緝事堂較為空蕩,除卻黎彬等人,基本上沒什么人影。
即便如此,于厲也坐在角落。
他為人慎獨,基本沒什么朋友,平日里獨來獨往。就算別人主動搭訕,他也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不過,他對薛浩頗為親近,上次還善意提醒詭村一事。
這次也不例外,他把薛浩叫過來,低聲說道:“那家伙叫胡煒,考核名額本來是他的?!?p> 果然。
薛浩本就有所懷疑,聽到于厲的提醒,心里終于肯定此人的身份。不過,他有些難以理解,此人過來就為了嘲弄自己?還是說另有想法?
不管這人什么心思,他都要弄死胡家。
雙方早已經(jīng)不死不休。
他隨意掃了一眼,嘴臉露出莫名的笑容,道:“于兄,你跟傳聞可不太一樣。”
聽到這話,于厲不禁一愣,繼而臉上露出笑容。他沒回答這個問題,反倒說起考核任務(wù)的事。
“你放棄任務(wù),那些世家定會插手,拿走你的考核名額。你再想進行考核,恐怕要等到明年,繡衣的權(quán)限也會收回。
我還是那個建議,別在河西蹉跎,換個地方進監(jiān)察司吧,我就是從北地郡過來的?!?p> “于兄的好意,我明白?!?p> 盡管于厲沒有解釋,薛浩還是有點兒明白,對方這是把自己當(dāng)做同類了。也是,于厲來自北地,他也來自北地,同樣都被世家打壓欺辱。
他笑容玩味,調(diào)侃道:“只不過嘛,我大概不用走了。”
說完之后,他不等于厲追問,轉(zhuǎn)身走到柜臺前面。江文舟臉上堆滿笑容,早就看見這一場大戲,但籠著袖沒有加入嘲弄的行列。
等薛浩走來,他反倒安撫道:“薛繡衣,你有功勞在身,監(jiān)司定會網(wǎng)開一面。”
這老東西,事你辦了,利益你拿了,現(xiàn)在話你也說了?
真當(dāng)自己就一軟柿子?
薛浩心里冷笑,詫異道:“江管家,你這話什么意思?”
“呵呵,按監(jiān)察司的規(guī)定,放棄任務(wù)會有……”
懲罰兩個字還沒說口,江文舟臉上的笑容僵硬了。柜臺之上,薛浩輕描淡寫放下銅章,而他敏銳察覺銅章上的陰氣。
盡管還沒比對,可薛浩這副姿態(tài)。
——難道他完成任務(wù)了?
江文舟一把奪過銅章,仔細查看比對,發(fā)現(xiàn)與詭村的陰氣同源。一時間,他說不出話來,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
這任務(wù)的難度,他又怎會不知道?正因為知道他才如此震驚。
薛浩敲了敲桌子,淡淡說道:“江管家,怎么有問題嗎?”
“沒,沒問題。”
從震驚中回過神,江文舟有點兒結(jié)巴,拿著銅章走起核對流程。趁著這時間,他心思快速轉(zhuǎn)動,莫非監(jiān)司暗中相助?
他心里絕不信,胡家忌憚的詭異事件,一個初入通脈之人可以解決?
即便不是監(jiān)司相助,也有其他高手。
他心里篤定自己的猜測,哪里還有心思繼續(xù)刁難。誠然,他倚靠的是胡家,交好的是河西的世家,可不代表不懼怕趙義明。
對他們這些人來說,胡家也好,申屠家也罷,又或者監(jiān)司趙義明,全都是惹不起的龐然大物。之前他出于貪婪,迫于胡家威勢,答應(yīng)胡煒出了這么個陰招,卻也是覺得薛浩不過一寒門。
心里這么一想,他再次堆滿笑容,熱情說道:“詭村事件難度大,完成可得四點貢獻值,這貢獻值可是好東西,丹藥功法皆可兌換。”
適才,驚疑不定的眾人,盡皆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這薛浩真的完成了詭村事件?
黎彬好似被踩中尾巴,脫口而出:“不可能!”
其他人沒有開口,可懷疑的神色也表明他們的態(tài)度,而胡煒一張臉已經(jīng)漆黑如鍋底。他沒有開口說話,臉上火辣辣的,好一會才平復(fù)了情緒。
“那就有勞了,江管事。”薛浩語氣依舊平淡,收起自己的銅章。
貢獻值的作用,他當(dāng)然不很清楚,但是也懶得問江文舟。此人猶如小鬼難纏,只要不給他使絆子,他暫時也就忍一忍了,可親近卻絕不可能。
他這態(tài)度,江文舟松了一口氣。
不追究就好!
坐在角落里,于厲的表情幾度變幻,由擔(dān)憂、緊張轉(zhuǎn)為驚愕、欣喜。等看到胡煒等人的樣子,他更是幸災(zāi)樂禍,忍不住笑出聲來。
“好啊薛兄,你連我也瞞了!”
薛浩一臉無辜,攤手道:“我剛才不是,我不用走。”
看到薛浩這副嘴臉,黎彬恨得咬牙切齒,忍不住就要上前罵人。胡煒按住他的肩膀,打量了幾眼薛浩,呵呵一笑道:
“有些東西不是你的,拿了也要還回來。”
說完之后,他徑直跨出大門,心里充盈著騰騰殺意。他已經(jīng)沒什么耐心,區(qū)區(qū)一個小人物,居然讓他屢屢碰壁。黎彬等人面面相覷,盡管心中不憤,也只好灰溜溜跟著離開。
薛浩把玩著銅章,朝于厲笑道:“于兄是否有空,我還欠你一頓酒?!?p> “哈哈哈,自然有空。”
素來陰郁的于厲,笑聲盡管沙啞,難得透露幾分暢快。
二人結(jié)伴,前往四方酒樓,找了個靠窗的雅間。酒菜很快上齊,誰也沒有說話,竟是雙雙埋頭吃起來。
飽食一頓之后,薛浩端起酒杯,道:“不管怎么說,這次多謝于兄了?!?p> “這是你的能力,與我無關(guān)?!?p> 于厲搖搖頭,端起酒杯,直接一飲而盡。
若對坐的是旁人,即便不是胡煒,恐怕也對于厲有些不滿。說話硬邦邦,喝酒也自個兒。不過對于他的性格,薛浩已經(jīng)有些了解,倒是不介意。
薛浩也喝完酒,吃著菜問道:“于兄,這貢獻值是什么?”
“監(jiān)察司內(nèi)部不怎么使金銀,貢獻值就相當(dāng)于貨幣了,別看詭村事件只給你四點貢獻值,一點貢獻值能換一瓶補血丹,價值千兩白銀?!?p> 于厲說到這兒,眼里也有幾分艷羨。
“幽級、怨級的詭怪,也就一到三點貢獻值,大家接兩三個任務(wù)才能攢出四五點。哪像你這怪胎,通脈境就能完成厲級任務(wù)。”
聽出于厲的語氣,薛浩不由摩挲著酒杯,自家人知道自家人情況。
厲級任務(wù),哪是他能完成的。
他能解決詭村事件,一則得益于詭鏡的卷宗,提供了比較細致的詳情;二則得益于自己的謹(jǐn)慎,提前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還得益于自己的運氣,遇到了那家小二,以及詭鏡與村民僵持。
不提這件事,他轉(zhuǎn)而繼續(xù)詢問:“監(jiān)察司內(nèi)部使用貢獻值,那外部的交易呢?有沒有什么集會之類的?”
他早就對修行者集會之類上心了。
腰纏也有幾千兩,他卻一直花不出去,連個買賣的場地都不知道。
聽到這問題,于厲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