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風(fēng)咋起
老爺子的擔(dān)憂，端木天無從反駁，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禱，希望李綱能夠給力一些，若能夠壓服裴宣儼與伊阿鼠，那是再好不過。
父子二人被關(guān)在囚車之中，朝著長安城而去時，端木莊外，李綱也正怒氣沖沖的瞪著裴宣儼。
之前杜構(gòu)跑回來報信，說端木天被萬年縣縣令給抓了，讓端木天他娘杜如鳳頓時被嚇得俏臉慘白。
李綱等人聞言，皆是面露怒色。
老頭立即起身，準(zhǔn)備去找裴宣儼的麻煩，將端木天給救回來。
孔穎達與褚遂良等人簇?fù)碇罹V，向莊外行去，才到莊門口，便迎面撞上了裴宣儼與伊阿鼠一行。
裴宣儼倒是沒料到會在此處碰見李綱等人，愣了下后立即恭敬上前作揖見禮：“下官見過李少保，見過諸公?！?p> 李綱沒好氣的從鼻孔中發(fā)出一聲冷哼，毫不客氣開口質(zhì)問道：“裴明府，老夫且問你，你方才可是命人抓了端木小郎？”
裴宣儼很是錯愕，琢磨明白李綱說的是端木天后，忙點頭應(yīng)道：“不錯，下官方才已命人索拿了端木天，押送回萬年縣了。”
李綱怒道：“荒唐！你怎敢如此肆意妄為，隨意索拿端木小郎？裴明府，速速命人傳令，去把端木小郎給老夫放回來！”
裴宣儼愈發(fā)錯愕：“少保，這端木父子，因面詈國丈，已被下官判處流刑。下官命人緝拿他們，也是職責(zé)所在，卻不知少保為何要命下官放人？”
李綱這老頭一聲暴喝：“裴明府，汝安敢如此？端木父子皆是士族，豈可無端羞辱？什么面詈之罪，純屬無稽之談！”
老頭這話，讓伊阿鼠與裴宣儼都愣住了。
端木父子是士族？
這怎么可能？
無論是伊阿鼠還是裴宣儼，都確認(rèn)過端木家的跟腳。
端木氏只是杜曲當(dāng)?shù)仡H有錢財?shù)氖搴T，另外秦王府從事中郎杜如晦是其姻親，除此以外，別無特殊之處。
李綱稱其為士族，這不是開玩笑嗎？
裴宣儼尚未開口，伊阿鼠便忍不住出言反駁道：“李公，你莫不是搞錯了？杜曲端木氏，可是寒門庶族，他家什么時候變成士族了？”
“可笑！”李綱不怒反笑，“端木氏乃是子貢后人，這一點，諸公皆可作證！其家學(xué)淵源，族中長輩皆尊世祖教誨，耕讀傳家，從不曾刻意張揚。老夫若是不知倒也罷了，如今既然知道了，豈能容忍爾等這般欺辱端木公？”
李綱身后的孔穎達、褚遂良等人立即站了出來，出言附和道：“李公所言絲毫不假，端木氏乃是子貢后人，這點確鑿無疑！“
“裴明府，老夫也想問問，端木父子被你以詈罪判了流刑，這依的是哪條武德律？”
“裴明府，你的圣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端木公乃當(dāng)世鴻儒，豈可讓汝這般羞辱？老夫明日便當(dāng)上奏陛下，彈劾裴明府你羞辱士族，不遵禮法！”
“老夫也當(dāng)上奏陛下，裴明府，你等著被彈劾吧！”
眾人這一發(fā)難，讓裴宣儼腦袋嗡的一聲，被這一變故給震得失了聲，半晌說不出話來。
伊阿鼠也沒比他好到哪里去，一雙三角眼中隱有畏色傳出。
這老東西也是個欺軟怕硬之輩，清楚他靠的女兒在宮中地位，靠的是李淵寵愛。若被李綱等人群起圍攻，他也未必能討得了好。
裴宣儼強壓下心中懼意，朝李綱深揖一禮：“少，少保，下官不明，方才少保與諸公所言，杜曲端木氏乃是子貢后人，但世人皆知，子貢后人乃是黎州端木氏！”
李綱冷哼一聲：“杜曲端木氏乃是東漢大儒端木文序先生的后人，因漢末戰(zhàn)亂，他們這一脈才從黎州遷移至杜曲?！?p> “可，可官府之中，并無記載，萬年縣的縣志中，也無記錄。包括杜曲端木氏的手實中，也無登錄。”
他口中的手實，便是大唐的“戶口簿”。
大唐對于戶籍管理很是嚴(yán)格，每年年初，每家的戶主都須主動到衙門申報家庭情況與變化，是否添丁，是否減丁。
若有欺瞞，便會被問罪。
端木家原本就是庶族，自然不會在登記的時候，將端木天所謂的祖宗們給記錄在冊。
這其實是端木天說辭中一個無法彌補的BUG。
但好在如今是武德九年，大唐立國不久，又經(jīng)隋末天下大亂，即便長安萬年兩縣，縣衙內(nèi)登記人口的手實也多有遺失。
更何況從東漢末年到如今，已經(jīng)過了六百多年，哪里能夠查證端木家的祖宗到底是誰。
李綱也清楚這一點，不悅答道：“我朝立國不過數(shù)年，難道裴明府就能保證，萬年縣保存的手實，皆無遺漏嗎？”
“這……”裴宣儼很是有些糾結(jié)，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少保與諸公所言，下官無從判斷，萬年縣的手實、縣志中更無這般記載?！?p> 李綱被他這話給氣的又要吹胡子瞪眼，就聽裴宣儼繼續(xù)說道：“此事下官自會稟明陛下，若端木氏真是子貢后人，是士族出身，陛下自會還端木氏一個公道，下官也當(dāng)賠禮道歉。但若是沒有陛下應(yīng)允，請?zhí)Ｋ∠鹿贌o法亂命，私自放人?！?p> 就如端木丘分析的那般，當(dāng)裴宣儼將李淵給抬出來后，李綱等人也被懟得無話可說。
老頭被氣的一甩衣袍：“哼！既然如此，那裴明府就等著老夫明日上朝彈劾吧！”
他話說完，也不理會裴宣儼與伊阿鼠了，怒氣沖沖的轉(zhuǎn)身便走。
褚遂良與孔穎達見裴宣儼連李綱的面子也不給，很是無奈，只能跟著同樣負(fù)氣離去。
雖然搪塞走了李綱，裴宣儼與伊阿鼠兩人卻也都覺不妙。
若李綱所言是真的，那這事還真的難辦了。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皆有驚懼之色。
眼前的端木莊，裴宣儼一時也有些不知該不該進了。
恰好此時，縣尉打發(fā)來傳話的衙役趕到，告知端木丘已被擒獲。
裴宣儼抹了把額頭冷汗，二話不說，便招呼衙役們回轉(zhuǎn)。
一個時辰后，長安城內(nèi)，裴寂、封德彝等人進了太極宮，求見李淵；褚遂良、孔穎達等人進了秦王府，求見李世民；裴宣儼趕去了齊王府，求見李元吉；鄭善果進了東宮，求見李建成；伊阿鼠去了太極宮，找自己女兒伊德妃……
諾大的長安城內(nèi)，因為端木天的一番騷操作，卻是引得各方勢力皆奔走了起來。
風(fēng)乍起，吹皺一池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