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劉邦之死(三)
陳平無法,只得把自己的一份讓給樊噲享用,給出的理由是他可以一天三頓管飽,明天起,他的其他兩頓胡吃海塞就補回來了。
樊噲問陳平,“翻過崤山,就是關(guān)中地面。關(guān)中平坦,朝廷耳目眾多,這么公然放水,如果讓陛下知道了,派別人來,噲必定連回旋的余地都沒了。
過了今夜,你還是把俺該怎樣就怎樣吧?”
陳平?jīng)]有說話。
是夜,為穩(wěn)妥起見,陳平賄驛丞以重金,讓他找了間向陽且有著寬大結(jié)實的床榻房和樊噲一起歇息下了。
正酣眠時分,一道并不壯碩的身影驀地爬上陳平的床。而后,鉆進(jìn)了樊噲的被窩。把個陳平駭?shù)谜诖蠛簟按炭汀敝畷r,房門外火光耀耀,好一陣喧鬧之聲。
隔著門都能聽見那些人差不多把驛館的房子翻了個遍,到陳平處所之時,那時人正要踹門而入時,被驛丞攔下了,
“這里邊住的可是最得陛下看重的曲逆侯和他看管的陛下欽點的犯人,出了任何紕漏可不是一般人能擔(dān)待得起的?!?p> 陳平知道事情非同尋常,他暗中摸了摸樊噲?zhí)?,見他一切如常,心中大定,對著門外高聲道,
“是誰在驛館里高聲喧嘩?不知道現(xiàn)在是宵禁時分嗎?還到處亂竄亂搜,像什么話?”
陳平的話音剛落,他就很明顯地感覺到門外那躁動的腳堪堪地遲疑了下來。
這時驛館里那些個跟隨陳平一起來押送樊噲的人也都到了跟前。
要知道,他們可是在劉邦身邊近衛(wèi)中也算是拔尖的存在,不用想都知道,他們是剛才那些個毛毛躁躁到處亂闖的人沒法比的。
那些個人見討不了好,遂放棄了要進(jìn)入陳平房間的意圖,對著內(nèi)里的陳平說道,
“是下官有眼不識泰山,唐突了。下官確也看見犯人進(jìn)了驛館,既然不在侯爺處,那下官就在驛館外守著,等那人犯耐不住了自己投案!”
陳平只一句,“為公事,辛苦了!”
等那聲音消停下來,陳平透過窗戶縫看那些個人陸陸續(xù)續(xù)地出了驛館,才點起了燈,掀開了樊噲的被窩一看,一個嬌小動人的小娘子出現(xiàn)在眼簾中。
樊噲被臊得滿臉通紅,趕緊爬了起來,那女子也不認(rèn)生,下了榻,向陳平等倆人行了一個大禮。
陳平看女子,周身的氣派竟也不似尋常百姓人家的,他問她,
“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甚至一般的官宦人家的小娘也不及你的萬分之一。就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還能驚動官家這么大的陣仗。
你自己說吧,究竟犯的是何事?”
樊噲犯困,卻也在床邊坐了下來,看著那女子不說話,陳平知道,這是在為他“護(hù)法”,嬌小,不等于沒有殺傷力。
那女子的眉眼之間滿是猶豫,臉上寫著的全是羞慚。
樊噲因為好夢被驚醒,很是有些惱怒,對那女子說道,
“要么你告訴我們,我們一起替你想辦法;要么我們把你交給驛館外衙門里的那些人。二選一,你自己看著辦吧?!?p> 那女子的神情里滿是悲傷,她說道,
“妾田南,齊地人氏。是齊國故王族之后。
前個幾年朝廷建了長陵邑,賜了良田美宅,以充實關(guān)中人口為名,把我等齊楚遺留的宗室貴族后人和豪強大族遷往關(guān)中。”
陳平聽得出,這小娘沒撒謊。
劉邦異常重視六國事宜,對長陵邑的修建他差不多是全程跟進(jìn)。在朝廷對六國后人的安置上,劉邦更是不容絲毫疏忽。
在秦漢這個通訊不發(fā)達(dá)的時代,一般人對這種只針對某個特殊群體的方針國策不可能知曉得這么清楚。
但陳平不認(rèn)為這有什么問題,這是朝廷和六國都能接受的最好的解決方案了,他問田南,
“是有人克扣朝廷對你們的安置款項嗎?”
——“無有?!?p> ——“房屋田產(chǎn)有不合適的嗎?”
——“也沒有。”
——“那這問題出在哪?你倒是說說?!?p> 那田南小娘掩面涕泣,
“是妾身的問題。
家族在長陵邑安頓下來后,去年上元節(jié),妾跟隨長輩們逛長安城時,與長安城一男子一見傾心,互許終身。
那男子叫闌,出身于普通人家,是長安城的一小吏,也未曾婚娶。
侯爺你是知道的,長陵邑本就臨近咸陽,與長安不遠(yuǎn)。妾的家人也默許了這樁情事。
就在我倆的愛情快要瓜熟蒂落的時候,一紙任命下來了,他被派往齊國任職。按漢律,他就算是諸侯國中的人了,而妾彼時籍在關(guān)中。
到了關(guān)中的六國后裔是不能與諸侯國中的人有所牽連的,更何況他有公職在身。
妾就合計著與他一起私奔到齊國,一起過那鴛鴦般的日子。誰知道今天在過函谷關(guān),在關(guān)卡處驗證通關(guān)文傳時,被那公人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
然后妾瞅了個空子,一溜煙地就逃了。
轉(zhuǎn)悠了大半天,又渴又累,現(xiàn)在才遇到兩位貴人。
還請貴人成全?!?p> 樊噲對田南的故事不感興趣,早就在那打瞌睡開了,還沒等田南的話說完,他早就又爬上了床榻,呼呼大睡開了。
陳平自己的處境也很困難,他拿什么來成全人家齊國舊王族的后裔?
如果現(xiàn)在劉邦的身體康健,他還能請求劉邦把那個叫闌的小吏調(diào)回關(guān)中來。一個小吏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可現(xiàn)在劉邦的生死未卜,連陳平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能顧得過來誰?
陳平轉(zhuǎn)移了話題,“我聽你說你和那個叫闌的一起過的關(guān),你逃到這了,那他人呢?”
其實這都是廢話,田南一個弱質(zhì)女流,能跑得了多快?又如何在重重的搜捕中逃到這驛館中的?
現(xiàn)世情況無非有兩種,一種是她本身就是一個局,另一種就是她的心上人為了掩護(hù)她逃跑,作出了犧牲。
按陳平以往的經(jīng)驗,如果田南所說屬實,那人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被官府的人逮住了。
如果是一般的平頭百姓家遇到這事,官府的人一般都是收點錢幣,睜只眼閉只眼就過去了,可現(xiàn)在田南的身份特殊,這事難辦了。
羽書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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