了?！甭辐Q澤打斷了想要大談特談的路明非：“牢記我所說的話，這將是你拯救他們的關(guān)鍵。
其實對于龍王來講，他們的血統(tǒng)是由精神決定的，一副軀殼，若是被賦予了龍王的精神，他也會成為名副其實的初代種?！?p> “就和‘繭’一樣？”路明非下意識問道，龍王理論上具有無限重生的能力，只要他們在被殺死之前化出了‘繭’便可以再次復(fù)活，這也是秘黨無數(shù)年以來困擾的難題之一，他們無法做到在龍王化繭之前就將其徹底殺死，從而導(dǎo)致了一次又一次的龍王復(fù)蘇。
路明非恍然大悟，在翠玉錄中就有相關(guān)‘精神’的推測，只不過將其化名為了‘太一’。如果按照路鳴澤的理論，龍王的重生能力便能解釋的通了，那只是龍王在生命危機時刻轉(zhuǎn)移了精神，將新的軀殼變?yōu)辇埻酢?p> “而且，龍王和他未蘇醒之前，其實是兩個人格，也可以稱為兩個精神，你熟悉的老唐表現(xiàn)出諾頓的模樣，是因為龍王的精神壓制了老唐的精神。但老唐還是存在的，你應(yīng)該記得很清楚，在三峽的水下，當你刺穿諾頓時，它表現(xiàn)出了一部分老唐的性格，對你還是有印象的?！?p> “所以只要我把龍王的精神趕走就好了？”路明非撓了撓后腦勺，愁眉苦臉道：“但我也無法保證它會化繭啊，況且，趕出去從理論上來看有些困難，該不會需要我化身為靈魂和他們戰(zhàn)斗吧。”
“龍王都是非常警惕的生物，只要他們蘇醒后意識到世間存在對自己有威脅的東西，便會在王宮中化繭?！甭辐Q澤詭異的一笑，從兜中掏出了一個掛件放到路明非手中：“這個東西便可以讓他們意識到威脅，從而放棄當前的軀體，回到他們的王宮之中?！?p> 路明非皺起眉頭，一臉懵逼地搖了搖頭。
“哥哥你還是這么笨啊?！甭辐Q澤猛地抽了路明非腦袋一下，后者疼得直吸涼氣：“你下手別這么狠啊?！?p> “恨鐵不成鋼，沒想到你當了半年學(xué)生會會長還是什么都聽不明白?！甭辐Q澤幽幽嘆了口氣：“簡單來說，就是在你那個朋友老唐看到康斯坦丁復(fù)活恢復(fù)記憶后，把吊墜給他看幾眼，諾頓便會逃離，回到它所鑄尼伯龍根中的繭中，就是三峽下面的那個青銅古城，這樣你的朋友就得救了。
這回你應(yīng)該明白了吧，我這都是傻瓜版說明書了?！?p> “這玩意，有這么大的威力？”路明非看著手中的掛件，細細斟酌起來：“那要是被校長啥的看到豈不是會懷疑我？”
“這就是個很正常的東西?！甭访鳚汕昧饲脪旒骸八麄兛床怀鰜磉@是什么，只有龍王才能將其認出來?！?p> “這到底是什么??？”路明非把白色掛件放在鼻前聞了聞，一股花香似的味道撲面而來。
“尼德霍格的指骨。”小魔鬼隨意的一句話，差點把正用牙齒檢查掛件硬度的路明非弄吐。
“呸呸呸，身上掛死人的指骨，你純是想給我?guī)矶蜻\的?！甭访鞣沁B忙放下掛件。
“沒辦法，能讓他們害怕的，也只有這位至尊的尸骨?！甭辐Q澤笑了笑：“既然你能拿到黑王的尸骸，那么他們就會相信你有能力殺掉他們?！?p> “慢著，相信我？”路明非挑挑眉毛：“難不成我現(xiàn)在宰不掉龍王了嗎？”
“如果是楚子航那種拼上性命的話，你努努力，應(yīng)該八九不離十能宰個夏彌那種次代種實力的龍王。”路鳴澤搖了搖頭：“哥哥，你現(xiàn)在所殺的，都是殘缺了一部分的龍王，若是完整的諾頓出現(xiàn)的話，就算是昂熱，恐怕也只是能做到牽制。那些高科技物件，也只能殺殺赫爾佐格那種偽劣的龍王。
對付真正的龍王，要做的是靠自身的血脈來壓制。但沒有我的幫助，哥哥你不可能達到那種地步的。”
“那我把龍王的精神攆出去，豈不是在禍害世界？”路明非有些遲疑，第一次他的面前出現(xiàn)了那個經(jīng)典的問題，是犧牲自己親近的人去拯救世界還是反其道而行之。
光說誰都會，但做起來，恐怕任何人都會猶豫。
“你看看你，又在心軟了?！甭辐Q澤冷笑一聲：“救下你身邊的人就要危害到無辜的人，不然你身邊的人就會死去，哥哥我猜你啊，正在想有沒有什么兩全之策，就算犧牲自己也在所不辭的那種?！?p> “……”路明非沉默不語，小魔鬼一下子說到他心里去了。
“哥哥，你什么時候才能長大一些呢？”路鳴澤看著遠方開始集會的人群，無奈搖了搖頭：“總是這么心軟，最后傷害的是最愛你的人的?！?p> “對不起。”路明非垂著頭。
“唉，哥哥你有沒有想過，兩個平行世界，在其中一個你若是消失，那會怎么樣？”路鳴澤打了個響指。
“會有另一個我填補出來？”路明非突然抬起頭。
“所以啊，龍王的事情有人會解決，在這個世界上也會有人和魔鬼做出交易，只不過你會給他們添亂罷了?！甭辐Q澤笑了笑：“比如說，本是殘缺的諾頓突然變?yōu)檎嬲那嚆~與火之王，本來三分鐘能解決的戰(zhàn)斗卻持續(xù)數(shù)個小時，不過沒事的，哥哥，就像前世我戲弄你一樣，你就盡情戲弄這個世界的路鳴澤吧。”
“如果一切真的會成功，我到了北極之后呢？”路明非看著身形逐漸暗淡的身影，急切問道。
“當你站在十字架前，他會想起一切，故事也會進入最后的章節(jié)。”路鳴澤聳聳肩：“不過別這么樂觀，這一趟應(yīng)該簡單不了多少。”
“還有別的想說的事情嗎？”
“小心一些，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這些就算了，婆婆媽媽的?！甭访鞣沁B忙打斷。
“那沒了?！甭辐Q澤搖頭笑了笑。
“再見？”路明非看著身旁之人。
“那就再見吧?！甭辐Q澤擺了擺手：“希望能夠再見?！?p> “別說喪氣話，你還不相信我？”路明非精神抖擻了起來，拍著胸脯。
“呵。”路鳴澤笑笑，并沒有反駁，他手指點向前方：“離別前讓你看一眼最燦爛的景象吧，作為我送給哥哥你的禮物。
讓你看看，真正的諸神黃昏吧?！?p> 白色的尸骨閃出異樣光芒，山搖地動，在上古人群的驚呼中，一棵綠芽慢慢從土地的中央頂出，迅速長成參天大樹，散去了遮擋在天際的烏云。
人們在祭司的帶領(lǐng)下跪拜，唱揚頌歌，太陽的光輝灑在他們身上，顯得莊重肅穆。
信徒們在歌頌他們的神。
然而，下一刻，神卻背叛了他的信徒。
無數(shù)藤蔓從地下冒出，眾人在被絞死的那一刻，嘴中還在歌唱。
樹身在汲取了充足的養(yǎng)分之后，飛速壯大，最后嘭的一聲炸裂開來，只留下一片生機全無的土地，和安詳躺在其上的偌大尸骨。
路明非看著這一幕，緩緩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