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摔跤
出了房門就是北堂屋,這兩間房子共用一道大門。
堂屋里只有一張大床和一張破舊的長(zhǎng)桌,桌子連個(gè)抽屜都沒有,上面擺放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是程莉爸媽的住處。
北東屋住著的是程嫻三姐妹,房門是單開的門朝南,至于屋里是什么擺設(shè),程莉從來沒被允許進(jìn)去看過。
南屋就是三間共用一個(gè)大門了,正中間是堂屋兼飯廳。
東屋是程老爺子和程老太的臥房,人家程老太說身體受了虧,當(dāng)初一搬進(jìn)來就找老師傅砌了炕。
每到冬天燒炕的煤都要花去不少錢,后來砌炕老師傅找不到了不說,還因?yàn)橘M(fèi)不起那煤錢,根本沒有誰家愿意砌炕。
還好那時(shí)候炕是砌在這個(gè)房間里的,割給胡東華家一間時(shí),不需要?jiǎng)拥娇?,也正好把這一間當(dāng)成了東屋,完全適合程老太的尊貴身份。
炕在北窗下,東西向,開這東屋門時(shí),就按照炕寬來取的,左推門90度剛好擋在炕邊,炕的隱蔽性也有了。
如此,東屋門和西屋門就不在一條線上了,西屋住著的當(dāng)然是程老太的寶貝小兒子程尚湖了。
這西屋,程莉也沒進(jìn)去過,那時(shí),她也怕程尚湖犯病時(shí)的模樣。
要去廁所,那就不好意思了,前面交代過了,公廁在土產(chǎn)公司倉(cāng)庫(kù)的北外墻,上下橋的臺(tái)階相對(duì)處。
平時(shí)上大的時(shí)候,肯定得去,小的,嘿嘿,床底下有痰盂,舍不得買帶蓋子的,就蓋上一片木板遮住味道。
痰盂不便宜,她家自然是沒有的,用的是土產(chǎn)公司倉(cāng)庫(kù)的殘次品,一個(gè)缺了口的瓦盆。
早上端去公廁倒的時(shí)候,都覺得有些丟人,人家端的是瓷痰盂,自家端的是瓦盆,這是二姐這么說的,早上倒尿的事情是她做的。
這么一想,又覺得該對(duì)二姐好一些。
插上大門,程莉從爸媽的床下拖出破瓦盆。
瓦盆做尿盆還有一點(diǎn)不好,不能像痰盂那樣直接坐在外撇的痰盂口上,得懸空蹲著。
好不容易解決了生理問題,程莉覺得再多蹲一秒鐘,她的小短腿可能都要堅(jiān)持不住,坐進(jìn)瓦盆里了。
脫了褲子容易,拎起來有些難,正著急間,敲門聲響起,“小妹?”
程莉使勁往上抬著自己的短胖胳膊,終于把褲頭部位扯到肚子上,再用木板蓋上了破瓦盆,小心的推進(jìn)床下。
“來了。”自覺做好了一切,程莉趕緊開了房門,“大哥?!?p> 程文安見小妹沒事,放下心來,“小妹,你插門干嘛?”
插門干嘛?程莉轉(zhuǎn)動(dòng)著眼珠子,她該怎么回答才不尷尬?
小妹不回答,程文安也不追問,眼睛卻看到了妹妹的衣服鼓鼓囊囊的,一邊衣擺塞在了褲腰里,一邊衣擺掛在褲腰外。
他顧不得還在門口,就蹲下就替小妹整理衣服,“小妹,你不會(huì)穿衣服,怎么不喊我們?!?p> 程莉的小身體還沒來得及躲開,被大哥拽過去幫忙整理衣服。
然后就感覺到大哥的動(dòng)作僵住了,大哥的聲音低低在耳邊響起,“小妹,你尿床了?”
“沒,”程莉迅速往后退,邊退邊搖頭,“我沒有。”
程文安雖然瘦,可他到底是九歲的男孩,程莉退縮的動(dòng)作怎么能逃脫他的魔爪?
只是一拉,程莉又回到了他的懷里,“沒尿床,你躲什么?后褲腰怎么濕了?”
???程莉反手要摸褲腰,被程文安擋住手,“別摸了,弄臟手?!?p> 說著,一個(gè)用力,就抱起胖胖的小妹,進(jìn)了里屋,把小妹放在了床頭,先摸了一下床,確實(shí)沒有潮濕的地方,才放心的把小妹抱在了床中間,伸手就要扯下小妹的褲子。
程莉的雙手立刻拽住自己的褲子,著急的喊著,“大哥大哥,我自己換,我自己換?!?p> “怎么了?以前大哥不是沒給你換過,昨天我還和媽一起幫你洗了身上的臭臭呢!”
我親愛的大哥呀!能不能給小妹留點(diǎn)面子?“大哥,你都9歲了,大男人了。”
“有關(guān)系嗎?”程文安不懂小妹在別扭什么,但他能找例子,“爸還給你洗過澡呢!爸不是更大的男人嗎?”
救命啊~
為什么她會(huì)有個(gè)既暖又直的大哥?“大哥,我長(zhǎng)大了,我知道男女不同了,我自己會(huì)穿衣服?!?p> 兄妹倆拉扯著,眼看人小力氣也小的程莉就要輸了,急得淚水盈眶,再眨一下眼,淚水就要落下來了,門外傳來一聲‘最動(dòng)聽’的聲音,
“都死到哪里去了?晚飯做好了,也沒人來搗肚子,餓死一兩個(gè)就正好了?!?p> 程文安被嚇了一跳,手上力氣一松,程莉終于拯救了自己的褲子,“大哥,你快去幫我和爸媽盛飯,我換了褲子就去?!?p> 她的爸媽,沒有她們這四兄妹幫忙搶飯,估計(jì)連那三位堂姐得到的食物量都比不過。
“那你快點(diǎn)?!笔玛P(guān)吃飯大事,程文安不再跟小妹拉扯,轉(zhuǎn)身跑出屋子。
“大哥記得洗手。”程莉追上一句,卻沒有人回應(yīng)。
程莉插上里屋門,在五斗柜里翻找自己的褲子,翻來翻去,只找到一條深棕色的罩在棉褲外的罩褲,算了,肥就肥吧!至少好拎。
好拎是好拎了,可是棉褲多肥呀?即便褲腰是松緊帶的,可拎上肚皮后,就不能放手,放手就掉。
外頭已經(jīng)傳來大哥叫自己吃飯的聲音了,她趕緊拽出抽屜里那條大紅色的,已經(jīng)破成絲絲縷縷的紗巾。
這條紗巾是二姨送給媽媽的,大伯娘看到后,非要借去系幾天,一借就是幾年,還來后就是這副模樣了,媽媽氣極想扔了,又舍不得,被二姐要了過來。
努力把紅紗巾圍在褲腰外面,再把兩頭纏繞一下,用力一拉扯,打算系第二道,松了,褲子掉了。
再拎,再系,用力吸著肚子,終于把紅紗巾系好了,把褲子在往上拎了拎,露出腳丫子,下床,穿鞋。
出門,洗手,跑向?qū)γ娴奶梦荨?p> 啪唧!
從滑溜的紅絲巾里逃了出來的褲腰,毫不留情的往下掉落,絆住了奔跑的小胖腿,趴在了堂屋大門門檻上,門檻硌到了她的小肚子。
肚子疼不要緊,她的臉呀!太疼。
嗚嗚嗚,程莉氣惱不已,她不是三歲,她是三十歲的人了,怎么就忘記了紅絲巾的滑?嗚嗚嗚,她好想哭,她的小屁股都被大家看到了,嗚嗚嗚。
堂屋的飯桌邊坐滿了人,大家端著碗筷,準(zhǔn)備吃飯,都被這動(dòng)靜驚的定了格。