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六章 劉不疑之死
醉眼迷離的劉不疑正要發(fā)作,一抬著卻看見了盛怒之下的呂雉,頓時嚇得魂不附體,忙松開了胳膊上的美人,就要下跪稱罪。
卻被劉澤一腳踢翻了案幾,一時間杯盤碟盞骨碌碌地落了地,滿地狼藉。
劉不疑衣衫不整地愣在了當(dāng)場,過了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就要整理身上??刹恢醯?,他好像從來沒有給自己穿過衣服似的,越整理越手忙腳亂,到最后那細(xì)胳膊細(xì)腿全都篩糠一樣地抖了起來。
呂雉往暗處說了一聲,“都出來吧。”
只見一與劉不疑面容掛著兩三分相像的中年男子慌慌張張地從暗處躥到近前,撲通一聲跪下,磕頭像搗蒜似地,不住地討?zhàn)埖溃?p> “小人知錯,還請?zhí)侍箴埶≡谙?。在下和在下的家族都將對太皇太后感激不盡,愿做牛做馬一世奉承!”
呂雉鳳眼微瞇,不怒自威,
“說吧,如果哀家今天沒有撞見,你們還打算要怎么樣?
等到恒山王的兒子鳩占鵲巢,當(dāng)了皇帝,然后你家再行廢立之事,然后再讓劉家的天下?lián)Q個姓?”
陳平聽得出,呂雉這是給恒山王劉不疑的母家定了個謀反的大罪,至少得夷三族,根本就不給他將功贖罪的機(jī)會。
那人見告饒不成,就撲過來要與呂雉同歸于盡。
說時遲那時快,劉澤一劍洞穿那人的胸膛,一時間腥熱的血飆了劉不疑滿臉。他停住了正忙著收拾衣衫的手,顧不得臉上的體面,像先前那人一樣跪了下來,對著呂雉討?zhàn)埖溃?p> “孫兒一時糊涂,受了奸人蠱惑,干下了糊涂事。還望皇祖母救孫兒一命!”
呂雉不理他,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
而后一直跟在呂雉跟前的劉澤卻怒吼一聲,
“老實(shí)交待,蠱惑你的還有誰?”
陳平認(rèn)為這是呂雉一股一股地收攏各方勢力的大好時機(jī),想要進(jìn)言,正要開口時,卻被感知到了的呂雉一個眼神壓制了下去。
劉不疑見求饒無用,遂壯了膽,指著呂雉的鼻子大罵道,
“你這死老太婆,還當(dāng)天下人都又聾又瞎的嗎?別忘了,這天下,是我祖父打下來的,它姓劉!
這個劉盈,只是你呂家的一個提線傀儡罷了,他不配為我大漢的君!
總有一天,我劉氏一族會取回屬于我們的東西,夷你呂氏滿門!”
真是稚子無忌,陳平知道,這恒山王,沒救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不但是呂雉,就連一旁的劉恭都光火了,
“哦?恒山王倒是給朕說說,你究竟要怎樣地滅了朕的娘舅家?還要怎地取走朕的皇位?”
劉恭的話倒是讓劉不疑冷靜了下來,陳平看見了,恒山王的額頭上,滿滿的全是密密的汗珠子。
不一會兒,劉不疑便癱坐在地上,如一灘泥。
呂雉這才說了話,
“恒山王混淆皇室血脈,犯欺君之罪。交由宗正處理。”
然后,劉澤帶領(lǐng)著衛(wèi)尉封鎖了恒山王府,由戚腮派人通知了宗正上邳侯劉郢客。
呂雉惱怒地看了劉恭一眼,然后云淡風(fēng)輕地帶著一行人往外走去。
那劉不疑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一把抱著陳平的大腿不肯撒手,哀嚎道,
“陳相國,你可是我皇祖父和皇父得力的臣。我皇父的子嗣本就單薄,你不能任由我們一個一個地凋零下去啊——”
既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
陳平也只得割了心頭的不舍,對他說道,
“相國再位高權(quán)重,也只是劉家的臣,是不能插手皇家的事務(wù)的。現(xiàn)皇家有陛下和太皇太后做主,不是臣能置喙的,王爺你求錯人了!”
陳平永遠(yuǎn)也忘不了,那天他離開恒山王府時劉不疑那絕望到極點(diǎn)的眼神。
在皇家,皇族中人不犯錯尚且得小心謹(jǐn)慎,更何況是把天捅了如此大的一個漏子的劉不疑?
自那以后,陳平就再沒有看到過他。
關(guān)于恒山王的消息,陳平也只是通過劉郢客的只言片語略微知道一些。好像是在七月秋意漸濃時,劉不疑秘密地被賜死。
雖然得了劉郢客的求情,念著祖孫一場的情分,劉不疑在在保有“恒山王”的名位的情況下被賜死的。
至于怎么個賜死法,以及更詳細(xì)的情形,陳平就不得而知了。
過后好多年,恒山王府因?yàn)闆]了成年的男丁,一直都一蹶不振。
恒山王之死,給劉姓宗室都敲了個警鐘,從此以后,陳平很明顯地感知到,劉姓宗室開始了低調(diào)做人。
反對或質(zhì)疑的聲音少了,呂雉當(dāng)然是極為滿意的,但是她心里卻隱藏著不安。
有一次,在和陳平討論政事時,她問陳平道,
“哀家昨夜夢到先帝了,他給哀家捶腿捏背,還告訴哀家我那不疑孫兒在底下很乖很聽話,對哀家沒有怨言,讓哀家放心。
你說哀家當(dāng)初對他是不是太狠了點(diǎn)?”
疑心生暗鬼,哪有什么夢不夢的?即使有,也不過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這么個把人當(dāng)賊防的主兒,陳平會把她的話當(dāng)真就奇了怪了。
陳平也樂得做個順?biāo)饲?,說道,
“自家的親祖母,對孫兒哪有什么外心?只是恒山王自己做了太皇太后替他遮掩不過的事罷了。
即使到了森羅大殿,也怪不到您頭上的。
陛下年幼,朝中少不得太皇太后撐持,還請您老少憂慮多保重,才是天下人之福。”
呂雉的眼底有笑意,問了陳平一句,
“不用說得那么好聽,我們都是打了一輩子交道的人,各自有幾斤幾兩還不清楚?
虛的少來,來點(diǎn)實(shí)的吧。
那天把不疑的娘舅斬殺在當(dāng)場,還沒過半盞茶的時間呢,哀家就后悔了。當(dāng)時哀家就琢磨著,是不是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如果是高祖皇帝在時,他會怎么做?他會不會有更好的解決之道?
相國,你倒是說句實(shí)在的,如果是高祖皇帝,他會怎么處置不疑的事?”
這事很微妙,陳平被驚出了一身的冷汗。論親疏,劉不疑是呂雉的親孫子,自己是個外人,用法理公正什么的來回答不好。
陳平想了想,立馬引證了合陽侯劉喜的事,
“回太皇太后的話,合陽侯是高祖皇帝的二哥,當(dāng)初任代王時,只是聽到匈奴要來了的風(fēng)聲就忙不迭地逃回了洛陽。
結(jié)果高祖皇帝只是降了他的封號。換得了他那驍勇的兒子的忠心。
劉氏族人眾多,只要恒山王做的這樁丑事傳揚(yáng)出去,定能斷他稱帝的路。
只要在五服以內(nèi),莫不可以做人情。”
呂雉黯然。
羽書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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