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是福是禍
目送諸位大佬們離開后,杜構(gòu)笑著拍了拍端木天肩膀:“三郎,諸公云集你家,傳出去可是一段佳話?!?p> “屁的佳話!”端木天心煩意亂,忍不住吐槽,“李公這是閑的,非得舉薦我爹出仕作甚?”
他很是煩惱,這群大佬呼啦啦跑去他家,也不知是福是禍?
端木天忍不住吐槽:“這群大佬,都不用上班的嗎?一個個閑的!”
杜荷只聽到了后半句,笑著解釋了一句:“今日三月初三,朝中休沐。不然你以為我和二郎,怎么能跑來杜曲看你?!?p> 端木天默默翻個白眼,也懶得再多廢話,招呼杜構(gòu)去牽馬。
反正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趕去長安城找老爺子先對口供才是正事。
曲水流觴就此結(jié)束,士子儒生與賓客們也各自準(zhǔn)備散去。
不過今日的見聞,倒是令眾人大呼過癮。
不管是端木天背誦出的“家傳蒙學(xué)”,還是假借他家老爺子名義丟出的那些詩詞,都讓眾人震撼不已。
想必今歲的《杜曲流觴集》,必然洛陽紙貴,引爆長安城。
有心急之人,已經(jīng)等不了那么久了,此刻都忙著抄錄端木天吟誦出的那些詩詞文章。
他們急著趕回長安城,好向那些沒來杜曲參加曲水流觴的同窗好友顯擺顯擺。
不出意外,杜曲端木父子,今日之后,必將名揚長安城!
但不等端木天與杜構(gòu)離去,流觴亭旁便再次涌入了大隊人馬。
端木天止住了腳步,抬眼看去,卻是國丈伊阿鼠與兩名身穿官服的官員,領(lǐng)著一眾官府胥吏向他們而來。
大唐有嚴(yán)格的服色制度,即不同身份地位及官品穿著不同顏色的服飾,加以區(qū)分。
那兩名官員,分別身穿淺緋色與深青色官服。
端木天倒是清楚,淺緋色對應(yīng)五品、深青色對應(yīng)八品官職。
他不知那兩位官員身份,忙向身旁的杜構(gòu)請教。
杜構(gòu)冷哼一聲,沒好氣的說道:“那五品官員出身河?xùn)|裴氏,姓裴名宣儼,萬年縣縣令。三郎,判了你與姑父流兩千里的,就是此人。另一人姓崔,是萬年縣的縣尉?!?p> 長安、萬年兩縣為京畿之地,縣令為正五品上官品,縣尉從八品下。
端木天一聽他這話,也是氣不打一處來。
感情聽從李淵授意,胡亂判他與老爺子流刑的,就是這個王八蛋!
杜構(gòu)又小聲罵道:“這個姓裴的是齊王屬官,是齊王的門下走狗,靠著拍齊王馬屁,才坐到萬年縣縣令的位置。這人最不是東西,沒少幫齊王干齷齪事!此次還構(gòu)陷三郎與姑父,實在該死!此等狗賊,遲早不得好死!”
端木天原本不忿的心情,卻是心頭一動。
裴宣儼?
這名字似乎有些許印象……
端木天蹙眉低頭思索了片刻,倒是有答案了。
這位萬年縣令歷史上籍籍無名,但在史書之中,卻也有一句關(guān)于他的記載,若非愛崗敬業(yè)小導(dǎo)游的記性不錯,還真想不起來。
《新唐書》李元吉傳中有這樣一句話:“其典簽裴宣儼免官,往事秦府,元吉疑事泄,鴆殺之。”
意思是李元吉的屬官裴宣儼被罷官,打算前往侍奉與秦王府。李元吉懷疑他會泄露機(jī)密,于是毒殺了他。
端木天想到此處,不禁眉毛一挑,又再次抬眼看向裴宣儼。
李元吉要毒殺此人,那必然是在玄武門之變前。
那么說來,這個混蛋滿打滿算,也活不過三個月了。
杜構(gòu)這烏鴉嘴,真讓他給說對了,此人不得好死!
端木天琢磨明白這些,再看向裴宣儼,倒是沒了怒意。
畢竟與一位將死之人,有什么好置氣的?
他只是有些好奇,裴宣儼跑來杜曲作甚?
難道也想?yún)⒓忧饔x?那未免來的也太遲了,何況還身穿官服,領(lǐng)著一群衙門胥吏,怎么看都有些不懷好意的味道。
莫非是沖他來的?
杜氏族長同樣不解,待伊阿鼠與裴宣儼行到近前,忙上前見禮:“見過伊公,見過裴明府,不知諸公這是何意?”
明府,唐時對縣令的雅稱。
裴宣儼笑容滿面,與杜氏族長互相見了禮:“杜公別來無恙!本縣今日來此,為的乃是公事,若是攪擾了杜公雅興,還請見諒?!?p> “公事?”杜氏族長不解,“不知有何公事需要裴明府辛苦前來杜曲?可有老夫能效勞之處?”
“哈哈,小事一件,無需勞煩杜公。前兩日杜曲端木父子無端當(dāng)街辱罵國丈,并毆打國丈仆役,已被本縣依照唐律,判處其父子二人徒一年,流兩千里。本應(yīng)即刻將其收監(jiān),但本縣看在其子端木天有傷在身的份上,故而好心應(yīng)允送其回家養(yǎng)傷,待傷勢痊愈后,再行收押?!?p> 裴宣儼手指不遠(yuǎn)處的端木天:“不過本縣今日得知,這端木天已然傷愈,卻不知主動與其父至萬年縣投案,反而跑來杜氏曲水流觴肆意攪鬧。本縣的一片好心,皆被其父子當(dāng)成了驢肝肺。故而本縣才率眾來此,便是為了索拿端木父子,將其押解回萬年縣收監(jiān),擇期流放?!?p> 他自覺冠冕堂皇的一番話說完,卻全然沒注意到杜氏族長的表情已變得古怪起來。
今日曲水流觴上,端木天的一番“表演”,連杜氏族長也被忽悠住了。
對于端木天杜撰出來的子貢后人身份,杜氏族長也是認(rèn)可的。
所以在他看來,萬年縣判罰端木父子流刑,也就無從談起。
身為士族,莫說罵幾句國丈算不得什么事,即便非要較真,端木家也可以銅贖刑。
這般情況下,裴宣儼如此高調(diào),領(lǐng)著一眾衙門胥吏來杜曲抓人,豈不是自取其辱?
“裴明府,這事老夫也有所耳聞,只是其中另有隱情。索拿端木父子一事,裴明府不若再緩緩?”杜氏族長怕裴宣儼丟了臉面,只能隱晦的勸說道。
但裴宣儼卻哪里肯聽他的話。
杜氏雖是士族,但如今無人在朝中為官,說起來也不過是徒有其表罷了。
他還只當(dāng)杜氏族長是念舊情,想要看在同鄉(xiāng)的份上,替端木父子求情。
“杜公,此乃公事!端木父子面詈國丈,國法難容,恕本縣不敢徇私!此事杜公還是莫要多問了!”裴宣儼毫不客氣的回道。
杜氏族長見自己的一片好心,被當(dāng)成了驢肝肺,也有些憋氣,便干脆一言不發(fā),退到了一旁。
裴宣儼見他識趣,倒也有幾分自得,認(rèn)為對方是畏懼自己的官身。
“國丈,請?!迸嵝麅稗D(zhuǎn)向伊阿鼠,臉上表情如同變臉一般,瞬間變得如沐春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