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搖搖頭,想著自己以后就要為了前程和回到現(xiàn)代奔忙不能夠回報大兄一二,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不想與嫂子計較。
再加上忙活了一天,很有些乏了,正要休息時,大兄過來了,他看了陳平兩眼,問道,
“你還好吧?”
陳平把今天在縣令家獄史保媒的事說了一遍,大兄聽了沉吟了半晌,說道,
“咱家世世代代都是老實人,也沒個后臺甚么的,能結這么一樁子姻親有個靠山固然好??尚值苣阋驳每紤]清楚了,門不當戶不對的,那小娘子要是覺得受了屈,鬧起來了恐怕你鎮(zhèn)不住,往后的日子不好過喔?!?p> 陳平知道說的是嫂子,當初大兄和父母之所以會應下與風評不佳的嫂子的婚事,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嫂子的娘舅是縣里某亭的前亭長,想著可以借借這層關系少受點欺負。
誰曾想到好處沒得到半點,反倒是沒少受嫂子娘家那一群好吃懶做的兄弟的氣,成了街坊鄰居茶余飯后的笑柄。
陳平不想再讓大兄擔心,且他也知道自己日后即使回不了現(xiàn)代,也是在天南海北地尋求富貴,不會在家久呆。
而且,張家的那個小娘子已經(jīng)有過五次婚姻,如果自己回到現(xiàn)代沒法帶著她時,她也會想得開,還有個厚實的娘家作依傍,自己也少擔點心。
陳平只是想著告訴大兄自己以后吃皇糧,即使張家再財雄勢大,那張小娘子要欺負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一夜好眠。
第二天陳平和大兄備著大小節(jié)禮就要前往縣里感謝一眾官長,再到青云酒家宴請劉邦及縣里的同僚,還沒來得及出門時,就看見里中的三老坐著牛車到了家門口。
陳平和大兄忙奉帚相迎。
三老很是親熱地告訴陳平,半月后社里就有祭祀稷神的大禮。他們商量著陳平年少有為,決定把分宰三牲祭品環(huán)節(jié)的差事交與陳平,以鼓勵社里后生以陳平為表率奮發(fā)上進。
陳平當然知道個中拉攏之意,都說縣官不如現(xiàn)管,在鄉(xiāng)里有人,他也樂見其成。再說天穿地穿馬屁不穿,人家給頂轎子,自己也不能做那不受抬舉的柴犬不是?
這些天回鄉(xiāng)途中,他沒少暗中觀察劉邦夏侯嬰等人的說話處事,雖然嫂子此時不見了蹤影,大兄在一旁像個婦人一樣地端茶奉水撐不起事,他卻依葫蘆畫瓢地對著三老恭維一番,然后邀他們一起去縣衙拜見縣令等人。
誰都明白上頭有人好辦事的道理,三老等人也樂得借個由頭與上官親近,高高興興地用牛車載著陳平弟兄二人一道往縣城趕去。
***
社祭那天很是熱鬧。
與三老熟識之后相談甚歡的酈食其被邀請成了主持社祭的不二人選,一番繁復莊重的禮儀過后,就到了陳平給眾人分享三牲的環(huán)節(jié)。
陳家大兄在人群中遠遠地看著,覺得臉上榮光無限,不住地跟鄉(xiāng)里鄉(xiāng)親說那個捉刀的就是他的親弟弟,引得眾人一陣善意的哄笑,
“十里八鄉(xiāng)的就這么大個地,早就知道陳孺子是你的親兄弟啦!”
“臊”得陳家大兄心里美滋滋的,臉上跟洞房里新媳婦的蓋頭一樣地紅。
陳平嫂子站在人群中狠命地咬著牙,鐵青著臉,不時地剜一眼臺上的陳平,再剜一眼身邊的丈夫。
她有一肚子氣要撒,可又不敢攪了眾人的興致。
嫂子的舉動陳平在臺上看得清楚,他并不想與她交惡。
記得史書上記載,漢代陳平欠了好幾千女子無辜的性命,雖然是不得已而為之,他也只是一個穿越的過客而已,但心中還是替那個陳平難過,想著少結一點孽緣終歸好一些,就努力不把嫂子的話當真。
在前些天,陳平專門請教過大兄、夏侯嬰還有酈食其他們,知道在這個時代,無論是對于百姓還是縣里的官吏而言,吃肉都是件相當奢侈的事。在社祭時,家家戶戶都希望分到三牲膏腴肥沃的那部分。
他心中有了主意,捉刀時,按照三老給他的戶口,本著公平的原則,肥沃之處稍微少那么一點,讓戶主登記自己選擇。
到最后大家都夸陳平會辦事,甚至還有婦人親熱地恭維陳平嫂子說她這個嫂子賢惠,把好吃的都留給陳平,才會把陳平養(yǎng)育得如此地聰慧,一臉地富態(tài)。
本來因為娘家侄女被拒絕一事不痛快的那婦人此時恁地忍不住了,故態(tài)復萌,很是潑辣地來了句,“我沒養(yǎng)他,他是和圈里的豬爭食才長這么胖的!”
說完便拂袖而去,只留下陳平和他大兄在眾人面前尷尬不已。
人群騷動之時,已經(jīng)在眾人眼中頗有份量的酈食其很是氣憤地來了一句,
“婦人多言,離間骨肉至親,本在七出之列。
自古陽武就是一處冠冕禮儀之地,怎地如此縱容婦人惡行?”
臺上陳平的心中咯噔了一下,臺下人群中那婦人的娘舅眉頭緊鎖。
昨日那婦人來找他時他已經(jīng)勸說過她,陳平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普通人了?,F(xiàn)世雖然婦人地位尊崇,可是她娘家貧苦,她還得仰仗夫家過活,得改改以前那鬧騰勁,好好地過日子才是明智之舉。
誰知道那婦人根本就沒把他說的話好好地聽進去。
今時不同往日,他幾乎都能看到最后的結局,嘆息一聲,肉都沒有領就悄悄地回了家。
陳平大嫂的惡言惡行是鄉(xiāng)社中抹不去的敗筆,不久之后就在陽武縣里傳遍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最糟糕的是,劉邦一行剛到陳家門口遇到的那件事更是被人添油加醋地說成是“陳平盜嫂”,風一樣地往四下里擴散。
大兄很是憋屈,找到那婦人理論,婦人兜頭兜臉地罵道,
“你個遭天殺的老陳家。當初是你死乞白賴地到我家來提親攀扯,我沒嫌棄你兩個孤兒一般的人,到如今倒也嫌棄起我娘家沒有縣城張家有家勢。當初干嘛去了?
老娘今天就把話撂這,要么陳平跟我家侄女成親,要么你就跟我和離,兩樣中選一樣,你自己看著辦!”
大兄的臉漲得通紅,毅然決然地要跟她掰扯清楚,陳平把大兄拉到一旁,“找嫂子娘家人來勸?!?
羽書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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