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之地,北部多為山陵,東部多與蜀州、百越接壤,境內(nèi)多猛獸,鮮有妖怪,數(shù)千年前便是極為兇險之地,但自從上古一戰(zhàn),南疆先民潰敗于中土人皇,便舉全族遷徙至這險要之地,也得于此地較為險要,數(shù)百年前人與人,或者說是妖怪挑起的人與人之間的戰(zhàn)火,并沒有漣漪至這南疆之地,小小的部族也能繁衍至南疆各地。
南疆葉露州,一個不知名的小鎮(zhèn)上,道三還是照往常一樣在小酒館的角落里坐了下來,或許是想耳根得些清凈,免得旁人這些蠻夷的吵鬧,道三本不是南疆人士,據(jù)他所說他來自中土之地,剛來此地就因為“官話“而被當(dāng)?shù)孛癖姵靶Γ辖粤α颗c蠱術(shù)出名,所謂中土人生自詡上古時代以法寶,趕走了南疆蠻族而驕傲,向來瞧不上南疆來的人,南疆也瞧不上中土的法寶兵器,道三坐在長板凳上,右手護著自己的籮筐,左手端著碗終于是喝完了碗中的綠蟻,還伸出那舌頭去舔了舔,不愿放過一滴綠蟻,待碗總算舔了一圈之后,道三揮揮手,喊道:“啊答,麻煩你再給上一碗綠蟻。”
啊答,是南疆古話,相當(dāng)于中土人常說的小二,道三到南疆十余年,每天耳讀目染對于南疆古話,比起當(dāng)?shù)匾彩怯衅甙朔菹嗨?,周圍的人聽到綠蟻突然笑了,連前幾天剛過完成年禮的孩子們也笑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誰起哄道,道三,濃到了葉露也有一柱了,濃怎么還是跟個小拉啦似的,一柱是中土那邊的說話,一柱為十五年,四柱便是一甲子六十年,道三摸了摸縫縫補補的口袋,惦念惦念都沒有說話,心里總感覺空鬧鬧的,嘀咕了一句,這么久了,已經(jīng)有一柱了嗎?
鎮(zhèn)上有錢的主凈是些,專研高級蠱術(shù)的蠱師或者各個部落里最強的戰(zhàn)士,那些氏族基本上都在自己的大宅院里歇著,或者在另外一條街上更高級的酒樓里瀟灑,像道三常來的這種小攤,倒也符合這群人的身份,剛才嘲笑道三的那群家伙,多半都是些沒有被選上戰(zhàn)士而成為農(nóng)民的人,跟道三差不多一樣是廉價的勞動力,道三比起這群家伙,好在多了打鐵的手藝,鎮(zhèn)上巧了就缺他這一個從中土來的會打鐵器的鐵匠,大抵?jǐn)?shù)年前有個部落酋長,膝下巧有一女,剛過成人禮,覺得道三這人平時做事不吭聲,肯干活下得去力氣,賣的鐵器幾年不壞,人比較實在,只要道三愿意入贅,酋長就可以張羅這們婚事,可道三心眼里瞧不上人家姑娘五大三粗,姑娘也看不上道三力量相對孱弱,除了打鐵好像就沒有什么本事。
第二碗綠蟻道三喝得倒是奇怪,從口袋里摸了兩個銅板,就在放在桌上,隨便招呼正在忙碌的小二,準(zhǔn)備背上自己的背簍,剛準(zhǔn)備起身走,肩膀上感覺到一股怪力,剛抬起的屁股又被生生坐了回去,道三本能反應(yīng)快速轉(zhuǎn)頭看向后方,看兩個上身赤裸的大漢,大漢的身后站著一個穿著當(dāng)年服飾繡著蝎紋的男人,南疆本跟中土同出一脈,因理念不和而戰(zhàn),中土以祥物如龍為尊,南疆以毒物為傲,身著蝎袍,說明此人起碼也是擁有一縣封地的王,看清來人的臉,準(zhǔn)備看熱鬧的人群,也紛紛把頭轉(zhuǎn)了過去,知道今天道三肯定要遭重了。
“道三,道三,你修的什么道呀?哈哈”蝎袍男人譏諷笑著,朝著道三對面的座位走去,南疆尚武但也不喜這種行為,偶爾耍耍嘴皮子戲弄道三,更像是鄰居的玩笑,或者自娛自樂,道三見男人坐了下來,剛準(zhǔn)備伸手吆喝小二,男人用碗從上至下向道三的手痕痕扣去,沒有留力,道三只感覺手上的靜脈一痛,可能被割斷了靜脈,手上緩緩的流出了血,男人見狀也坐了下來,道三不怒反笑,臉上竟然也沒有半份怨恨之意,男人又是一拳,道三直接從板凳上摔在地上,做了個手勢甩了甩手腕,示意讓兩個大漢收拾一下道三這個奇怪的鐵匠。
道三被打了片刻,不一會臉上就鼻青臉腫,男人又打向了道三的背簍,”鐵匠,好雅致,讓我看看你都看些什么不倫不類的腌臜之外?!蹦腥松焓志拖虮澈t,又從里面拿出幾本書,實在有些破舊泛黃,看不清書名,只能依稀看見道什么經(jīng),被兩個大漢揍得奄奄一息,道三也只能是抱著肚子蜷縮在地上,男人卻又皺起了眉頭,看向道三,像是在策劃著新的計劃,怎么折磨道三,突然一下了欣然笑了出來,像是小孩子得到新的玩具一樣,他的清楚道三這個奇怪的鐵匠,除了綠蟻以為最大愛好,就是讀書,背簍里裝的書翻到破爛不堪,但還是幾十年如一日的讀者,在尚武的南疆難免會讓人感到奇怪。
男人拿起背簍里的書,向道三走起一頁一頁的撕下來,扔在道三面前,地上道三的血液竟也浸透了泛黃的書業(yè),旁一聲響,一雙筷子砸在桌子上,不遠(yuǎn)處旁桌的一個青年人,終究還是看不下去了,過幾日他也即將參加戰(zhàn)士的選舉,他爹老來得子,母親目前也比較年邁,大抵在六歲時,常年勞累的父親,終于還是撒手人寰了,父親臨終前唯一的遺言,就是希望他別像父親一樣一輩子做個不能上戰(zhàn)場的農(nóng)民,希望他也能成為堂堂正正的戰(zhàn)士,父親死后,除母親以外,鎮(zhèn)里的鐵匠道三是這個少年郎唯一親近的人,只是隨著年紀(jì)漸長,周圍的人都是他跟外族人交流頗深,怕是會影響仕途,便慢慢疏遠(yuǎn)他曾經(jīng)一口一個三叔的人。
青年青筋暴起,枉然一副要干架的架勢,蝎袍男人,倒是瀟灑,笑著了起來,說著,好,好,你今天是要扶著這個外族人是吧?
“三叔,沒事吧?!?p> “咳咳,沒有事,只是感覺全身的骨頭動一下都很疼。”
道三在青年的攙扶下,緩緩的站起身來,不久前還在嘲笑的道三的農(nóng)民,也慢慢圍了過來,
青年幫撕毀的書業(yè)整理,放回了背簍里,他知道書對于這個有些邋遢的鐵匠的重要性,鐵匠背起了背簍,在人群的保護下離開了這個是否之地,蝎袍男人拍了拍手,像惡狼丟了獵物一般,看著道三離開的方向,吩咐手下丟了一袋銅錢給小酒館的掌柜便離開了。
走時還是回頭看了一眼,方才護著道三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